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蘅死死盯著紀鳶,當真是將她恨進了骨子里。
魏蘅父親寵妾滅妻,生母軟弱無能,明明出生霍家,可以仗著霍家的勢耀武揚威,卻偏偏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如今,慘遭夫君厭惡,遭婆婆嫌棄,遭妾氏欺壓,在河北的一眾世家夫人中的印象極為不佳,連帶著,連自己也跟著遭了殃。
魏蘅極力向外祖母賣慘,這才得以入京,得到霍家庇護。
她發誓,她魏蘅這輩子定要出人頭地,風風光光返回河北,否則,誓不離京。
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霍家大房這門高枝,親事在前,卻未料,竟生生被人斷了她的富貴路,如何不叫人惱恨。
魏蘅只惡狠狠地瞪著紀鳶,如今,只將這一切全都歸咎到了她的頭上。
紀鳶定定的看著魏蘅,看了良久,看著看著,忽而淡淡的笑了。
魏蘅見了,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只沖她怒目而視,道:“你笑什么?平日里裝得似個溫順乖巧的小白兔,如今,奸計被拆穿,終于要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了么,你們這些內宅宵小面上楚楚可憐實則心機深沉,詭計多端,我自幼便瞧慣了,不過是個浪蹄子,粉頭一樣的下賤貨色,給爺們取樂的一個玩物罷了,待過個兩年,年老色衰,不過是殘花敗柳一枝,在我眼中壓根不值一提,終有一日那霍元擎亦會瞧得清楚明白的,我倒要看看,他能寵愛你到幾時,甭以為毀了我的親事,就能如你所愿,少了一個魏蘅,還有千千萬萬個王蘅,李蘅,即便你機關算盡,霍家大房當家主母的位置亦不是你這么個孤女能夠肖想到的——”
魏蘅看著紀鳶冷笑道。
她自幼見慣了后院爭斗,她爹爹后院那些個姨娘,一個賽一個貌美,一個賽一個浪蕩,一個賽一個惡毒,在魏蘅眼中,紀鳶便是這其中一員,只覺得紀鳶比之更加會裝模作樣,明明不過是個無父無母寄居在霍家的孤女,卻裝得似個大家閨秀似的,不過是一個妾,每每排場卻弄得跟個世家夫人似的,這種人,大家都道是個安分守己的,唯有魏蘅一眼便瞧出了,就跟她爹爹后院那一個個,哪個不想將她那軟弱無能的母親給取而代之?
***
魏蘅的這番話一落,只見整個院子里陡然一靜。
紀鳶及紀鳶身后一眾人頓時各個瞠目結舌,一口一個粉頭,一個下賤貨色,竟然是從一個千金大小姐嘴里脫口而出的,如何不令人驚詫。
魏蘅口口聲聲揚言紀鳶露出了廬山真面目,諸不知,直到這一刻,自己才算作是真真正正的露出了真面目。
過了好一陣,只見菱兒、湘云緩過神來,一個個都攥緊了手指,各個臉上勃然大怒,似乎想要沖過去撕爛了那魏蘅的嘴,還是被紀鳶揮手給攔住了。
而魏蘅身后的兩個丫鬟見了,亦是臉色微變,立馬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姑娘”,似乎,亦是覺得自家姑娘此番言行多有不妥。
魏蘅一口氣噴完,自己越說,越怒,只氣得正上氣不接下氣。
紀鳶見了,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只定定的看著魏蘅,將她從上到下,從下到上,認認真真的打量著一遍,就像是打頭一回認識魏蘅一樣,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到了如今,卻忽然覺得一個字都不想說了,只是在淡淡的笑著。
紀鳶臉上的笑意徹底激怒了魏蘅,魏蘅咬牙切齒道:“你到底笑什么笑?”
紀鳶聞言,終于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魏蘅緩緩地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緩道:“我并沒有取笑你,我只是忽然間有些高興罷了,為大公子感到高興,真慶幸,大公子不會娶你這樣的人!”
