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春,陳歲以極其優異的成績,成功考入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辭去新疆動保局的工作后,于同年秋季開啟了他的研究生生涯。
夏耳的電影烏蘇已經順利開機,主演請的是新晉影壇小花小生,正處于事業上升期,需要優秀作品穩定票房和地位的那種。
夏耳去片場探班過,第一次接觸拍攝現場的她十分新奇,一直圍在機器后面看個不停。
然而看了才知道,拍戲的過程是很無聊的,同一段劇情要反復演上好多遍,只為了讓導演得到心中最佳的影片效果……枯燥且累。
她探班時間不長,拍戲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她吃不了這個苦頭,所以三五天就回來了。
陳歲的研究所在京城,夏耳就到京城租了個房子,白天寫稿,晚上跟陳歲在一起,黏得不行。
搞科研的無一不是學霸,越把學術鉆研到頂尖,就越不在乎身外物,換句話說,多多少少有點不修邊幅。
對眼里只有學術的學霸們來說,外貌根本不重要。
正因為此,陳歲考入研究所,就像所里來了個“異類”。陳歲入學那天,引得整個研究所的人都來圍觀。
不到一周,學院就傳遍了,動物所那邊來了個大帥比,帥得驚為天人!
整個學院轟動,膽大的女生紛紛開始追求,直到有天,陳歲干脆帶著夏耳來上課。
看到大帥比有了女朋友,而且看起來還那么般配,那些蠢蠢欲動的女生們才不情不愿作罷。
不過,雖然追陳歲的聲勢小了很多,但是避免麻煩,陳歲還是從夏耳那拿了根細細的頭繩綁在了手腕上。
夏耳不解,問:“你戴這個干什么?”
又小氣地想,不會是給哪個女同學帶的吧?
陳歲掐她的臉:“小傻子。”
等陳歲走了,夏耳把這件事告訴給了程可魚,程可魚表示:“???”
咸魚一條:求你,給我們單身狗一條活路吧,行嗎?
ear:?
咸魚一條:男生在手腕上綁頭繩,是表示他有對象!他在學校戴這個,還能是為了什么,你說呢?
咸魚一條:我最近跟主編跳槽到影視公司,每天很忙好嗎,本來還以為你是找我摸魚吐槽,結果你來屠狗。你還是人嗎!
ear:……對不起。
夏耳想起陳歲早上走時,掐她臉蛋的樣子,還有無奈又寵溺的眼神,一上午的煩悶頓時一掃而光。
ear:魚魚,你真厲害,什么都知道!
咸魚一條:呵呵,我寧愿不知道,總好過被你殺瘋了。
ear:……
夏耳慢慢把跟陳歲交往的事情告訴了家里。
她的爸爸倒是還好,很高興,她的媽媽徐鳳琴多少有點不太開心。
母親稱不上支持的態度,讓夏耳有些難過和不解。
沒有人談戀愛不想得到祝福。
夏耳沒有把徐鳳琴的不支持告訴陳歲,她覺得這跟陳歲沒有關系。
不過徐鳳琴雖不支持,倒也沒有明確提出反對,要求他們分手什么的,只說讓他們談談看。
反正只是戀愛,最后不見得就會結婚,徐鳳琴也不想過度阻攔,傷女兒的心。
烏蘇拍攝結束后,后續還要經過漫長的制作期,剪片,配音,配樂,剪輯,等等一系列工序,還要送審拿批號,宣傳發行等等。
原計劃一九年上映的電影,最后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排到了二零年,也就是陳歲研究生畢業的這一年暑假檔上映。
兩年的研究生時光彈指一揮間。
研究生畢業后,陳歲將會繼續留在中科院,進一步從事動物保護方向,完成他未完的理想。
陳廣得知陳歲去中科院讀研,興奮得不行,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起來,甚至專門發了個朋友圈在他滿是小兒子照片的朋友圈,終于有了大兒子的身影。
陳廣對陳歲讀研這件事百分百贊成,大有一種“兒子終于開竅了”的老父親欣慰。能培養了一個學霸兒子,讓陳廣面子倍增。
也因此,他給陳歲打錢也是大把大把,逢年過節還會主動給陳歲打電話,象征性關懷幾句。
不論如何,父子關系終究短暫地恢復了一些,不再像從前那樣僵硬了。
陳歲的研究生畢業典禮在六月底,畢業生的親友也可以前來觀禮,一同見證。
在典禮的前幾天,陳歲突然收到了陳廣的電話。
他以為是陳廣打電話是為了觀禮的事,想著別的同學父母都會來,如果陳廣要是也能來,不管怎么說,看起來也不會太慘淡。
抱著這樣的想法,陳歲走到陽臺,接聽了電話。
“爸。”他主動叫了一聲。
“哎,兒子。”陳廣高高興興應了一聲,“28號有時間嗎?”
