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沙粒打在斗篷上,節奏變了。
蘇硯腳步一頓,掌心貼在刀柄的瞬間,殘紋猛地一燙,像鐵鉗夾住經脈。他側身橫刃,刀背撞上一道黑影的爪尖,金屬相擊,火星迸出半尺高。
那東西落地無聲,通體黑鐵鑄成,關節處沒有符文流轉,只有彈簧絞緊的咔嗒聲。六具傀儡從沙地里鉆出,爪刃滴著黑液,落地即蝕出六個焦坑。
“不是靈體?!笔捛Ы^雷矛橫掃,紫電劈中一具傀儡胸口,只讓它后退半步,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靠機械驅動?!?
玄月手腕一抖,晶刺彈出,釘入最近一具傀儡的膝關節。那傀儡動作微滯,但下一瞬彈簧崩發,竟將晶刺硬生生頂出,反手一爪撕向她咽喉。
她仰身避讓,斗篷被劃開一道口子。沙地突然震動,三道黑影從上方沙丘躍下,手中菱形飛鏢甩出,直取隊伍后路。
洛九璃袖中銀沙疾射,在空中織成一道薄幕。飛鏢撞上沙幕,發出尖銳的刮擦聲,被盡數攔下。但她眉頭一皺,銀沙落地后竟泛起暗紅,像被什么東西污染了。
“路徑被動了?!彼吐暎坝腥烁牧说氐捉Y構?!?
蘇硯沒說話,掌心殘紋還在發燙,熱度順著經脈往上爬。他盯著第一具傀儡的右肩,那里有一道細縫,像是能量口,但沒有靈力波動。
“打關節?!彼秃龋皠e碰黑液?!?
蕭千絕雷矛一震,矛尖點地,紫電貼地蔓延,纏住兩具傀儡的腳踝。那兩具傀儡動作一僵,但下一瞬,黑液順著電弧倒流,竟將雷光腐蝕出一截斷口。
“雷靈被吃了?!笔捛Ы^抽矛后撤,肩頭擦過一道爪風,斗篷撕開一角。
玄月閃身到前,雙腕晶刺交錯,逼退兩具傀儡。她左眼藍光一閃,看清了地下埋設的金屬線——三丈深處,縱橫交錯,像一張網,正隨著傀儡動作同步收束。
“地底有控陣。”她喊,“不是自主行動,是被人牽著動?!?
蘇硯刀鋒一轉,短刃劃過一具傀儡脖頸,殘紋突然灼痛,刀身自動偏移半寸,險險避開一道從地底射出的鋼索。那鋼索擦著他臂側掠過,釘入沙地,尾端連著一枚菱形機關盒。
“它在提醒我。”他咬牙,反手一刀劈碎機關盒。
洛九璃指尖劃過眉心,一滴血落下,融入銀沙。沙粒瞬間泛出金紋,貼地疾行,沿著金屬線逆向追溯。但剛行出十步,沙流突然扭曲,金紋被暗紅侵蝕,隨即崩散。
“血契被反噬?!彼ㄈヮ~角血痕,“對方懂刻印反制?!?
三具傀儡同時撲向蘇硯,爪刃帶起三道黑霧。他橫刀格擋,刀面被黑液蝕出裂紋。殘紋燙得幾乎麻木,但他沒松手。
“蕭千絕!左邊斷層!”玄月突然喊。
蕭千絕抬頭,只見左側沙地裂開,兩具傀儡從斷層中躍出,爪刃直取洛九璃后心。他雷矛橫掃,紫電轟出,卻只逼退一具。另一具爪尖已觸到洛九璃斗篷。
她旋身,銀沙從袖口炸開,凝成一面弧盾。黑液濺上沙盾,發出滋滋聲響,沙盾迅速焦黑剝落。
蘇硯一刀劈開眼前傀儡肩關節,借力躍起,短刃直刺下方沙地。殘紋爆亮,刀尖刺入金屬線交匯點,一股反震力順著刀身沖上來,震得他虎口裂開。
地下傳來沉悶的斷裂聲,三具傀儡動作同時一滯。
“線斷了。”玄月低喝,“趁現在!”
