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從那一天再也沒有來找過我,我不知道她禁閉多久,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被放出來,而我也始終安靜的生活著,沈從安不來看孩子,我基本上是不會去找他。Ww』W.biqUwU.Cc
兩個人的關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陷入了冰霜時期。
孩子滿月那天,沈從安給孩子辦了滿月酒,當時整個茱萸縣的重要人員都來了,場面非常的人熱鬧,沈從安穿著一身正裝在宴席間和來賓寒暄著。我抱著孩子坐在角落,不斷有不認識的貴婦人和我打著招呼,我也只能尷尬的應付著,應酬并不是我的強項,而且我不清楚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不是他的妻子,卻替他生了孩子,而且還以孩子的母親站在這里,所以當他們稱呼我為沈夫人時,我有些不知道該答應還是不答應,答應的話,沈從安一定以為我對于他妻子的那個位置狼子野心,不答應又有什么不對。
孩子也才這么大,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應付那些貴婦人的逗弄,所以當即我便找了一個借口,帶著孩子從席間離開,正在和來賓客套的沈從安往我這邊看了一眼,對于我從席間溜走這件事情,倒也沒有制止。
只是繼續側過身和面前的人的人說著話。
我離席后,便帶著孩子去休息室,奶媽跟在我身邊,小聲提醒說在這樣重要的場合我怎么能夠缺席呢,我可是孩子的媽媽。
我沒有多余的話,只是簡短的回了一句:“孩子有點累了。”
奶媽說:“孩子累我們可以抱著他去休息,您最起碼要跟在先生身邊招呼客人啊,您可是女主人。”
他們似乎都認可我為女主人,可她們弄錯了,我除了給沈從安神了一個孩子之外,并沒有和他結婚,不過我也懶得反駁,還是帶著孩子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我奶水并不足,所以孩子還是給了奶媽去喂奶,我自己坐在客廳沙上瞇了一會兒,正當我半睡半醒之間,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一下兩下,可奶媽始終沒有出來,我只能自己起身去開門。
剛將門拉開,門外站著一個男侍者嗎,他手上端著一個銀色的托盤,托盤上放了一杯果汁,他說:“夫人,您的飲料。”
我拿住門把手的手一緊,皺眉看向面前的人,他也看向我,也不退讓。
我怕奶媽突然走出來,便重新將門給關上,對臥室內的奶媽說了一句:“奶媽,我去一趟外滿。”
奶媽正在哄著孩子睡覺,小聲回應了一聲。
我再次拉開門走了出去,那侍者還端著一杯飲料在等,我只能迅朝著女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等我到達洗手間內,差不多六分鐘,門外傳來響聲,男侍者跟了進來,門口放了一塊正在清潔的牌子。
我皺眉對朝我走來的鐘樓問:“你怎么來了?”
鐘樓走到我面前后,低聲說了一句:“你爸不行了,我是來通知你的。”
我壓低聲音問:“什么?!”