28號正是陳歲的畢業典禮。
他抿唇,問:“什么事?”
陳廣的語氣很輕松:“也沒什么事,就是年年28號幼兒園畢業,幼兒園辦了個畢業典禮,要求家長都去參加。年年說,希望哥哥也來。你看年年這么想你,你要是有空,那就回來一趟,到時咱們一家團聚,再好好給年年慶祝一下……”
陳廣一點點說完他打電話的來意,陳歲眼底的光也一點點暗淡下去。
他在期待什么。
究竟在期待什么。
早就已經明白了的,不是嗎?
他弟弟的幼兒園畢業禮,陳廣可以大張旗鼓的慶祝。
那他呢?
陳歲甚至懷疑,陳廣連他研究生畢業了都不知道。
他故意撒了個謊:“不了,最近有論文要寫,馬上升研三,要跟新項目。”
陳廣趕忙說:“哦哦,那還是你的學業要緊,學業要緊!不來也沒事兒,以后想聚有的是時間聚。”
“嗯,掛了。”
放下手機,陳歲突然有點想抽煙,他想去客廳找煙盒,一轉身,看到了書房門口的夏耳。
陳歲的喉結動了下,嘴里有些干。
兩人隔著客廳遙遙相望。
客廳灑滿正午的陽光,折射著一股熱意。
夏耳什么都沒說,走到陽臺上,輕輕抱住陳歲。
陳歲也沒說話,靜靜回抱住她。
像是回到了十七歲的那個暑假。
美滿的家庭破碎,母親離開,父親消失,家里只剩他一個。
沒人要,也沒人管。
跟被棄養的小狗沒什么兩樣。
小狗搖搖尾巴,還有好心的路人被其可愛的樣貌吸引,把它們帶回家去領養。
他呢。
聽說他的媽媽有了新的家庭,爸爸也有了乖巧可愛的兒子,他們在離婚后都迎來了更好的生活。
那他呢?
雖然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也習慣了無家可歸的生活,可真的發生被選擇的事情,他又成了被忽視被拋棄那個,為什么他還會覺得難過啊?
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不被這些傷害呢?
陳歲摟緊懷里的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氣。
滿是橙子味的清香。
是夢嗎,他還能擁有這么溫暖的擁抱,亦或是幸福的實體模樣。
夏耳聽見陳歲的電話,猜到是陳廣打來,聽他說什么研三就知道他在撒謊,他的研究生只需要讀兩年。
一個父親,連自己兒子研究生畢業都不知道,陳歲肯定很難過吧。
夏耳輕拍他的背,軟聲安慰:“沒關系,那個家我們不要了。”
“我給你一個新的,好不好。”
屬于夏耳和陳歲的家。
全新的家。
陳歲的胸腔輕輕一震。
有夏耳的家。
一定很溫暖吧。她會在家里擺滿鮮花,擺在臥室床頭,擺在客廳,擺滿她的工作臺;他們會有一個觀影室,因為她喜歡用大屏看電影。
還要有很大的書柜。她喜歡買書,書柜買大一點,放滿她的書,這樣她會開心,就算跟他生氣,她也會因為書都在家里不舍得扔下他就走。
就算不牽掛他,也可以牽掛她的書。
廚房一定要寬敞明亮,櫥柜也要買大一點,她喜歡漂亮的餐具,森系的,可愛的碗碟,她說用餐時心情也會變好。
還要買大大的豆袋,就擺在客廳里,顏色也要選她喜歡的顏色。他甚至可以想到,他每天下班回來,都會看到她陷在豆袋里,她想站起來抱他,可是半天都起不來,她就會笑著跟他撒嬌,央求他拉她一把。
是的,家里的每一處都會跟她有關,按照她喜歡的風格去設計,生活里處處都是跟夏耳有關的細節,才會讓他擁有安全感。
想到這里,陳歲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荒唐得可笑。
還沒真正擁有,他就已經想象起了家的模樣。
他輕輕闔上眼睛,覆住眼底的熱意。
“好,有家了。”
研究生畢業典禮于6月28號舉行。
中科院以及研究所的各大校領導紛紛出席,參加這一屆百余名研究生的畢業典禮以及學位授予儀式。
夏耳坐在親友席觀禮,看著他被授予學位,為他熱烈鼓掌。
儀式結束后,夏耳親自送了一束向日葵給陳歲。
“恭喜畢業,迎接全新的人生吧!”