她閃身撲向沙丘上方的黑影,晶刺連射,逼得對方后退。蕭千絕雷矛充能到極限,矛尖紫光暴漲,一記橫掃將剩余傀儡逼退數步。
“走!”蘇硯收刀,掌心殘紋熱度未退。
洛九璃抬手,銀沙重新鋪出路徑,但光色偏暗,像蒙了層灰。她沒多言,腳步加快。
四人疾行,身后沙地陸續炸開,傀儡殘骸陸續自爆,黑液化作濃霧,彌漫在斷層帶上方。風一吹,霧氣擴散,空氣中泛起刺鼻的腐味。
“呼吸閉靈?!毙聫男心胰〕鲆粡埛?,撕成四片,分給三人,“別讓霧滲進去?!?
蘇硯接過符紙貼在鼻下,殘紋突然又是一燙。他猛地抬頭,只見前方沙丘頂端,一道黑影正蹲伏著,手中握著一枚菱形控制器,指尖正在按下。
“有后手!”他喊。
話音未落,地面震動,三具新的傀儡從側翼破土而出,比之前更快,爪刃上纏著黑絲,像是能吸靈的毒線。
蕭千絕雷矛橫檔,一具傀儡的爪刃掃過矛身,黑絲纏上雷矛,瞬間腐蝕出一道凹槽。他猛力一震,才將黑絲甩開。
“撐不住?!彼а溃袄嘴`被鎖了。”
玄月閃身到前,雙晶刺交叉格擋,逼退一具傀儡。她左眼藍光再閃,發現那控制器上有微弱的刻印波動,但不是幽冥殿的風格,也不是天機閣的路數。
“不是熟人?!彼驼Z,“是新勢力?!?
蘇硯掌心殘紋燙得發麻,他盯著那黑影手中的控制器,突然意識到——這東西在等他靠近。殘紋的牽引感變了,不再是被動預警,而是主動指向。
“它想讓我過去。”他心想。
但他沒動。
“洛九璃!”他喊,“銀沙能切線嗎?”
洛九璃抬手,銀沙疾射,在空中凝成一道弧線,斬向黑影手中的控制器。但沙刃剛近身,控制器表面浮出一層黑膜,銀沙撞上即被吞噬。
“防切?!彼谅?,“是活陣?!?
玄月突然甩出一枚晶刺,直取黑影咽喉。那黑影反應極快,側頭避讓,晶刺擦頸而過,帶出一縷黑血。但那血落地即燃,燒出一個焦坑。
“不是人?!毙虏[眼,“是殼?!?
蘇硯短刃一橫,殘紋全亮。他不再等。
“蕭千絕,掩護!”他低吼,沖向左側斷層。
蕭千絕雷矛充能,紫電轟向三具傀儡,逼得它們后退半步。玄月閃身跟上,晶刺連射,封鎖黑影退路。
蘇硯沖到斷層邊緣,短刃猛然插入地縫。殘紋熱度炸開,一股反向牽引力從地下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拉他。
他咬牙,刀鋒一轉,順著牽引力劈下。
轟——
地縫裂開,一道金屬主軸暴露,上面纏滿黑絲,正連接著地下控陣。短刃斬入主軸,黑絲崩斷,地下傳來一連串爆裂聲。
三具傀儡動作戛然而止,沙丘上的黑影猛地抬頭,控制器爆出火花。
“斷了?!毙碌驼Z。
蘇硯抽刀后撤,掌心殘紋熱度緩緩退去。
“走?!彼f。
四人再次前行,銀沙路徑斷斷續續,但還能辨認。風從背后推著,沙塵追著腳印,很快掩去痕跡。
玄月走在最后,回頭看了眼崩塌的斷層。
控制器的殘片還在冒煙,黑血滲入沙地,燒出一道蜿蜒的焦痕。
她沒說話,加快腳步跟上。
蘇硯走在前頭,掌心貼著短刃刀柄。殘紋安靜下來,但指根處還留著一絲余溫。
他沒回頭。
刀柄上,一道新蝕痕正緩緩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