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廖夫人臉色鐵青,舒姝的笑意越發明媚:“姨母好大的心思,居然還惦記著大楚的皇后之位?”
廖夫人臉上抽出一絲冷笑,輕輕甩了衣袖上的水滴:“你不愿意?不為家里的那幾個想想?隔壁姓于的也就是個舉人,把寶押在這種人身上,你覺得會成?”
“并不會押什么寶,這點兒我比不上姨母,”舒姝臉色冷清,既然還惦記著她這個外甥女兒,那么就干脆斷了人的心思,“無意去攀附什么,我們只想過自己的日子。”
“哈哈哈!”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廖夫人冷眼看來,“你以為你能安定得了?乍到寧安巷,你吃了多少苦?還不是仗著齊仲安在后面幫著?說什么過自己的,你信啊?”
“就算是,那也不關姨母的事。齊仲安雖只是我爹的學生,但是人有情有義,關鍵時刻并未落井下石,”舒姝掃了眼廖夫人,“總好過某些平日中自稱親戚的人,想著算計。”
廖夫人站起來,踱了兩步到舒姝面前:“沒看出來,嘴巴這么厲害?留在外面太可惜了,你這樣的注定不會有平凡日子。”
雖然不愿承認,但是這個外甥女兒能帶著一家人活下來,自然不簡單。女人有一張好臉蛋兒那只是第一步,能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那才是真本事。這一點,廖明珠的確不如,所以廖夫人才會想要拉上舒姝,讓她跟著女兒。
表面上,和洪夫人那是商議好了,兩家的女兒一起進王府,自然廖明珠只能得個側妃。正如她方才所說,暫時的忍耐,那是為了以后。真等著皇城換了主人,誰也不敢說鳳座上的是何人?
“不若再想想?或者會是皇城的女主子……”廖夫人緩了下口氣,眼前的外甥女兒是最好的人選。
樣貌身段,那不就是專門勾男人魂兒的;心思嗎?雖然還小,但是已經看得出不簡單,每一步都走得謹慎,甚至一開始連她都被那張無辜的臉騙了。
“不用想了,”舒姝直截了當的拒絕,“姝姝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姨母找錯人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皇城女主子?說得好聽,她可不會信。也不喜歡被人捏在手里,真要是跟去獻王府,那她就是依附著侯府的傀儡,無用時便會被人除去。
不想再談,大哥的事也沒必要問了。舒姝邁開步子朝門口走著,這里真不是好地方,恨不得立刻出去。
“站住!”廖夫人厲喝一聲,“這么容易就想走?”
舒姝未回頭,伸手拉起棉簾:“姨母送去的東西,我會讓人給你送回來,一樣也不會少。以后,我也不會再來,至于這層親戚關系?便斷了吧!”
“呵!”廖夫人氣得臉上扭曲,感情她費了一番氣力,到最后什么也沒得到?“給你一條好路你不走,偏要受罪是吧?”
“你不會想強行扣下我吧?”舒姝回頭一笑,“然后帶著一具尸首陪著表妹去獻王府?”
廖夫人“啪”的拍了一聲桌子,何嘗聽不出人的意思?要是強留人就死給她看。還真是夠狠啊,一個死人當然無用,自然是好好的美人兒才行。
她眼珠子轉了轉,看來硬著來是不行,那就得換個方法了……
“真要走?萬一買賣做不下去呢?”廖夫人強做出一副氣定神閑來,就她還治不了一個丫頭片子?
舒姝皺了下眉,盡管人的話沒說那么清楚,但是她自然聯想到最近無貨可進的事,茶莊不賣給她茶葉。這樣算算,正好和廖夫人找她時剛好對上,原來人家是早早地就想斷她的后路了。
“會做下去,還會越來越好,姨母且慢慢看著。”她甜甜一笑,“指不定今年還會換間大鋪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廖夫人袖下的手早就攥了起來,看這丫頭平常話不多,真開口了就像刀子似的……果然是個好人選。
“我不久留了,茶商今日去茶坊送貨,怕嫂嫂一人忙不過來,”舒姝直接掀開棉簾,“大哥的事不勞你惦記了,不管是好是壞,人是死是活,那都是天意!”