陳歲接過鮮花微笑:“是有你的人生。”
眼看暑假在即,夏耳的新電影烏蘇也即將上映。
鐘彥找到夏耳,問她愿不愿意配合宣傳。
夏耳問:“宣傳什么?”
鐘彥:“宣發那邊找到我,說電影的噱頭還不夠。暑假檔競爭大,要是能打著真實故事改編的旗號宣傳,票房會更好一點。”
夏耳想了想,說:“算了,雖然的確有原型,但恐怕有的觀眾會產生抵觸情緒。”
“你不愿意?”
“我不想拿這個炒作,感情是感情,電影是電影,我希望去看電影的人是因為故事,而不是別的。”
鐘彥不死心,又以商業的角度勸說了一番,不過都被夏耳拒絕了。
她半開玩笑地說:“麻煩尊重一下文人的清高吧。”
本人不愿意,鐘彥只能選擇尊重。
電影上映后,陳歲跟夏耳買了午夜場,她特意早去了二十分鐘,想觀察一下上座率如何。
畢竟是自己寫的第一部電影,夏耳還是很在意票房的。
好在華瑞找的宣發公司給力,來了很多年輕人觀看,有不少都是看過夏耳之前作品的路人,還有一些是夏耳的書迷,以及一些被宣發吸引來的純觀眾,上座率趨近百分百。
烏蘇成片,夏耳早就看過粗剪,不過畢竟是粗剪,終歸不如成片細致。
導演是個很有文藝氣息的導演,拍的畫面很唯美,新疆風景天然,雪山遼闊地貌獨特,光是看風景,就已經是絕佳的視覺享受。
隨著主角浪漫的感情發展,到中后段主角面臨分別時,夏耳明顯聽見了啜泣的聲音。
夏耳懸起的心落了大半。對愛情電影來說,能讓人落淚,就約等于成功。
至于后面的內容,夏耳徹底放下心來,只等著首日票房數據。
從電影院出來時,夏耳刻意走得很慢,留心注意了一下這些人的評價。
有說新疆很美想去旅游的,有說想給公益組織捐錢的,但是大部分觀眾也說不出什么,只能給出最直白且客觀的評價:這電影挺好看的。
見大部分人都給出了好評,夏耳終于放下心來。
電影院在他們住的地方附近。從影院出來,只需要步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家。
凌晨兩點多,向來熱鬧的京城街頭終于安靜了許多。
偶有車子駛過,帶起一陣涼風。
他們手牽著手走在街上。
路燈把他們并肩的影子拉長。
“電影好看嗎?”夏耳側過頭,興致勃勃地問。
“我認為導演從明天開始,可以睡個好覺了。”
夏耳笑成一團:“不過今晚應該沒人睡得著,除非首日票房數據出來。”
陳歲也跟著笑,但很快,他又看著夏耳:“不過……”
“不過什么?”
“我為什么覺得,里面有些劇情有點眼熟?”
“……”
夏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陳歲看著前方,繼續道:“女主角喜歡男主角,他們分開,在新疆重逢……我怎么覺得,有點像你跟我。”
被看出來了嗎。
那些藏在故事情節里的,關于他的影子和痕跡。
夏耳表情復雜,笑不出,又不想那么僵硬,只好低下頭,看著腳底的路。
陳歲沒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單手揣在口袋里,另只手拉著她,語氣懶懶散散:“這么一想,你以前一看我就臉紅,還老躲躲閃閃的,是有點不對勁。”
“……”
陳歲停下來,故意湊近她,跟她對視:“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不是的。
沒有的。
我……
那些熟悉的,否認的話,在青春期說過無數次,明明一開口就能說出很多來不是嗎。
可這一刻,不知怎么,也許是看過電影后情之所至,也許是真的被他說中了心思,她忽然不想再否認了。
否認了這么多年,藏了這么多年,她的喜歡,不可以見光嗎?
