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律見他忍不住自得地摸起胡子,只帶著笑意開口道:“孤進城的時候,看見阿衡在城外。”
“對對對。”華修忙道,“衡兒他每天就住在城外,飯菜也是由城中送出去,很少回來。”
“岳父教出了一個好兒子。”所有人都聽見瞬王贊賞道,“為孤排憂解難。”
華修心中感動,說道:“能為主公效勞,是我們華家的福氣。”
一陣商業互吹,然后一行人才進了城,各自安頓下來。
蕭律這次依舊見了韞城中的世家官員,看到午宴上華修安排給兒子的角落卻一直空著,都沒有人出現。
蕭律在席上只看著這個空著的位置,想著城外烈日下的那個身影,置之一笑,知道華衡多半是放自己鴿子了。
修真者修行起來會忘記時間,搞起研究來也是一樣,等到楚云飛確認完這里的蟲害已經完全可以壓制住了,自己配制的藥確實有效之后,才發現午宴時間已經過去,頭頂猛烈的日頭已經變成了漫天的紅霞。
他深吸一口氣,看到漫天紅霞與一眼看不到頭的高粱地映照著,儼然是一幅屬于大自然的畫卷。
他正在田中,把頭頂的帽子掀到了背后,然后看著遠方,從空氣中飄來的屬于高粱的清香昭示著一個豐收之年。
大佬心道,等到收成之后,有多余的糧食他就可以釀酒了。
這個時代的釀酒工藝并不怎么樣,比起三百多年后來差遠了,只不過韞城的糧食一直短缺,他沒什么機會給他們露一手。
秋風一起,火紅的高粱在田里搖曳,人一進去就被沒了頂,看不見人影。
他從田里出來,走到了田坎上,一邊拍著身上的土一邊才想起自己放了蕭律的鴿子。
大佬的動作一頓,一想他現在應該也被那些人圍著,沒有什么時間注意到自己,于是打算先回自己的草屋去,洗了澡換身衣服再回去,免得寒磣到他。
修真者很少會生病,一生病那就是大限快到的時候,楚云非在這里天天洗冷水澡也沒什么問題。
他拿了衣服來到小溪邊,飛快地洗了個澡,然后把身上的短褂跟下田的褲子換了。
他隨手搓干凈了衣服,放在溪邊的巨石上等它自己干,然后又以靈力弄干了濕透的長發,隨意地披散著回來了。
等回到住的地方,就發現里面已經多了個人。
大佬推門進來,看到已經脫下了鎧甲的天下共主坐在簡易的木桌旁,手邊放著一個食盒。
聽到他開門的聲音,蕭律收回打量這簡陋草屋的目光,看向國舅爺,笑道:“回來了?”
楚云非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才進來,說道:“主公怎么親自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草屋里。
他之前沒有覺得自己這間草屋小,但是一看到蕭律坐在這里,楚云非就覺得這個房子明顯變小了。
“過來。”蕭律示意他坐下,說道,“你就住在這種地方,你母親也肯讓你在這里住?”
草房里沒有點油燈,因為這里真是四面透風,眼下天光依然很明亮,所以以他們的目力也不需要點什么燈。
蕭律親自打開食盒,把里面華夫人準備好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聽對面的人說道:“她不知道我住在這里。”
他停下動作,看向了坐在對面的少年,看到他渾然沒有把這草屋的簡陋跟他所做的事與身份的不相配放在心上,只覺得不知該說他什么才好。
楚云非見蕭律看著自己不動作,只伸手去接過了他手上的盤子,擺在自己這搖搖欲墜的木桌上,開口道:“主公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蕭律從未對一個人生出這樣的無力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就這樣經常不回去吃飯嗎?”
楚云非看他一眼,說道:“你搞錯了,要不是今天你們過來,府中要設宴替你們接風洗塵,也不會騰不出人手來給我送飯的。”
蕭律失笑,說道:“好,是主公的不對,我這不就給你送飯賠罪來了?”
然而這小子就是要扎他的心,只見他搖了搖頭,說道:“當不起啊。”
蕭律看到他的長發這樣垂在臉側,顯得少年的輪廓更加柔和,他的國舅的容貌永遠就定格在這個年紀,大概永遠看起來都會像個少女。
楚云非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說道:“你就這樣提著食盒跑到城外來,他們愿意放你走嗎?”
蕭律把食盒里的筷子拿出來,遞給了他:“我不過是從這里經過,現在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商路已經開了,糧食也已經種起來了,有什么必要圍著我轉?”
楚云非想了想,有道理。
蕭律又道:“倒是你,若是你現在回去的話,圍著你轉的人估計就比圍著我轉的人更多了,想找機會跟國舅獨處一回只怕都難。”
楚云非拿著筷子,聽蕭律催促道:“吃。”
他開口道:“就一雙筷子,我一個人吃?”
“怎么,一個人吃不慣?”蕭律笑了起來,他住在這城外的草屋里,難道不是一直都一個人吃飯的,“主公剛剛已經吃過了。”
“好。”楚云非也不勉強,只看今天都有什么菜色,隨口道,“現在成王已經跟主公歸并到了一處,很快燕王封地也會打下來,等你跟趙王的決戰分出勝負之后,主公就能夠一統天下了,開不開心?”
一統天下不知是多少諸侯的愿望,然而因為有面前的少年在身邊,所以蕭律提前知道了結局,“一統天下”這個詞他都不知從華衡這里聽到多少次了,都沒了新鮮感,真是不知算什么。
蕭律看著他吃東西,只說道:“你跟主公說過很多次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