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擎原本想要直接走過去的,只是,走近了才發現尹氏在,都是些女眷,恐有不便,遂咳了一聲,在石桌處停了下來,不過,涼亭里說笑的說笑,石桌前下棋的下棋,壓根沒人注意到他的到來,霍元擎蹙著眉,復又微微咳了一聲。
原本正在下棋的鴻哥兒與五公子紛紛抬眼,見到這道陡然出現的身影,紛紛嚇了一大跳,目光上移,見到那張臉后,一個個差點兒從石凳上跳了起來,鴻哥兒還算鎮定,不過驚訝了一瞬,立馬起身朝著那霍元擎恭恭敬敬道:“大···大公子。”
“大···大哥。”
五公子霍元皓一直敬畏這個大哥,見了他,簡直比見了自個的爹爹還要緊張,只捏著手里的白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待反應過來,又立馬將棋子有些慌張的放入了棋盒里,朝著那霍元擎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
而侍奉在亭子外的菱兒扭頭發現了霍元擎,臉色微變,立馬大聲道:“見···見過公子。”
菱兒聲音一出,亭子里的人紛紛往外瞧去,只見那霍元擎背著雙手立在亭子外,不知來了多久,頓時,一個個都正襟危坐了起來。
就連那尹氏見了,都立即整理了衣飾,起了身來。
而霍元昭這會兒正將紀鳶摁在軟榻上了,她歷來身板結實圓潤,雖然這兩年來抽條了不少,到底底子還在了,紀鳶往日里盡量跟她斗文不斗武,因為,通常這便是武斗的下場,在那霍元昭跟前,她毫無招架之力,這也是那霍元昭歷來最為自豪的地方。
霍元昭原本正洋洋得意著,甚至還伸手摸了一把紀鳶的小臉道,挑著眉一臉色瞇瞇的沖著她道著:“小美人兒,快快束手就擒,不然,我定要你好看”時,聽到說那霍元擎來了,霍元昭一愣,扭頭一看,就看到了不遠處那道黑著臉立在那里的身影,大···大哥?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那道犀利的目光中竟然隱隱帶著濃重的殺氣,霍元昭雙手一抖,立馬轉過了身去,拎小雞仔似的,一把將紀鳶給拎了起來。
***
紀鳶稀里糊涂的被霍元昭拎起來時,人還隱隱有些沒坐穩了,一抬眼,就見尹氏跟嬤嬤紛紛從軟榻上起來了,尹氏朝著那霍元擎行了行禮,笑著道:“見到大公子,大公子怎么來了?”
語氣雖有些拘謹,但是,言行舉止還算適宜,不卑不亢,已經比過去鎮定許多了。
霍元擎朝著尹氏淡淡頷首,道:“姨母。”
尹氏一愣,聽了這一聲“姨母”,整個人被震在了那里,一下子隱隱有些未曾緩過神來,過了好半晌,這才顫巍道:“大公子,這···這可使不得···”
尹氏有些慌,霍元擎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未曾改口。
這時,徐嬤嬤起了,亦是朝著那大公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霍元擎往前走了兩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了出來,似乎想要去扶,只是二人距離有些遠,霍元擎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道:“嬤嬤客氣了。”
說完,沖著身后殷離瞧了一眼,殷離立即上前,將手中提著的一些禮盒捎上了,四處瞧了一眼,目光落到了菱兒身上,菱兒立馬會意,恭恭敬敬的上前接著,殷離道:“此乃公子送給嬤嬤的生辰禮。”
徐嬤嬤有些詫異。
霍元擎淡淡道:“剛從宮里回來,回的匆忙,未來得及備下賀禮,聽說老人家身子有些不適,不過是些尋常的藥材,還望老人家莫要嫌棄。”
霍元擎臉色雖依舊淡淡的,叫人瞧不出什么情緒,不過,舉止卻絲毫未曾含糊,似乎,對著眼前這個老嬤嬤帶著幾分禮遇。
徐嬤嬤愣了一下,抬眼看了那霍元擎一眼,良久,只有些榮幸道:“多謝公子的賀禮,老婆子我便也不客氣了,直接收下了。”
說完,朝著霍元擎復又行了一禮。
面帶恭敬,然而那言行舉止間的做派卻不卑不亢,霍元擎不由多瞧了她一眼,他時常聽到紀鳶嘴里念叨著這位嬤嬤,從前見的不多,只以為是個普通的老嫗,這會兒看來,卻覺得好似有些來歷,經常奔走于廟堂的人,自是有些眼力的,不過,心里雖有些詫異,但面上卻未顯,很快便將目光移開,直接投放到了軟榻之人。
瞇著眼,上上下下的掃視了一眼。
那里,霍元昭立馬匆匆起身,只顫顫巍巍的扯著笑,沖著那霍元擎道:“大···大哥,您···您怎么也來了,來了也不吱一聲,我···我方才跟紀鳶鬧著玩了,紀鳶跟敏敏兩人欺負我一個,大哥你可得為我做主?”