對所有人都在否認的喜歡,過去這么久,是不是也該,有一個承認的機會。
“如果是真的呢?”
她直視陳歲,沒有再躲。
她的睫毛濃密,可愛的臉頰上,此時寫滿了認真。
不是他的戲謔和玩味。
是坦蕩,鄭重,是選擇和盤托出的真摯和磊落。
這下輪到陳歲愣住了。
他的笑容一點點頓在她的話語里。
“你……我開玩笑的,我知道你就是內向的性格”
“我不是在開玩笑。”
夜風輕輕吹拂,把她的話吹進他的耳朵里。
“我喜歡你,十五歲就在喜歡。我總是想見你,所以會找借口故意去你家里;你那時總故意跳上我的車子,我假裝很生氣,其實回到家會開心很久;每次你跟其他人一起騎車從我身旁路過,我都期盼你能下來,跳上我的車,因為那是我一天中為數不多能跟你正大光明接觸的機會。”
“我送你的打火機也是我特意去買的。可杜雨薇當時送了你很貴的游戲機,我不想丟臉,才騙你說是隨便買的。”
陳歲嗓音啞了些:“夏耳……”
她搖搖頭,繼續說:“我也沒有那么好。每次你爸媽不在家,我甚至希望他們少回來一點,這樣你就能在我家吃飯,跟我一起寫作業;我還偷偷想過,要是你爸媽真的不要你了,那也很好,這樣你就能一直住在我家,我可以跟你一起長大。”
“我知道你想考復旦。你走之后,我不想這么跟你斷了聯系,所以我也把復旦當成我的目標。我想在復旦開學那天假裝偶遇你,然后對你說,這么巧,陳歲,你也在復旦啊。可惜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總是學著學著就想放棄,恨自己沒用。但是一想到你在復旦等我,我就再次充滿動力。”
“可你不在復旦,我也沒有遇到你。”
“我不甘心,所以我才開始寫書,我很想紅,因為我把我們之間那些小事都藏在了故事里,我希望紅到有一天你在逛書店時能夠看到我,因為感興趣或是其他人的推薦拿起我的書,然后認出我,找到我。”
“你說覺得這個劇情眼熟,是的,你是我每一本書的原型,是我所有故事的靈感。我也沒有那么有才華,書里那些動人的感情都是你賦予我的。甚至連我這個奇怪的筆名也是為了你。”
“我不敢光明正大寫你的名字,怕被人看到,所以我把你的名字藏在了詩里。”
陳歲本想問什么詩,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又想起她的筆名,幾乎是脫口而出。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她親口說過的,她是愛情鳥啊。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后悔。我以前不夠勇敢,總是否認對你的喜歡,我在想但凡我能夠勇敢一點,我們之間是不是就會不一樣,我也不用那么受折磨。”
“我以前不夠好,有一些稱不上磊落的小心思,但我對你的喜歡是干凈的,你今天問我以前喜歡你嗎,是的,陳歲,我喜歡你。”
我說的每一句喜歡你,都比你以為的要更喜歡你。
眼淚不知何時涌了出來,夏耳說著說著,才發現自己哭出來了。
她不想哭的,她本來想灑脫一點的。
“夏耳……”
陳歲的喉結用力滾了滾,他拉住她的手,狠狠將她擁入懷里。
疾行的車子帶起她的發絲,她被他抱了個滿懷,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與她合二為一。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情緒上涌到喉嚨,第一次,他連說話都覺得艱難。
“怎么又道歉。”夏耳的聲音悶悶的,沾了點鼻音,“你才是小傻子,這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太笨了,居然現在才知道這些,讓我的寶貝受了這么多委屈。”
“沒。”夏耳趕忙說,“沒覺得委屈。”
喜歡你,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還有,不要再說自己不夠好。”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你更好的了。”
“好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我不配。”
夏耳聽他哄著,在他懷里又哭又笑。
“當然,我還欠我們耳朵一句對不起。”
“什么?”