鐘樓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音量太大,干脆將水龍頭打開,讓洗手間內全都是水聲,他靠在洗手臺上,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好半晌,他才啞著聲音說:“這幾年他都有腎病,人一上了年紀,就是這樣,昨天我才接到的消息,說是老人家連飯都吃不下了,我派了醫生過去了,醫生說,最多一個月的生命,所以我今天不得不冒險來一趟這里。”
我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靠在洗手臺上后,鐘樓手上那根煙的煙霧全都往我面前圍繞。我想揮開,可卻連揮開的力氣都沒有,鐘樓問我:“要不要去見他一面。”
鐘樓見我一直沒有回答,便從口袋內抽出一根煙給我,我好久都不抽這東西,本來是想拒絕,可我現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我必須要有些什么東西來壓制自己的情緒。
我爸這個病從我將他從國外接過來時,我就知道,只是當時還不太嚴重,每天靠藥物壓制維持都是沒問題的,只是我沒料到會這么快,這么突然,這么措手不及。
我將煙點燃后,便遞到嘴邊狠狠吸了一口,過了良久,我才干澀著嗓音問:“送去好的醫院,還有沒有救治的可能。”
鐘樓搖頭說:“我派去的醫生并不差,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腎科專家,連他都這樣說,基本上就沒有多少救治的可能。”
我拿煙的手有些抖,雖然在茱萸縣這么多年,我見慣了生死,也見慣了血腥,可是當這一切降臨在自己親人身上時,這又是另一番難以接受的感受。
我不斷在心里問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一天,可仔細算了算,今年我爸也快接近七十了,生老病死本身就是人生的常態,誰都無法阻止他老去的腳步。
可是我還是無法去心平氣和的接受,就算我們這么多年未見,就算他們曾經的做法傷透了我的心,可我卻始終無法忘記,小時候,他把我抗在肩頭帶我去學校上學時的場景。
鐘樓問我是否要去見他的最后一年,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怎么走,如果是一個人,要走走的瀟灑,可現在不同了,我是不僅是一個女兒,更是一位母親,孩子我好不容易拿在手上,我怎么可能再去拱手相讓出去。
可我又終究欠他一面,他的養育之情。
鐘樓見我許久都沒有回答他,他隱約是知道了我心內的答案,他手上那支煙已經燃燒到了煙蒂的位置,他將煙蒂掐滅在洗手臺上,輕聲說:“他那邊的事情我會料理好的。”
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從洗頭臺邊上直起身就要走,我抽了最后一口煙,我說:“鐘樓,你等等我。”
他腳步一頓,回頭來看我,掐滅掉手上那一根煙,走到他面前說:“介意我多帶一個人嗎?”
他皺眉說:“孩子?”
我嗯了一聲。
鐘樓想了很久,他說:“那我去后門的位置等你,記得要快。”
我說:“好。”
我說完這句話,便迅從洗手間內走了出去,看了一下周邊,現并沒有人在這里,便迅回了休息室,到達那里時,因為孩子睡著了,奶媽也困乏,正趴在床邊打著瞌睡。
我輕手輕腳將孩子從床上抱了起來后,轉身就走,可才出門,迎面便撞到了朝這方走來的沈從安還有他的助理。
我腳步下意識停住,然后站在那里我沒有再動。
沈從安見我抱著孩子,他也停下了腳步,和我隔了一米遠,他問:“抱著孩子去哪里。”
我說:“看有沒有開宴。”
沈從安的視線落在我身后半開的房門,不過很快,他又收回了視線,語氣平和說:“我來就就是告訴你,開宴了。雖然,今天孩子是主角,可你是孩子的母親,這么重要的場合不能缺席。”
我下意識將孩子報警,輕聲說了一聲好。
然后沈從安朝我伸出手,我望著他寬厚卻無一絲薄繭的掌心,許久都沒有動作。
沈從安說:“難道,想一前一后跟我出場嗎?你是孩子的奶媽還是我的丫鬟?”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將手放在了他手心,果然,當我手放到他手心內那一瞬間,他便感覺到了我手心內的冷汗,他看了我一眼,我說:“我有點熱。”
他牽著我朝前走時,順帶著側臉對路征吩咐把暖氣調小點,路征得了吩咐,便退了后去,去給調控中心打電話通知。
打完電話后,路征再次跟了上來。
我努力告訴我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不要慌張,可手心內冷汗卻還在層層滲透出來,沈從安目光一直看著前方的路,對于我的怪異,只是用隨意的口吻問我:“還熱是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孩子抱緊了一些。
我知道,今天是注定我走不了了,一旦沈從安現了一點苗頭,那么我就沒有任何走的機會,我非常明白這點。
所以,之后在宴席上,我也沒有再三心二意,只是抱著孩子亦步亦趨的跟在沈從安身后。
這場滿月酒一直辦到十二點才散席,我和沈從安來時,就是坐的同一輛車,回去時自然還是同一輛車,車子離開時要經過后門,車子一閃而過時,我正好看到鐘樓站在很遠的地方看向我們的車。
我怕沈從安現他的存,只能從迅從車外收回視線,假裝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
沈從安今天喝了酒,所以他也比平時沉默寡言了不少,在回去的過程中,他始終是手支著額頭,在那閉目養神。
直到車子入了茱萸縣,他才睜開眼來,那雙眼睛里明顯有了不少醉意,他說:“我乏了,直接送我去休息的地方。”
路征聽到后,回了一句是,便立馬吩咐司機改道。
當車子停在沈從安居住的地方后,路征扶著他從車上下來,我抱著孩子,依舊坐在車內。
路征問我:“夫人,您不下車嗎?”