說完,她毫不猶疑的掀簾而出。想要捏制住她?她們怎不想想,能制得住嗎?
“嘩啦”一聲脆響,一只精致的白瓷茶碗摔碎在地上,瓷片四分五裂,將藏在隔間的幾個隨時動手的婆子都嚇了一跳。
一個婆子偷偷挑了帷簾往外看了眼,就見到廖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一副恨不得掀翻軟塌的架勢。她趕緊把頭縮回去,免得被發現了,遭罪的就是她。
舒姝一步不停,直接出了明順侯府,身上衣裳拍了好幾遍,才將那些晦氣掃掉。
這日后,接下來幾天變得平靜,茶坊的一切慢慢順手起來。
蘭嬌有時候會過來坐坐,姜晴娘和念巧似乎也不再對人眼光異樣,說了幾次話也就覺得,人也是個可憐人。
正月里整整半月的陰霾過后,二月溫暖春風拂面,燦爛的日頭照在于家的院子。
舒家姑嫂今日到了于嬸子這邊做客,于家的婆子早就忙活了一桌子,幾個女人圍坐在圓桌周圍。
“大家都費心了,”于嬸子今日特地換了一件稍顯喜慶的衣裳,因是寡婦,她平日中多是灰色衣裳,“就做了點菜,咱女人們說說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于嬸總是這樣周到。”姜晴娘道,看著對面的另外三個婦人。
“這三位是我的妯娌和大姑子,”于嬸連忙笑著介紹,又對著對方道,“這就是隔壁的舒夫人和姑娘。”
三個婦人不自然的笑著,也不開口說話。
于嬸子指著桌上的點心招呼著:“快吃,這是早上大郎去全盛樓買回來的。”
“什么?”于家一位婦人看著桌上,“那里東西多貴?就街口劉老二的炸果子買回來就好了。”
于嬸子尷尬的笑了笑:“大嫂,這不是喜事嗎?不用計較那些。”
“話不能這么說,大郎在運河行船,掙銀子容易?風里雨里的。”于家大嫂搖搖頭,嘴角奇怪的翹了翹,“二郎以后考試,那還是需要打點的,銀子要用對地方。”
一旁的另外兩位夫人點頭附和。
姜晴娘笑容淡了,本想伸去拿點心的手收了回來,看了身旁的舒姝一眼,見人正在低頭飲茶。
“要不包起來,退回去。”于家大嫂提議,掃了一眼對面安靜的舒家姑嫂,“酒桌上這些菜也夠吃了。”
“人家賣了,又怎么會給你退?更何況,還要再送回全盛樓。”于嬸子連忙道,本來是想好好商議定親的事,可看來于家這邊還是……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嫂子,大嫂說得對,菜夠吃就好了,你弄這么多,太費銀子了。”一旁婦人幫著數落,“那日我給你提的那事怎么樣?你也想想啊,人家姑娘長得水靈,父母健在,還有一間香油鋪子。”
一聽這話,姜晴娘看去于嬸子:“這位夫人是何意?”
“不是什么夫人,是我三妯娌,這里也沒有什么夫人姑娘。”于家大嫂接話道,口氣粗硬,“人家姑娘說想看看大郎。”
“這……似乎不好吧?”姜晴娘笑笑,“那今日過來是做什么?不是因為念巧的事?”
“大家先坐好,喝杯茶,”于嬸子也有些亂了方寸,“咱慢慢說。”
“噠”,一聲茶碗落下的輕響,讓幾個女人的視線看了過來。
舒姝緩緩掏出帕子,擦去指尖上的水滴,笑著抬眼看了對面三個于家的婦人。
“失禮了,方才手滑了下。”
于家大嫂皺了眉,眼中最是看不得這種跟沒有骨頭一樣的女人,什么也做不了,就會勾男人的魂兒:“我覺得有些事說清楚也好,畢竟大家都是街坊,總會見面。”
“你說得對,”舒姝對上于家大嫂的眼,咪咪笑著,“我家念巧的確沒有香油鋪子,可是那又怎么樣?我們靠自己勞作掙銀子,矮人一等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聽了一番也算明白了,這三個婦人是想阻撓念巧和于德勝的事。欺負她們無依無靠嗎?