“對不起,我沒去復旦等你。”
他的話一出,夏耳的鼻子又是一酸。
“我明白的,你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怪你。”她回抱住他,“我那時覺得命運對我好差。”
“但是命運對我很好。”
陳歲放開她,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能跟你在一起,是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烏蘇的首日票房就已過億,華瑞上下喜成一片,慶功宴不斷。
前三日票房持續走高,之后的日子,票房雖有浮動,但也一直沒跌太多。
烏蘇成為暑假檔票房最高的電影,口碑票房俱佳,導演在各大影評人筆下收獲了一片好評,夸他這么多年不溫不火之后,終于打了一次漂亮的翻身仗。
高票房帶動的,除了新疆旅游熱之外,還有飛鳥作品的銷量。
只要一進各大書店,擺在門口最顯眼位置的,一定是飛鳥的全部作品。
飛鳥的名氣也跟著水漲船高。
但令夏耳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有一天居然在熱搜上看見了自己。
熱搜內容:電影烏蘇是真實故事改編。
夏耳點進去看,發現營銷號截圖了豆瓣的熱帖,標題是震驚,烏蘇編劇為了寫劇本,居然真的跑去新疆干動保。
內容是說樓主看完電影,發現編劇是原著,于是翻了原著作者的微博,發現她之前在微博上po了河貍的照片,還有一些新疆有關的東西,很明顯就是在新疆工作過。
就算不是工作,那也親自去采過風。
第二張圖,是關于這個帖子的回帖。
熱門回帖第一是這樣回的。
我是阿勒泰動保局的,也是編劇的前同事,說一下吧,我們之前蒙新河貍食堂的公益活動,編劇直接捐了一百萬給我們,我以為她是個白富美小姐姐,后來她突然到我們局來工作了,我還以為她是有錢人體驗生活?后來她就跟我們局的局草在一起了,還是聽另一個同事說才知道,他倆早就認識,還是青梅竹馬。再后來,前兩年飛鳥簽售,我他媽看熱搜才知道她就是作家飛鳥。最近電影上了,我跟女朋友去看電影,這一看他媽的,這不就是飛鳥跟我們局草的故事?電影劇情竟在我身邊!說真的,我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明星這么近,現在還有點不真實……
夏耳:“……”
這到底是哪個同事,怎么全給八卦出來了!
她關掉圖片,翻了一下評論和轉發,差點昏過去。
熱評第一:黑色經典yyds:圖來了!上次簽售結束,在街上逛街,沒想到看到了飛鳥太太和她的男朋友!因為太養眼就偷拍了一張噓,本來是自己偷偷看的,既然大家都在嗑,我就發出來給大家養養眼吧狗頭
夏耳點開圖片,發現正是自己跟陳歲,那時她頭上沾了個東西,陳歲低頭幫她拿掉。
看著倒是確實很般配啦……
可是出現在熱搜里被這么多人看到很尷尬誒!
這條熱評被其他網友紛紛轉發,一下子轉了兩萬多條,很快地,她的手機微信被各種認識的人發來消息,問她是不是飛鳥,那個電影烏蘇到底是不是她自己改編的故事……
社死,又沒完全死。
夏耳第一時間把微博分享到電影項目群里,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導演慶祝電影大賣發的一個又一個大紅包上,她分享完消息,就問:怎么會這樣。
策劃出來開玩笑:我也看到了,這熱搜,鐘總狂喜。
其他人也冒出來,說:多好的事兒啊!免費的熱搜,不上白不上!你就當給電影宣傳了吧!讓鐘總把宣傳費結給你。
過了兩分鐘,鐘彥也冒頭:挺好,原打算花錢營銷,現在不用了。
ear:……
ear:可以不要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社死之上嗎?
因為熱搜的關系,原本一些對這部電影不感興趣的觀眾,也為了這個熱搜走入了電影院,好奇真實故事改編的電影究竟是什么樣。
一般來說一部電影的票房只有首周的前三天票房最高,借著這個熱搜,烏蘇成了唯一一部過了首周后,票房比首周還要高的電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夏耳跟陳歲的戀愛故事。
有的時候走在街上,還會被人認出來。
真是甜蜜又困擾。
陳歲也成了中科院的“大明星”,原本是因為長得太帥,現在卻是因為電影。
不過好在,所有人都在祝福他們兩個。
也因此,陳歲跟所里請假領證,也請得相當順利。
領證是順理成章的決定,對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愛情里水到渠成的一步。
陳廣對夏耳也是滿意的,所以陳歲回家去取戶口本,陳廣轉身就給拿了出來。
他們決定回到織女鎮去領證。
織女鎮是他們的戶籍所在地,順便,夏耳也是想讓家里見見陳歲。
這么大的事情總要跟家里商量。
雖然商不商量,結果都一樣。
熱搜的事情離這個小鎮始終是有點遠的,走在這里,除了熟人,沒有人認得他們。
看到熟悉的街道,夏耳和陳歲都是感慨萬千。
夏耳帶陳歲回了家。徐鳳琴得知夏耳要跟陳歲結婚,到底還是嘆了口氣。
她偷偷看了一眼屋內,見夏耳他爸還在跟陳歲說話,她放下心來,在廚房悄悄跟夏耳說話。
“陳歲這孩子倒是沒什么,可他爸當初鬧的那事兒……我怕陳歲將來萬一……而且他以前那么愛打架斗毆,就算他再有出息,媽還是擔心他有什么暴力傾向……媽聽人說過,單親家庭的孩子,性子都容易偏激。媽還是想讓你找個家庭幸福,能知道怎么愛你的。”
夏耳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她愣了愣,說:“媽,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怎么?”
