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盯著地上的影子，那顆頭緩緩轉過去，像是被什么東西牽引著。他抬手，影子的手沒有動，只有頭部繼續偏轉，直到完全背對他的身體。
他猛地后退一步，掌心的紅痕突然發燙，像有火線在皮膚下竄動。地面震動變得急促，不是從遠處傳來，而是就在腳下。泥土開始松動，裂縫迅速蔓延。
“小心！”他喊出聲的同時，前方地面轟然塌陷。
三道黑影從坑中躍出，落地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那些東西形似巨獸，渾身覆蓋著暗綠色硬殼，背部隆起兩團鼓脹的肉瘤，不斷滲出黏稠液體。它們沒有眼睛，腦袋光滑如石，嘴部裂開一道橫縫，里面空無一物。
蘇硯大喝：“散開！”
四人立刻分開，各自躍向不同方向。洛九璃落地時單膝跪地，雙手貼向地面，一層淡光在她身前展開。蕭千絕抽出長刀，橫在胸前，盯著正前方一只體型最大的怪物。玄月翻身跳上斜伸的樹干，右手已握緊短刃。
第一只怪物弓起背，背部肉瘤猛然收縮，一團綠液噴射而出。液體在空中劃出弧線，砸在洛九璃剛撐起的屏障上，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屏障晃動了一下，表面出現焦痕，但沒有破裂。
“別讓這東西沾身！”她聲音繃緊。
另一只怪物撲向蕭千絕，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他揮刀格擋，刀鋒與怪物爪子相撞，火星四濺。可就在交擊瞬間，怪物尾部甩出一滴黏液，正好落在刀刃邊緣。金屬立刻冒煙，邊緣變得卷曲。
他皺眉收刀后撤，低頭看了一眼受損的刀口。
玄月從高處躍下，借力沖向第三只怪物背后。她的短刃直刺其脊柱連接處，眼看就要刺入，那怪物竟提前扭身，背部肉瘤再次噴液。她只能中途變向翻滾，腳下一滑，踩在濕苔上差點摔倒。
“這玩意能感知？”她低罵一聲，迅速爬起。
蘇硯沒再猶豫，握緊手中的刻印短匕，朝最近的一只沖去。他靠近時，怪物感應到氣流變化，立即轉身，背部腺體劇烈鼓動。整團黏液如拳頭大小，迎面飛來。
他側身翻滾，液體擦過肩甲。金屬護具接觸瞬間就開始軟化，表面泛起泡狀痕跡。他顧不上檢查傷勢，剛站穩，另一只怪物已從側面撲來，利爪直取胸口。
他抬臂格擋，匕首與爪子相撞，震得虎口發麻。還沒來得及反擊，第三只又逼近右側，形成夾擊之勢。
“不行，太密了！”蕭千絕大吼。
他強行切入戰圈，一刀劈向左側怪物脖頸。怪物閃避不及，被砍中肩部，硬殼裂開一道口子，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更多綠色黏液。這些液體落地后迅速腐蝕地面，冒出白煙。
洛九璃趁機結印，在隊伍周圍布下一道環形靈光。光芒微弱，勉強擋住飛濺的液體。她咬牙維持法術，額頭滲出汗珠。
“撐不了太久。”她低聲說。
蘇硯喘了口氣，目光掃過幾只怪物。它們行動迅捷，攻擊連貫，每次噴液后都會停頓一下，像是需要恢復。剛才那只被砍中的，噴完液后動作明顯慢了半拍。
他還注意到，當陽光偶爾穿過枝葉灑落，照在怪物身上時，它們會本能地避開光斑區域。
但這不是現在能用的信息。
“保持距離！”他喊，“別被圍住！”
話音未落，正前方那只最大的怪物突然弓背，這次不是噴射小團液體，而是整個背部肉瘤膨脹到極限，像一顆即將爆裂的膿包。
所有人意識到危險，同時后撤。
黏液噴出的剎那，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刺鼻氣味。洛九璃的屏障被正面擊中，光芒劇烈閃爍，隨即碎裂。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踉蹌后退兩步。
蕭千絕沖上前將她拉到身后，舉刀防御。玄月從側翼擲出三枚小鏢，雖無法傷害無眼之物，但鏢尖帶起的風聲讓怪物短暫轉向。
蘇硯抓住機會，再次逼近那只剛完成噴射的怪物。它落地后腳步不穩，動作遲緩。他一刀刺向其腿部關節，匕首破殼而入，帶出大量黏液。
怪物發出類似巖石摩擦的嘶鳴，猛然甩尾。他來不及完全躲開，被掃中腰部，整個人撞在一棵樹上，肋骨處傳來鈍痛。
他靠在樹干上緩了口氣，抬頭看見其余怪物正重新聚攏，形成包圍圈。它們不再分散進攻，而是緩慢推進，逼迫四人靠得更近。
玄月退回隊伍中央，短刃橫在身前。“這么多，打不完。”
“先活下來。”蘇硯抹掉嘴角的血跡，重新站直。
蕭千絕把羅盤殘殼塞進懷里，換了一把備用短劍。“刀不行，得換武器。”
洛九璃閉眼調息片刻，再次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團微光。她將光點打入地面，一圈波紋擴散開來。怪物們似乎受到干擾，步伐一頓。
“只能干擾一次。”她說。
“夠了。”蘇硯盯著前方，“我看到了它們的弱點。”
沒人接話。
他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最大的那只怪物再次蓄力，背部腺體鼓動得越來越快。其他幾只也同步準備，顯然要發動一輪齊射。
四人背靠背站定，武器全部指向外側。
蘇硯握緊匕首，指節發白。他看著那只即將噴液的怪物，等待它動作遲滯的瞬間。
光斑從樹葉縫隙漏下，剛好落在其中一只怪物身上。它立刻側移，避開光線。
蘇硯記住了這個細節。
黏液尚未噴出，最大的那只怪物忽然抖動起來，背部肉瘤劇烈起伏，像是內部壓力過大。它發出低頻震動，其他怪物隨之停下動作。
接著，它的腺體猛地炸開，一大片綠色液體呈扇形噴出。
蘇硯瞳孔一縮。
這一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