于家大嫂粗胖的雙臂抱在胸前,臉上橫肉一抖,身子倚上椅子靠背:“也不是不行,做個妾吧。”
“妾?”舒姝看去于嬸子,在人的臉上也看見驚訝,顯然是那位于家大嫂自己說的。
“怎么?嫌棄?”于家大嫂笑了聲,“我家二郎有功名的,等著登了榜,就算給大郎找一個大戶姑娘,那也使得。”
舒姝點頭:“夫人說得對,既然你不贊成,今日過來做什么?給人破親嗎?我是不知道,只是以前聽嬤嬤說過,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親。”
“別,這么大的帽子扣上來,我受不住!”于家大嫂扯扯嘴,“這不是還沒定下,我家大郎自然該找更好的,給一個妾做,不錯了。”
一邊婦人連忙小聲附和:“無父無母的丫頭,這身份總叫人擔憂,別是有麻煩,將來對二郎也不好。”
“我家念巧清清白白的,怎么會有麻煩?”舒姝知道說什么,人家也不會管,左右就是攔著念巧,真不知道她們這樣做,會有什么好處?
“誰敢說?萬一是個有罪的呢?”于家大嫂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舒家姑嫂。
舒姝的臉冷下來,一旁的姜晴娘在底下拽了她的衣角,似乎是在勸她冷靜,不要與人爭執。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只是現在不是爭執的問題了,是人家想踩到她們頭上,今天若忍下這一點委屈,明天就會受更大的委屈給你。
舒姝自認對那三位婦人沒有虧欠,所以為何要讓著她們?
“覺得有罪,你盡可以去衙門里告,讓人家查個清楚,看看念巧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沒憑沒據的胡說,夫人這樣可是敗壞人家名譽。”
于家大嫂肥胖的身子動了動:“你以為說這些,我會怕?”
“你自然不怕,但是人家姑娘可經不起你詆毀啊。設身處地,你的女兒被人這樣說,你會笑著承認?”舒姝問,聲音輕緩,字字清晰。
“我女兒當然好好地,你胡說什么?”于家大嫂拍了下桌子,原本的小眼兒終于露出一點眼珠子。
“我沒說啊,不是你自己說的?”舒姝頓了下,“還是說只能你說,別人不行?”
于嬸子看看大嫂,臉色也慢慢沉下來。今日本是好事兒,她想順順利利的,現在看分明就是想破親,還提念巧的名聲,這不是暗著說她的大兒子?
年輕時守寡,艱難的帶著兩個兒子,這位大嫂也在暗中編排過自己,說是晚上有男人來敲門……天地良心,她當時氣得差點一頭撞死。現在倒好,又來污蔑自己的兒子?
而于家大嫂火氣上來了,看著對面兩個弱弱的女子,根本連她的一拳都受不了:“總之,不明不白的人別想進我們于家的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舒姝笑了下,推開眼前的茶碗:“夫人這事兒說的算嗎?”
正在這時,于德勝從外面進來,手里領著舒詢。
他看看自己的娘,又看看那幾個伯母姑姑,粗大的嗓門開口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于家大嫂詫異的看著侄子:“昨天晚上我跟你說的,你沒聽進去啊?”
“不想聽。”于德勝知道自己出現在這里不合適,可是他怎么能不來?