霍元昭倒打一耙道。
她往日里便是這樣跟二哥霍元懿開玩笑的,每每,二哥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任由她貧嘴,便是當真犯了什么錯,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著她去了,可是,眼前這位不是二哥,她扯著笑笑呵呵的解釋著,對方一動不動看著她,目光依舊涼涼的。
霍元昭臉上的笑一時凝固住了,心里頭只亂跳得厲害,過了好半晌,只偷摸扯了一下紀鳶的衣袖,悻悻道:“快幫忙,滅火。”
紀鳶自個亦是衣飾凌亂,亦是一臉狼狽不堪,好久不曾如此開心過了,好久不曾與霍元昭這般鬧騰過了,因為方才動作激烈,小臉一時紅撲撲的,收到霍元昭的求救信號后,本不想理會的,只是一抬眼,只見霍元擎一來,整個院子里的熱鬧的氣氛便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個個噤聲拘謹,整個院子里安靜的猶如沒有一個人似的。
紀鳶心里嘆了一口氣,只立馬起了,像那霍元擎走了過去,走到他跟前,抬眼瞧了他一眼,低聲道:“公子今兒個怎么突然回了。”
說罷,細細端詳了他一陣,她其實也已經有些日子未曾見過他了,猛地見他出現在這里,紀鳶亦是有些意外,不過,見他方才對嬤嬤禮遇有加,還給備了禮,紀鳶多少有些感動,這幾日忽然涌現的愁容在此刻見到本人后,竟然跟著漸漸消散了些,這會兒又見他下巴處長了些青胡渣,瞧著有些疲倦跟勞累,想著該是這些日子受累了,定定的瞧了一陣,方道:“您瞧著有些倦意?這幾日是不是累著了,今日嬤嬤生辰,咱們幾個難得湊一塊熱鬧,許是有些吵,不若,鳶兒且先伺候您回去歇著?”
一來,是當真瞧著霍元擎有些怠倦,這二來,他這般威風凜凜的往這一隔,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霍元擎確實有些累,想著,回府第一件事兒便是要躺在她香暖柔軟的床榻上歇上一歇,不過,一聽人不在,聽人往這兒來了,多日未見了,心窩子里茲茲的想,待問清原因,片刻未曾停留,備了禮毫不停歇直接來了,這會兒,見立在他跟前,溫聲細語的說著話,霍元擎喉嚨里有些癢,更加不想走了,只是奈何此處人多口雜,不便親熱。
抬眼四下瞧了一陣,見石桌擺了一副棋,便沖紀鳶擺了擺手,道:“你忙你的,讓大家不必拘謹。”
說完,掀開衣擺,往那石凳上一坐,道:“我下盤棋。”說著,視線一抬,目光往鴻哥兒跟皓哥兒臉上一一略過,淡淡道:“誰來。”
話音一落,只見兩個小的你瞧著我,我瞧著你,然后,皓哥兒激動的往鴻哥兒身上推了一把,咽了咽口水,沖霍元擎道:“鴻···鴻儒來,他···他棋藝好。”
霍元擎便將目光鎖在了鴻哥兒身上。
鴻哥兒只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