“其實當初那個張大哈……他不是想搶我的錢,他是對我動手動腳來著。”
徐鳳琴瞬間震驚:“什么?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沒有告訴我跟你爸???”
“媽,你別急,都過去了。”夏耳安撫著媽媽的情緒,“當時有一天太晚了,張大哈就……但是我沒事,是陳歲保護了我,而且他一直都替我瞞著。”
“那段時間,陳歲每天都護送我上學,放學,他為了護著我的名聲,還故意讓張大哈承認自己是為了搶錢,其實不是的……”
徐鳳琴聽著聽著,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夏耳頓時有些慌:“媽?你怎么哭了?”
“沒事……媽沒事。”徐鳳琴抱了下夏耳,“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說?都是爸爸媽媽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幸好我兒好好的,幸好……”
說完,徐鳳琴咬牙切齒地啐了聲:“張大哈那個狗雜種!怪不得他前兩年讓雷劈死了,死的好!下地獄去吧!”
看著媽媽這么心痛地關心自己,夏耳拉著媽媽的手:“陳歲把我保護的很好,他不是什么暴力狂,也不是陳叔叔那種人,媽媽,我喜歡陳歲,希望你能相信他,好嗎?”
“……好,好。”徐鳳琴抹了下眼淚,“媽同意,是媽不該有偏見。”
等徐鳳琴收整好心情從廚房出來,再對待陳歲,就不像先前那樣緊繃了。
“你們兩個,打算什么時候領證?”
“八月五號,陳歲生日。”夏耳坐到陳歲的身邊,回答。
徐鳳琴打開衣柜,從一個鐵盒里拿出褐色的戶口本來,走到陳歲面前,交到陳歲手上。
陳歲剛要接。
徐鳳琴的手一縮,故意板起臉來:“我可告訴你,陳歲,我可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也是從小嬌養長大的,你這輩子必須好好對她,不然我跟你叔可不管你是不是從小看大的,照樣收拾你!”
陳歲站起來,微微躬身:“阿姨放心,夏耳不僅是你們的寶貝,也是我的寶貝,這輩子絕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
“好,那我跟你叔,就把女兒交給你了。”
登記那天,他們兩個去的很早。
因為期待已久,所以一分鐘都不想晚。
拍完照后,民政局的窗口阿姨在電腦上操作一番,然后拿起公章,看著他們兩個,笑呵呵的:“真好,你們兩個,好久沒看到這么般配的小兩口了。”
阿姨用力在兩個紅本上分別蓋了戳,然后把證件交到他們手上。
“恭喜你們,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來自陌生人的善意祝福總是令人幸福。
夏耳耳朵紅紅的:“謝謝。”
說完,阿姨又逗夏耳:“小姑娘,你男人這么帥,你可要看好了。”
夏耳啊了聲,臉又紅了下。
陳歲接過紅本,彎唇笑得溫和:“謝謝大姐,不過,我女朋友這么漂亮,恐怕我很難看上別人。”
大姐也跟著哈哈大笑。
從民政局出來,陳歲看著手里的結婚證,對夏耳笑:“這樣,算不算轉正了?”
夏耳愣了愣,意識到他說的是她之前故意說的什么男朋友實習期,她在他肩上捶一下。
她說:“其實,從來都沒有實習期。”
“在我心里,再沒有比你更正式的男朋友了。”
陳歲點了下她的鼻尖。
“以后要改口。”
“叫老公。”
夏耳跟陳歲回了家,把結婚證給爸媽看了看,爸媽也很高興。
徐鳳琴問他們打算什么時候辦婚禮,陳歲說還不急。
左右這輩子都是她,什么時候辦婚禮又有什么緊要。
夏耳本想今天領了證就走,她怕陳歲請的假不夠。
陳歲卻說:“明天吧。”
“為什么?”