說完,見對方臉色一變,還未待她開口說話,紀鳶卻嗖然轉了身,又緩緩往外走了幾步,笑意盡收,語氣陡然一涼,道:“我原以為河北魏家,是百年世家,如今一看,原來不過爾爾,魏蘅,你當真辱沒了魏這個姓氏,辱沒了你們魏家數百年的榮耀與驕傲,你知道么?”
說完,半句多話都不想再說,只見高聲喚道:“菱兒——”
菱兒忍著滿腔怒意應道:“主子!”
紀鳶冷冷道:“送客!”頓了頓,又喚道:“湘云?!?
湘云立即應聲道:“主子!”
紀鳶一字一句道:“我這木蘭居不是什么人想入便能入的,往后,警醒著些,不要什么粗鄙渾人都往里放,若是擾了公子的清凈,定饒不了你!”
湘云立即正色道:“是,主子!奴婢日后定會警覺,定會多加管束,咱們這木蘭居雖小,卻是公子日常休憩之所,定不會再讓那等不相干的人踏入半步!”
紀鳶見狀,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直接繞過了那魏蘅緩緩往里入,竟是半眼都不待瞧的。
湘云見狀,便與那菱兒一道,雙雙走到那魏蘅跟前,沖她抬手道:“魏姑娘,咱們屋子今日乏了,魏姑娘,請!”
竟明目張膽的趕人了。
魏蘅見狀,只氣得頭頂冒煙,對方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妾氏,竟然如此囂張,往日里在這霍家,便是老夫人與那王氏都待她親親熱熱,眼下,竟然被這么個小賤人給欺凌了,魏蘅頓時咬緊了牙關,心里涌起一股恨意,幾乎是想也未想,憑著本能的意識咬牙便往紀鳶身后追了上去,伸出手似乎要去抓紀鳶的頭發,嘴里怒氣沖沖道:“我要撕爛了你這張臉,看你往后憑什么蠱惑男人!”
紀鳶未曾料到魏蘅竟然如此瘋癲,一時不察,竟被那魏蘅狠狠揪住了一把頭發,紀鳶疼得頭皮發麻,整個院子頓時慌亂成一片。
菱兒湘云立馬追了上去,菱兒湘云將紀鳶護住,合歡芍藥幾人團團將那魏蘅圍住,院子里跑腿的小丫頭仙桃見情況不多,立馬大聲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魏姑娘瘋了,快來人啊——”
說完,一眾丫鬟婆子紛紛趕了來。
菱兒見那魏蘅死死拽住紀鳶的頭發不松手,又急又恨,心里一橫,張嘴一口就往魏蘅手上咬去,那一口用盡了力道,生生要將魏蘅的皮肉都給咬了下來,魏蘅呼痛,頓時松開了手,紀鳶身子一跌,緩緩倒在了地上。
因這一陣撕扯扭打,頭皮撕裂疼痛,然而,更加疼痛的卻是肚子,不知是肚子抽筋,還是崴到了,紀鳶軟倒在地,不多時,渾身冰冷,松軟無力,紀鳶覺得身子有些不對勁,只抖著唇,緩緩道:“鎖···鎖了院子,去···去長公主那里請俞先生來——”
俞先生是長公主府上的女先生,熟知藥理,精通婦人病,專門為長公主一人瞧病的女大夫,上月,國公爺親自將人接到了霍家,紀鳶多在長公主院子走動,見過好幾次。
湘云聽到紀鳶此言,心下一緊,立馬察覺出事情不同尋常,只立馬將紀鳶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進了屋,又吩咐幾個粗壯婆子將魏蘅押住了,將她身邊兩個丫鬟捆了,咬牙切齒道:“魏姑娘謀害咱們主子,給看牢了!”
說完,吩咐完后,自己親自前往長公主院子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