我說:“不了,我去我住的地方。”
路征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扶著沈從安進房,而司機將我送去了我所住的院子。
當初沈從安就是想要軟禁我,才會將我扔那么遠的地方,現在我已經認錯了,那邊也提過讓我搬,可我卻現,離他遠點,也有遠點的好處,所以直接拒絕掉了他們的提議。
當車子停在我的住處后,我抱著孩子下了車,司機便離開了。
當我進入到院子時,現門口的警衛都被撤了,王媽從屋內走了出來,從我手上接過孩子,笑著問我今天滿月宴席上累不累。
我回了一句還好,然后皺眉問王媽,門外的警衛今天怎么全都撤了。
王媽笑得一臉開心說:“是路征那邊吩咐的,大約是先生給的吩咐,您現在是小少爺的媽媽了,怎么還能讓警衛像看犯人一樣看管您。”
我說:“是嗎?”
王媽一點也沒有現問題所在,不過她也不了解情況,所以我也沒有多說什么。
沈從安突然之間讓路征撤掉我門前的警衛,不是放心我,而是不放心我,他是看我有沒有這個膽子敢離開。
可我不傻,不會在他滿是防備的情況下離開。更不會公然去挑戰他。
滿月久過后,我便每天安心待在住處,鐘樓也沒再和我取得聯系,我不知道我爸那邊怎么樣了,我一點消息也沒有,卻也一點辦法也沒有,失去了滿月酒那次機會,要想從沈從安眼皮子底下,帶著孩子從茱萸縣離開,更加不會有可能。
再次和鐘樓聯系上,是一個月后,當時有個仆人給我送奶粉時,順勢往我手中塞了一張紙條。
上面只寫了一個字,快。
當時,我看到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孩子的哭聲驚醒了我,我才恍然大悟轉身跑進屋內。
奶媽正在給他換著尿布,他可能是不適應,哭得滿臉通紅,可我沒有過去抱他,哄他,只是將手上那張紙條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緊到我人接近崩潰。
我知道這一個快字代表了什么,一個月了,和鐘樓上次說的那樣,一個月的期限到了,這個快字如此的焦急。
可是我能夠怎么辦,我出不去這里,無論我如何的著急,可我沒有辦法出得去這里,如果是我一個人,還好說,可是孩子,孩子該怎么辦。
我陷入了一陣絕望當中。
當仆人給孩子換好尿布后,剛轉過身來,忽然看到我臉上的眼淚,她大叫一聲:問:“夫人,您怎么哭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只能扯起一絲牽強的笑說:“眼睛有點疼。”
仆人說:“屋內有眼藥水,我這就去給您拿。”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走,孩子還在哭鬧,我走了上去,坐在了床邊,輕輕拍打了一下他胸口,安撫了他一會兒。
腦袋卻時刻在飛旋轉,沈從安上一次既然已經現了鐘樓,那么他就不會對我這邊放松警惕,我不能去見他,因為一旦我逃了出去去見他最后一面,那么沈從安一定會順藤摸瓜,得知我的弟弟我媽的所在地,我不能這么冒險,有一個孩子已經夠了。
我揚起臉,用力的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