“我想去廟里拜一拜。”
夏耳幾乎都快忘了,他們鎮上還有一個香火旺盛的廟。
第二天一早,陳歲帶著夏耳,回到了他們當初許愿的織女廟。
夏耳在入口處買了兩炷香,遞給陳歲一炷。
他們來得早,廟里還很安靜,空氣涼絲絲的,院子里的小道士用掃帚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面。
夏耳看到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想,原來這個世上還是有東西不會變的。
起碼這個寺廟,仍舊她十六歲看到的模樣。
她想起當初跟伙伴們一起上香的樣子,想起程可魚許的那些愿望,明明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卻好像歷歷在目。
夏耳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笑容。
進入正殿,里面剛好有一個小道士在寫簽文,見他們進來,抬起頭來跟他們打招呼。
“兩位善人,求姻緣嗎?”
“哦,不,不是。”夏耳擺手。
小道士也是有眼力的,他看出他們兩個不想被打擾,低頭繼續寫簽文了。
陳歲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夏耳從沒見過他這樣,不由得驚奇,也跟著跪下。
她雙手合十,本來不想問,可到底忍不住,把頭湊到陳歲旁邊,問:“你是要許愿嗎?”
陳歲沒答,閉目叩拜三次,把香敬在香爐里,這才側過頭來看她。
夏耳眨了眨眼,等待陳歲的回答。
“不”
殿外日光暖薄,側頭看向她的陳歲,清俊面容一如當初平靜虔誠。
“我來還愿。”
“……還愿?你什么時候在這里許愿了?”夏耳疑惑不解。
陳歲的唇角勾了勾:“記得會考那次么?”
“記得。”當時他們一群人來許愿,都在保佑自己會考順利考過。
夏耳還是覺得離譜:“都十年了誒……十年前的愿望,你現在來還愿?我能問問你許的什么愿望嗎?”
空氣靜默三秒。
陳歲直直看過來,薄唇微啟:“我許愿,長大后娶夏耳當老婆。”
夏耳臉頰微熱:“你認真點好不好。”
“我很認真。”
望著陳歲正經的臉,夏耳漸漸不笑了。
“我不是說了,后悔沒早點發現你喜歡我。”陳歲笑了下,“不過那時也沒敢想,竟然真的這么好命。”
“我以為老天不會這么眷顧我的。”
“你……”
夏耳先是震驚,隨后錯愕,緊接著是不可置信。
陳歲口吻堅定,收起他一貫的浪蕩輕佻。
“是的,夏耳,我也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這句話,我一直都在對你說。”
聽見陳歲這句話,夏耳顧不得手里的香,雙手掩面,淚水順著指縫奔涌流出,喜極而泣。
他也喜歡她嗎。
她不敢相信,可又好像,一切都得到了答案。
他為何會替她出頭,為何會待她不一樣,為何會在坐校車的時候,讓她坐在他身旁。
他對她的那些好,并不是她自作多情,都是有跡可循。
他也是一樣,用心地喜歡著她的。
那些努力掩藏小心思的試探,患得患失的喜歡,發覺自己自作多情的難過,在這個瞬間,統統變得甜蜜了起來。
是的,喜極而泣。
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與暗戀的少年被迫分別,黑色轎車碾過砂石的細碎聲音無數次地出現在她的夢里。
她的青春就像一部只有開篇的小說,她以為這么多年,只有她自己還沒有放棄。
所幸,在她二十六歲的這一年,終于為她的青春等來了一個圓滿結局。
陳歲親手譜寫的,沒有遺憾結局。
但是她知道,也堅信著,他們的幸福故事才剛剛開始。
故事的結局已經寫好。
是她與陳歲,手牽手,幸福地走過這一生,永遠青春,永遠相愛,成為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唯一。
她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耳朵和山夕哥的故事,正文到這里就結束了。
時間線結束到2020年,在平行世界里,是沒有疫情的,所以今年電影院開門是成立的,疫情之類的沉重的東西我就不寫啦。
接下來會更一些番外,我歇幾天。
方便的話我想求一下作收謝謝大家的一路支持!非常感謝!希望我們下一本還能再相見,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