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的影刃停在半空，離那道暗線只差半寸。灰袍人回頭的瞬間，紫光從他眼中炸開，逼得她不得不后撤。腳尖在地面劃出一道淺痕，她翻身退入碎石堆，肩膀撞上巖壁，悶哼一聲。
蘇硯還跪在陣眼旁，雙手貼地。剛才那一擊反沖耗盡了他最后的力氣，現在每吸一口氣，肋骨就像被鐵鉗夾住。他沒動，眼睛卻死死盯著灰袍人腳下那圈紫紋。對方站的位置沒變，連腳步都沒偏移一分。
就是這個。
他喉嚨發干，聲音壓得很低：“他不能走遠。”
洛九璃正靠在東南節點調息，聽到這話睜開了眼。她的指尖還在微微顫抖，剛才引雷弧消耗太大，藍光幾乎熄滅。但她立刻明白蘇硯的意思。
“他在借封印之力。”她說。
蕭千絕站在西側裂口，劍尖點地。他剛斬斷一根觸手，手臂酸麻得快要抬不起來。聽見兩人對話，他扭頭看了眼灰袍人，又掃過地上殘存的符文軌跡。
“所以他只能守在那里？”他問。
“對。”蘇硯用力撐起身子，手掌按著陣眼邊緣，“我們一直想打穿他中心防線，可他根本不怕硬拼。因為他知道，只要腳下的圈不破，儀式就不會斷。”
玄月靠在陰影里喘氣，一只手扶著腰側傷口。血已經滲到外衣上，濕了一片。她冷笑一聲：“所以咱們拼命，他站著不動就能贏？”
“現在不一樣了。”蘇硯抬起手指，在地上劃出三條線，“他不敢動，那就不是我們往中間沖，而是繞著他邊沿打。找最弱的點——東北角。”
三人順著他的手勢看去。那邊的封印石墻有明顯塌陷，裂縫比其他地方多，而且遠離灰袍人正面視線。
洛九璃皺眉：“可陣法快撐不住了，能量不夠支撐大范圍干擾。”
“不需要全面覆蓋。”蘇硯搖頭，“只要三秒。你把殘余雷流集中引爆，制造視覺盲區。蕭千絕趁機突進，打開通道。玄月跟上，切斷外圍連接線。我留在陣眼，控制節奏。”
蕭千絕盯著他：“那你呢？你還能做什么？”
“我牽制他。”蘇硯掌心貼回地面，“我會用刻印之力震一次陣基，讓他重心不穩。哪怕只晃一下，你們就有機會。”
玄月舔了下嘴角的血：“要是他還站著怎么辦？”
“那就再試。”蘇硯看著她，“一次不行就兩次。他也不是無窮無盡。”
空氣安靜了一瞬。
遠處，灰袍人已經開始新一輪結印。紫色符文旋轉速度加快，地面震動頻率也變了。封印石門上的裂隙正在緩慢擴張，暗紅光芒一明一暗，像心跳。
蘇硯一掌拍在地上，震起一圈塵灰：“再等十息，裂口擴大到不可逆，一切都完了。我們現在動手，還有機會活著出去。”
洛九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定了下來。她十指交叉，指尖重新泛起微弱藍光。
“我可以做到一次干擾。”她說，“但時機必須精準。”
“我知道。”蘇硯點頭，“等他收力回穩的時候。那是他最松懈的一刻。”
蕭千絕將劍插進地面裂縫，穩住身體。他左肩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沒管。右手握緊劍柄，指節發白。
“我來開路。”他說。
玄月慢慢站直，把影刃收回袖中。她活動了下手腕，呼吸依舊急促，但眼神已經變得銳利。
“老規矩。”她說，“誰擋我，誰死。”
四人各自散開位置。蘇硯仍守在陣眼，手掌貼地感受能量流動。他發現殘余之力正從核心向四周散逸，如果不加引導，很快就會徹底失效。
他不再壓制流失，而是將手掌緩緩移動，在地面劃出新的路徑。東南節點是目前唯一還能響應的區域，他把最后一股可控能量導入那里，作為信號源。
洛九璃盤膝坐下，雙掌貼地。藍光順著她指尖流入符文殘跡，像是在重新接通斷掉的線路。她的額頭滲出汗珠，呼吸變得沉重。
蕭千絕拔出劍，向前邁出一步。他的腿有些發抖，但腳步很穩。他盯著東北方向的塌陷處，計算著距離和角度。
玄月貼著巖壁移動，身形逐漸隱入昏暗。她的動作比平時慢，每一次挪動都牽動傷口，但她沒有停下。預定路線已經在腦中成型，只要雷光一起，她就必須在兩步內完成切入。
時間一點點過去。
灰袍人完成了結印。他雙手抬起，準備發動下一波攻擊。紫色符文環繞周身，地底的能量開始劇烈波動。
蘇硯感覺到陣基震動加劇。他知道，下一擊會更猛。但如果能在攻擊結束后那一瞬動手，他們才有勝算。
他低聲傳音：“等他出手，收力回穩的剎那，就是機會。洛九璃，你先動。”
洛九璃沒回應，只是十指猛地收緊，藍光驟然亮起。
蕭千絕屏住呼吸，劍尖微抬。
玄月伏低身體，右手指向影刃出鞘的位置。
蘇硯盯著灰袍人的一舉一動。當對方雙掌推出黑焰時，他全身肌肉繃緊。這是關鍵——攻擊釋放后，能量回流需要時間穩定。
轟！
觸手破土而出，直撲四人方位。
蘇硯咬牙承受沖擊，同時感知著地底能量的流向。他知道，真正的時機不在攻擊中，而在結束之后。
第一波觸手被蕭千絕斬斷兩根，第三根擦過玄月頭頂，砸在巖壁上崩出碎石。洛九璃引導雷流偏移，勉強守住東南節點。
第二波緊隨而至，更加密集。
三人拼盡全力抵擋。蘇硯死守陣眼，體內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痛感。但他始終沒有移開手掌。
就在第三波即將發動前，戰場出現短暫空檔。
灰袍人收回雙手，腳下紫紋閃爍，開始吸收地底能量。他的身體微微前傾，調整平衡。
就是現在。
蘇硯猛然催動刻印之力，雙掌重擊陣眼。一聲悶響從地下傳出，整片區域劇烈震動。
洛九璃抓住這一瞬，十指張開，藍光炸裂。電弧從東南節點噴涌而出，直沖灰袍人右側視野。
強光閃過，灰袍人本能側身躲避。
蕭千絕立刻前沖，劍鋒劃破空氣，直撲東北塌陷處。
玄月同時啟動，貼地滑行，速度極快。
蘇硯抬頭望向那道連接石門與首領后頸的暗線，聲音低沉：“等雷光起，立刻動——目標，封印正前方三十丈！”
蕭千絕的劍已經劈開第一道阻礙，玄月的身影消失在煙塵中。
洛九璃維持著施法姿勢，指尖藍光未散。
蘇硯仍跪在原地，掌心貼地，雙眼緊盯前方。
劍鋒砍進巖石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