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空中樓閣”般的知識短板后,一種遠超挫敗感的、更加原始的情緒,攫住了每一個“怪才”的心臟。
那不是氣餒,更不是沮喪。
那是一種被點燃的、幾近癲狂的饑渴!
對系統性知識和底層真理的、近乎恐怖的求知欲望!
過往的驕傲,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又在廢墟之上,重塑為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偏執的動力。
他們驟然發現,自己過去引以為傲的“天賦”,不過是汪洋大海上的一葉扁舟。而現在,他們窺見了一整片前所未見的新大陸。
那里,有構建世界的基石,有驅動萬物的邏輯,有宇宙最深沉的脈搏。
于是,這群瘋狂的探險家,揚帆了。
一場席卷整個龍河大學的“跨界學習”狂潮,由【稷下學宮】這群被外界視為“妖孽”的年輕人,正式拉開了序幕!
第一個行動的,是蘇曉曉。
那個永遠穿著格子衫,只與二進制和代碼為伍的編程天才。
她沒有絲毫猶豫,徑直,一頭扎進了物理學院的中央圖書館。
那是一個她從未踏足過的領域。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張與油墨混合的獨特氣味,與計算機房里那股冰冷的、由臭氧和散熱風扇構成的味道截然不同。
她無視了周圍學生投來的詫異目光,直接走到了“理論物理”的書架區。
她抽出的第一本書,是《大學物理》。
最基礎,最底層,最被頂尖學者們不屑一顧的入門教材。
她翻開書頁,指尖劃過那些陌生的公式——牛頓三定律、麥克斯韋方程組、普朗克常數……
在她的眼中,這些不再是冰冷的符號。
它們是代碼。
是構成我們這個世界,最底層的、最優雅的、最無懈可擊的……源代碼!
“原來如此。”
蘇曉曉扶了扶眼鏡,鏡片反射著頭頂燈管的白光,她的嘴角,第一次,在沒有面對計算機屏幕時,微微上揚。
“我想知道,構成我們這個世界最底層的代碼,究竟是什么樣的。”
她輕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種發現新玩具般純粹的喜悅。
她抱著那本厚重的物理書,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整個人,瞬間沉浸了進去。
與此同時,那位能用音符譜寫華麗樂章的音樂少女,則出現在了數學系的大階梯教室里。
她不是這里的學生。
她甚至沒有選修任何一門數學課。
她成了一名最特殊的“旁聽生”。
每天,當課程結束,白發蒼蒼的數學系老教授準備收拾講義離開時,她總會第一個沖上講臺。
“張教授!”
老教授被她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盯住,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今天的傅里葉變換,我有一個問題!”
少女指著黑板上還未擦去的復雜公式,語氣急切。
“您說,任何周期函數,都可以用一系列的正弦和余弦波來疊加表示……”
“那么,巴赫的《G弦上的詠嘆調》,它的旋律走向,它的和聲織體,是否也能被完全解構為一組特定的傅里葉級數?”
老教授愣住了。
這是什么問題?
他教了一輩子數學,第一次有人問他如何用數學去解構音樂。
“還有!”少女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又拋出了一個更離譜的問題。
“經典的十二平均律,在數學上并非完美和諧,但它構成了現代音樂的基礎。
而黃金分割率,1.618,在視覺上被公認為最美的比例。
那么,音符的和諧與黃金分割率之間,是否存在某種,我們尚未發現的,必然的數學聯系?”
老教授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些問題,已經超出了“考試”和“論文”的范疇。
這是一種,直抵學科本源的拷問!
另一邊,航空航天學院的風洞實驗室,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個癡迷昆蟲的少年。
他甚至算不上“闖”入,因為他直接走到了實驗室主任,一位國家級流體力學專家的辦公室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
他手里,鄭重地捧著一個透明的、自帶溫控系統的生態箱。
箱子里,一只翅膀上帶著奇異金屬光澤的蝴蝶,正在安靜地棲息著。
“教授,我需要借用您的風洞。”
少年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實驗室主任抬起頭,看著這個一臉稚氣的少年,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我希望,能借助貴實驗室的低速風洞,來研究這只蝴蝶。”
少年將生態箱輕輕放在教授的辦公桌上。
“我想研究它的翅膀,在不同方向、不同強度的氣流擾動下,所產生的‘非定常流體力學’效應。”
“非定常流體力學”這幾個字一出口,主任臉上的輕視,瞬間收斂了回去。
“我推測,它的翅膀不僅能被動適應氣流,更能主動制造和利用微型渦流,來達到驚人的機動性和懸停穩定性。”
少年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
“如果能將這種仿生學機制的數據模型建立起來,或許,能為我們下一代微型無人機的設計,提供全新的靈感。”
整個【稷下學宮】,徹底瘋了。
它不再是一個寧靜的園區,而是變成了一個高速運轉、溫度高到燙手的“知識熔爐”!
休息?
娛樂?
這些傳統意義上的概念,被他們徹底拋棄。
探索未知,構建全新的知識體系,這件事本身,就成了他們生命中最高級的樂趣,最大程度的享受!
園區宿舍的燈,幾乎找不到熄滅的時刻。
二十四小時,永遠有房間亮著光。
他們甚至自發地排起了班次,輪流去“占領”大學城那座號稱亞洲最大的中央圖書館,以及各個學院最頂級的重點實驗室。
一場風暴,席卷了龍河大學的整個教授團體。
他們開始被各種匪夷所思的“奇葩”問題,進行無差別“轟炸”。
“老師,如果用量子糾纏的原理,是否可以實現一種理論上絕對安全的即時通信協議?”
“教授,古代煉丹術里提到的‘鉛汞’,從現代化學角度分析,在特定條件下發生反應,有沒有可能生成某種具有可用性的合金?”
“導師……”
這些跨越了學科邊界的問題,讓每一位被問到的教授,都先是錯愕,然后是荒謬,最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所有負責指導他們的專屬導師們,在收到來自各個學院同僚們那些哭笑不得的“投訴”時,內心所感受到的,已經不僅僅是震驚了。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一絲絲的恐懼!
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正在親眼見證的,根本不是什么簡單的“查漏補缺”。
這,是一群掙脫了所有思想枷鎖的“妖孽”。
在獲得了最自由的土壤和最頂級的資源后,他們所發動的,是一場何等波瀾壯闊的……
恐怖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