瞿老太太默了片刻,只咳了一聲,笑道:“我倒是想啊,霍家本就是咱們自家人,只是···”瞿老太太樂呵呵道:“咱們那幾個侄孫兒,各個皆是人中龍鳳,咱們蘅丫頭哪里配得上!”
王氏聞言,便拿眼睛不住往瞿老太太身后的魏蘅臉上瞧著,見這魏蘅不過才十五六歲,卻杏面桃腮,顏如渥丹,細潤如脂,粉光若膩,雖比不過屋子里的紀鳶叫人來得驚艷,卻也是個難得窈窕婀娜,文采秀雅的清絕佳人。
河北魏家,乃是河北四大家族之首,是河北正經(jīng)的名門望族之一。
魏蘅其父在河北不過任職太守一職,官職于霍家而言,不值一提,但是河北魏家在前朝便是名聞整個朝野的簪纓世家之一呢,其根基正經(jīng)算下來,比霍家更穩(wěn)更長更堅固。
數(shù)百年來,魏家出過宰相、太尉等朝中權(quán)爵大臣無數(shù),關(guān)鍵是,河北魏氏的先祖魏如衾親筆所著的《如裘令》一書,其筆力雄勁,書法技藝爐火純青,著實令人嘆為觀止,在前朝時便被人譽為“天下第一草書”,魏氏一族,憑借著魏氏書法,將整個魏家推至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
便是到了今時今日,魏家雖再無一人能夠承襲先祖的輝煌,魏氏一族雖早已大不如前,但魏氏書法,仍是當今大俞盛行的四大狂草書法之一,魏家在整個大俞文人雅士心目中地位仍是不可撼動的,據(jù)說,便是當朝太尉亦是寫的一手上好的草書,所習正是魏氏書法。
是以,魏家官職雖不高,地位卻極高,早已聞名天下數(shù)百年了。
***
王氏只笑呵呵的招手,將那魏蘅喚到了身前,一臉親熱的拉著,不住贊道:“嬸子說的何話,瞅瞅,蘅丫頭生得就跟個仙女兒似的,這樣的相貌品性,放眼整個大俞,又有哪個配不上?”
說罷了,只笑瞇瞇抬眼相看坐在首位上的老夫人,道:“母親,您說是吧?”
魏蘅聞言,只微微垂著眼,拿帕子掩了掩嘴,一臉?gòu)尚吣印?
老夫人聞言,只細細將底下的魏蘅瞧了又瞧,不多時,只笑道:“這才不過一兩年的功夫,蘅丫頭又見出息了,在老婆子我的印象中,還是小姑娘了,沒成想一轉(zhuǎn)眼就成大姑娘了,生得如此伶俐乖覺的,那魏家的門檻怕早已被整個大俞前來提親之人給踏破了吧。”
老夫人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既沒有直接應承,也沒有婉拒的意思,只笑著道:“往后多來府上走動走動,老婆子我最喜歡熱鬧,喜歡這般乖順的小輩了。”
雖未曾表態(tài),但又好似表露出幾分相看的意味。
瞿老太太面上微喜,她一直想要開口主動與老夫人提及的,只是,之前那沈氏剛過不久,不好提起,便一直壓著,拖到了今時今日。
王氏見了,隨后端起了茶杯飲了一口。
心道,這魏家雖有些名聲,只魏家到底敗落多年,其祖父不過中了一屆秀才,到了其父這一輩,才漸漸起復,卻也不過在太守一職上做到了頭,近百十年來,魏家一直啃著魏氏書法的老底,家里頭怕是除了那幾份魏大家的手稿,便也僅僅只剩下了這么個名不副實的名頭了。
這樣的人家,并不合王氏的意,既然娶不了芙兒,王氏便想要給霍元懿相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這魏家,雖不是王氏中意的,卻知,一直是老夫人所欣賞的。
也知,尤其替那霍大相看親事,是絲毫輕不得,重不得。
霍家如此顯赫,儼然已經(jīng)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了,尤其是大房,父子二人掌控著京城里里外外的兵權(quán),直接掌控著整個大俞的命脈,這樣的地位,越高,高處越發(fā)不勝寒,憑著老夫人、國公爺多年的小心謹慎,怕是在霍大的親事上,并不想要高娶,再往上走,上位者怕是該忌憚了。
而相比他日大房娶了那九公主殿下,王氏倒也希望娶個普通些的,讓兩房的實力地位再勻勻,倒也是樁喜樂見聞之事兒。
王氏嘴上的意思是大房二房隨著人挑,但懿兒在外名聲顯赫,換了任何人,挑的怕皆會是大房吧。
縱使霍大鰥夫一個,又有嬌妾在側(cè),但霍家大房,仍是整個京城所有家族極力攀附的目標。
畢竟,妾,永遠是妾。
哪個男子不納妾?
關(guān)鍵是家世,在如此權(quán)爵貴族里,等閑再也挑選不到像霍家大房這樣華貴顯赫,卻從未發(fā)生過任何勞什子糟心勾當?shù)恼T后院呢,但凡替閨女著想的,怕皆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想要往上趕吧。
***
畢竟屋子里全都是霍家人,逮著小輩打趣幾句倒是無傷大雅,不過,凡事,適可而止,王氏只十分識趣的又笑著將話題引開了。
又加上,府上漸漸上門參宴的人漸漸多了,府中便開始熱鬧開來了。
聽戲、逛園子,左不過是些相似的樂子。
霍家此番滿月宴雖大辦,到底皆是些與霍家走得極近的親戚及世交罷了,能夠跟霍家成為世交的,左不過皆是些地位堅固的侯府、伯爵府,亦或是將軍府等權(quán)貴之家或是權(quán)傾朝野的權(quán)爵之家罷了。
約莫皆是三品以上的。
三品以下的人家,唯有王家一家。
王家是尹氏請來的,跟紀鳶商議過了的,親家雖做不成,情分卻始終還是在的,且尹氏與那蔡氏確實是一見如故,如若可以,王家,永遠是紀鳶的第二個娘家。
王家極為低調(diào),縱使家里出了個探花郎,卻并未因此變得倨傲,反倒是越發(fā)低調(diào)謹慎,轉(zhuǎn)了一大圈,未曾瞧見到王家人,正欲派人去尋,忽而見走在前頭的魏姑娘別在腰間的帕子掉了,正好落在了紀鳶腳邊。
紀鳶步子停了下來,盯著腳前淺粉色的帕子瞧了一陣,只得彎腰拾起,沖著前方那道窈窕身姿道:“魏姑娘,請留步。”
魏蘅聞言,下意識的扭頭,見紀鳶在身后喚她,只有些驚訝。
紀鳶緩緩上前,將帕子遞給了她,淡淡笑著道:“你的帕子掉了。”
魏蘅聞言瞧了瞧紀鳶手中高舉的帕子,頓了頓,又立馬伸手抹了抹腰間,只有些尷尬道:“多謝姐姐,讓姐姐見笑了。”
從紀鳶手中接過帕子時,悄悄多瞧了紀鳶兩眼,頓了頓,只朝著紀鳶福了福身子,道:“這帕子是我娘親在世時給我繡的,用了許多年了,一直是我心愛之物,今日多虧了姐姐,改日妹妹必登門拜謝。”
說完,也并未在多言,只朝著紀鳶又施了一道禮,聽到前頭丫鬟在喚,立馬匆匆去了,走到廊下,還忍不住扭頭回看了一眼。
紀鳶見狀,輕輕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正在這時,只聽到身旁的陳氏笑著道:“這位魏姑娘,倒是有趣。”
紀鳶扭頭看著陳氏,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