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在巖壁上緩緩?fù)嗜ィ娜私化B的手掌仍殘留著刻印陣的余溫。蘇硯掌心的光點未散,反而在皮膚下凝成一道微不可察的脈絡(luò),如同根須扎入血肉。他緩緩松開手,指尖劃過陣眼邊緣,那枚由星核之力凝聚的共鳴符正微微震顫。
“現(xiàn)在,該讓別人知道了。”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地底的脈動。
洛九璃垂眸看著袖中玉牌,殘缺的三角紋路正與逆命紋遙相呼應(yīng)。她沒說話,只是將玉牌取出,置于陣心。蕭千絕拄著殘刀,刀尖輕點地面,裂紋中的金光一閃而逝。玄月站在角落,指尖掠過唇線,暗息如煙絲纏繞指節(jié)。
蘇硯深吸一口氣,掌心按向陣眼。星核之力涌出,逆命紋逆向流轉(zhuǎn),三枚刻印符自陣中浮現(xiàn),每一枚都封存著神之意志的裂痕影像、蝕命之源的滲透軌跡,以及那句低沉宣告:“命不可改,唯紋可承。”
他額角滲出血絲,滴落在符上,瞬間被吸收。三枚符各自浮起,分別烙下天機閣殘紋、蕭家秘印與暗息烙印,確保接收者能從不同體系驗證真?zhèn)巍?
“你們分三路走。”蘇硯收手,氣息微滯,“東域?qū)W府重傳承,北境戰(zhàn)盟重信諾,南荒部族重感應(yīng)。我守遺跡,穩(wěn)固陣眼,等你們帶回回應(yīng)。”
洛九璃率先接過一枚符,指尖觸碰時,玉牌嗡鳴一聲。她轉(zhuǎn)身離去,腳步未停,身影沒入東側(cè)裂隙。
蕭千絕盯著手中符片刻,忽然冷笑一聲,撕開左袖。手臂上一道焦黑烙印蜿蜒如蛇,邊緣泛著青灰,正是解析家族陣圖時蝕毒反噬所留。他將符收入懷中,拄刀而行,背影決然。
玄月最后上前,指尖輕點蘇硯掌心:“若他們不信,你會白費力氣。”
“那就讓他們親眼看見。”蘇硯抬眼,“你只需讓他們聽見聲音。”
她凝視他一瞬,隨即后退,身形化作一縷暗霧,悄然滑入南向幽道。
——
三日后,東域刻印學(xué)府。
洛九璃立于祖碑前,玉牌懸于碑面三寸。碑紋沉寂百年,此刻竟泛起微光,與玉牌殘角形成斷續(xù)共鳴。七位長老圍立四周,神情凝重。
“天機閣覆滅三百載,你憑一塊殘片,就想證明身份?”首席長老冷聲質(zhì)問。
洛九璃不答,轉(zhuǎn)身指向廊下一名昏睡的刻印師。那人手背紋路已呈墨色,呼吸紊亂。她并指為印,凝神之力透入其識海,強行剝離一層灰霧。刻印師猛然睜眼,嘶聲道:“聲音……在腦子里……說要我打開祖陣……”
長老臉色驟變。
“這是蝕命污染。”洛九璃收回手,“它正通過刻印網(wǎng)絡(luò)滲透。你們解釋為走火入魔的病例,已有十七起。再遲三日,整個東域的傳承都會被悄然篡改。”
她將刻印符打入碑基,投影展開:神之意志的面孔、蝕命之源的蔓延路徑、蕭家祖陣的異常波動一一顯現(xiàn)。
“這不是危言聳聽。這是戰(zhàn)爭。”
長老久久不語,終于抬手,敲響青銅鐘。七大學(xué)院信使即刻出發(fā),三日內(nèi)必有答復(fù)。
——
北境戰(zhàn)盟,鐵旗臺。
蕭千絕立于校場中央,三名蕭家執(zhí)事圍立,手中令旗獵獵作響。
“逆徒!竟敢私傳家族秘陣圖錄!”為首執(zhí)事怒喝,“隨我們回去,族長尚可留你性命!”
蕭千絕冷笑,猛地扯開右袖,露出整條手臂——不僅有蝕毒烙印,更有一道道刻痕,是他親手刻下的陣圖修正標記。
“你們知道我為何要查祖陣?”他聲音冷如鐵,“因為我在第三重防御環(huán)里,發(fā)現(xiàn)了蝕命紋的嵌入痕跡。你們口中的‘正統(tǒng)’,早已被污染三年。”
執(zhí)事臉色微變。
他不再多言,將刻印符猛然插入地面。投影升起,清晰標注出蕭家祖陣中被悄然替換的七處節(jié)點,每一處都與蝕命波動同步。
“我不是叛族。”他抬頭,目光如刀,“我是第一個看見真相的人。”
戰(zhàn)盟統(tǒng)領(lǐng)踏出高臺,凝視投影良久,忽然抬手,令旗揮落:“北境共防令啟動。三支邊軍附議,響應(yīng)集結(jié)。”
執(zhí)事怒吼欲阻,卻被戰(zhàn)盟鐵衛(wèi)圍住。蕭千絕轉(zhuǎn)身,未再看他們一眼。
——
南荒深處,獨刻族祭壇。
玄月跪坐于石臺,面前是族長與十二位刻師。她指尖燃起一縷暗息,幻術(shù)展開——低語聲自四面八方涌來,扭曲、誘惑,直鉆識海。族長額角青筋暴起,死死咬牙。
“這就是你們說的‘神罰’。”玄月冷聲道,“不是天怒,是侵蝕。你們的族人不是被神拋棄,是被蝕命之源吞噬了神識。”
無人回應(yīng)。
她取出一枚暗息符,按在心口:“我留下此符,若三日內(nèi)南荒無一人出現(xiàn)污染癥狀,它將引爆,反噬我命。若有人開始黑化,它會自毀示警。”
族長盯著她良久,終于點頭:“準你在三處荒口設(shè)聯(lián)絡(luò)點。若你所言為真,獨刻族愿為前哨。”
玄月起身,將符嵌入石縫,暗息如根須滲入地底。
——
五日后,遺跡高臺。
蘇硯盤坐陣心,掌心紋路平穩(wěn),星核之力如溪流運轉(zhuǎn)。三道氣息自遠方逼近。
他睜眼。
洛九璃率先歸來,手中青銅印鑒沉如古鐘。蕭千絕隨后,鐵血令掛于刀柄,邊緣尚帶風(fēng)沙。玄月最后現(xiàn)身,指尖一枚骨紋符微微發(fā)燙。
三人將信物置于陣中。
蘇硯抬手,星核之力注入。
金紅光芒沖天而起,直貫云霄,如烽火點燃夜幕。
遠方,東域?qū)W府祖碑亮起青銅光柱,北境戰(zhàn)盟鐵旗臺升起赤焰令旗,南荒三處荒口同時浮現(xiàn)幽藍符印。
光與光之間,隱隱有絲線相連,勾勒出橫跨大陸的網(wǎng)絡(luò)雛形。
蘇硯望著天際,低聲開口:“他們看見了。”
蕭千絕握緊刀柄,刀身裂紋中金光流轉(zhuǎn)。洛九璃指尖輕觸玉牌,殘紋微顫。玄月站在邊緣,暗息在腳邊盤旋如蛇。
蘇硯抬起手掌,光點再度浮現(xiàn),懸于掌心上方。他正要說話——
光點突然劇烈跳動,紋路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