剛才要不是舒詢跑出去跟他說,大伯母不想給舒家姑嫂東西吃,他還不知道人家是來破親的。
三個于家婦人相互間看看,好像于德勝就是個不聽老人言的逆子,不住地搖頭嘆氣。
于嬸子一看眼前這狀況,就想起當年與家里破裂的時候,那時候整家人都欺負她們孤兒寡母,想要分走男人留下來的產業。只是后來于德銘學習有了出息,這些人才有重新走來了。
“老二媳婦兒,你倒是說說,這還沒定下呢,就鬧得家宅不寧,講過真娶過來,還不掀了屋頂?”于家大嫂道,雙手掐著肥胖的腰。
舒姝在一旁搖了下頭,既然這樣,她們這邊也不必上趕著,念巧雖然沒有父母,但是找一戶清白人家也不難。只是這于德勝能親自站出來,也算是個好男人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于嬸子身上,今日這個決定肯定會影響以后。選擇念巧,那么和于家這邊就再次割裂;選擇于家,那么念巧的名聲就多少會有影響。
后者看來更好,因為于家之間和睦,對于德銘來說是有利的。考試時,有官員也會調查家中情況,若是那種品行不端或有劣跡之人,是不會有考試資格的。
因此于嬸子為難也是正常的,一個是大兒子的親事,一個是小兒子的前程,她左右為難。
到底人家對舒家這邊還挺好,舒姝就安靜的等著人做決定,并未直接甩臉離去。
可一旁的姜晴娘就坐立不安了,她教養良好,被對面幾個婦人氣得不輕,可是又不會罵人。只道念巧那丫頭也是學了些規矩的,比平常人家的姑娘知道得多。
“這頓飯是吃不成了!”于家大嫂陰陽怪氣了一聲,隨即裝模作樣的站起來,把椅子往后一踢。
長長的“吱嘎”聲嚇了舒詢一驚,趕緊站去母親身邊。
隨后,另外兩個婦人也跟著站起來,做著同樣的動作,臉上的不滿那么明顯。
“那就不送了!”于嬸子干脆也沒了好臉色。
三個婦人顯然沒料到,她們算準了人會顧忌于德銘的前途……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是要走嗎?”于嬸子看著三個于家女人,人家又何曾真的當她是自家人?不過是因為二兒子,現在還想壓倒她頭上?連未過門兒的媳婦兒都胡亂編排,什么道理?
“喲,真不識好人心啊!”于家大嫂咬著牙根道,要不是看著人高馬大的于德勝在,說不定真就沖上去把于嬸子摁地上了。
于嬸子不去看人,冷冷看著桌上涼透了的菜:“要走就走,沒什么話好說。”
三人氣的頭頂冒火,不曾想于嬸子會向著外人說話,可是在人家里,她們什么也不能做。
“大郎,送送她們。”于嬸子別過臉去,眼中噙著淚。
三個婦人嘀嘀咕咕的出了于家,估計氣得要命,于家大嫂直接被院門的門檻絆倒,從院里摔出院外,嘴唇劃了好大一塊皮,血絲不停往外冒……
于家這邊安靜了,雖然屋中坐著幾人,但是誰也沒說話。
于嬸子抹了一把淚,不好意思的笑笑:“讓你們見笑了,本來還想著高興高興的。”
“別這么說,有些事……”姜晴娘為難的開口,卻不知怎么安慰,于家的事又不好多問。
“菜也涼了,沒讓小公子吃一口。”于嬸子拉過舒詢,“是我沒安排好,你們別往心里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會的。”舒姝接過話來,“若是于嬸子為難,這事兒就當沒有吧,左右今年我們也會離開京城。”
沒等于嬸子反應,于德勝先開口了:“你們要走?那……”
舒姝看看于家母子,心里也感激人家今日保護了念巧:“念巧這丫頭心太粗,做事又毛躁,還會惹人生氣……”
她心中發酸,到底一個好身份如此重要,連說親都得拿出來。
于嬸子點點頭,心緒平復了下:“定下了就是定下了,我們不能壞了念巧的名聲,名聲多重要我不知道?”
她一個寡婦最明白其中苦楚,更何況念巧什么也沒錯,為什么就這樣嫌棄人家?
“于嬸是說,還會定親?”舒姝問。
“自然地,我把東西都準備好了。”說著,于嬸從身后架子上端來一個托盤。
掀了上面的紅帕子,托盤上是一對兒玉鐲。
“這原先是我的,以后就給念巧吧。”于嬸子道,“她今日沒過來,姑娘家臉皮子薄,舒夫人和姑娘幫著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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