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在洛九璃掌心微微震顫,波紋逆旋的速度慢了下來。蘇硯的胸口起伏逐漸平穩,心跳不再與陣法節拍同步。他靠著墻,手指蜷了一下,掌心紅痕的熱度退了些。
“它學得快。”洛九璃抹去唇角血跡,將碎玉收回袖中,“下次不會給我們三時辰。”
玄月站在一旁,夜帷紗還搭在臂上,黑得像吞了光。她沒說話,只低頭看了眼地面——冰環依舊壓著紅線,但裂縫多了幾道,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底下頂過。
蕭千絕靠在柱邊,雷符袋空了一角。他呼吸略沉,右手還殘留著雷勁反沖的麻痹感,指節泛青。
洛九璃從懷中取出殘卷,攤開在地。冰絲從指尖溢出,迅速勾勒出一幅陣圖,三處節點泛著微光。
“斷影、封血、擾頻,只是拖。”她聲音壓得很低,“真正破局,得毀它三眼——引靈眼、聚魂眼、啟命眼。”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
“誰破哪一環,現在定。”
蕭千絕立刻開口:“我守蘇硯。雷符還能再用一次,護心脈最穩妥。”
“護不住。”玄月冷笑,“它要的不是殺他,是用他。你擋在他前面,它照樣能從影子里爬出來。”
“那你也別想一個人引開主力。”蕭千絕盯著她,“幻術再強,撐不過三息。它認的是蘇硯的氣息,不是你的分身。”
玄月眼神一冷,寒氣自腳邊蔓延半寸。
洛九璃抬手,冰絲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道細線,隔開將起的對峙。
“爭沒用。”她說,“它已經在變。剛才那滴血分裂成七點,不是失控,是試探。下一次,可能直接在體內成陣。”
蘇硯忽然開口:“它盯的是我,不是你們。”
他抬起手,掌心紅痕微微跳動,像有東西在皮下爬行。
“護我沒用。得讓我能動。”
他看向洛九璃:“你剛才那招反頻,我能撐住。但你要近心脈操作,必須有人替你擋第一波。”
洛九璃點頭。
她轉向蕭千絕:“聚魂眼在陣心東側,靈核屬陰,但外層裹著雷脈屏障。只有你能破。”
蕭千絕皺眉:“你讓我去東側?那誰護蘇硯?”
“我不需要護。”蘇硯說,“我需要機會靠近啟命眼。”
洛九璃繼續:“玄月走西線,布幻影分身,引主力入陷空陣。你不動,敵不散。你動,它才會追。”
玄月瞇眼:“陷空陣只能撐兩炷香。而且一旦它識破是假的,反撲會更快。”
“但那是唯一能拉開距離的機會。”洛九璃說,“東側爆靈核,西側引主力,我帶蘇硯直撲中央。啟命眼需刻印共鳴才能觸發反沖,只有他能做到。”
蕭千絕盯著她:“你確定要讓他親自沖陣?他現在連站穩都費勁。”
“正因為他能站。”蘇硯低聲道,“它把我變成零件,就得讓我走完全程。我越像鑰匙,它越不會防我靠近核心。”
玄月看了他一眼,忽然問:“你還能控制自己的動作?”
蘇硯握了握拳:“手還能抬,腿還能動。只要不碰心脈,它還不能替我呼吸。”
洛九璃從袖中取出三枚冰晶,通體透明,內部有細絲流轉。
“每人一枚。”她將冰晶分出,“碎則示警。任一晶裂,其余兩組立即撤離,不戀戰。”
蕭千絕接過冰晶,指尖觸到一絲刺骨寒意。
“若我倒下,”洛九璃看著他,“你接替擾頻。用雷勁打亂心脈節奏,哪怕只撐半息,也能打斷共鳴。”
“若你失聯?”玄月問。
“我帶他退。”玄月自己接了話,“北谷舊印陣還能撐一炷香。但前提是——你得先毀聚魂眼,否則它不會分兵。”
洛九璃點頭。
她看向蘇硯:“啟命眼在陣心正下方,入口被命契紋封著。只有你的刻印能解。”
“解了之后呢?”蘇硯問。
“反向沖脈。”她說,“用你的刻印之力倒灌進去,把它的引靈回路燒斷。但一旦開始,你就等于主動把身體交給它控制三息。那三息里,你不能死,也不能丟神。”
蘇硯沉默片刻,伸手接過冰晶。
冰晶貼入手心,寒意順著血脈往上爬。
“記住。”他低聲道,“我不是目標,是鑰匙。別護我,用我。”
玄月將夜帷紗重新收進懷中,黑紗邊緣的暗銀紋路微微發亮。
“我先走。”她說,“陷空陣得提前布。等你們動手,我已經在西線。”
“兩炷香后,我破聚魂眼。”蕭千絕握緊雷符袋,“你聽到東側爆響,立刻引敵。”
洛九璃點頭:“中央見。”
她看向蘇硯:“我們最后動。等你感覺影子開始發燙,就是它察覺異常的時候。那時候,它會加速,也會分神。我們就趁它亂的那幾息,沖進去。”
蘇硯摸了摸掌心紅痕。
紋路安靜地伏著,像是在等什么。
“它剛才學了怎么分裂血滴。”他說,“下次,可能直接用我的血畫符。”
“那就別給它時間畫。”玄月冷笑,“我讓它追著假影跑。”
蕭千絕深吸一口氣,雷勁在掌心凝聚了一瞬,又散去。
“準備好了?”
沒人回答。
洛九璃將冰晶貼在衣內,靠近心口。玄月轉身,腳步無聲地朝門口走去。蕭千絕看了蘇硯一眼,沒說話,跟了上去。
蘇硯站在原地,手指動了動。
掌心紅痕忽然一跳。
他低頭,看見自己右手的影子邊緣,有一道極細的紅線,正緩緩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