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賀西樓要她愛他,只愛他。
外面的雪太大了,安蘿腳底冰涼,她低頭看著那雙粉色拖鞋,想著應該會很暖和。
“換上吧,”賀西樓溫聲開口,“我叫賀西樓,很高興認識你。”
他半蹲下,把拖鞋放在安蘿腳邊,毛線帽遮住了一點視線,這樣的高度她不用抬頭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
他真好看啊,她認識的人里沒有比他更好看的。
安蘿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好像認識了很久,可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見。
“我……”她有些緊張,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我我叫安蘿,也、很高興……認識你。”
賀西樓笑了笑,“歡迎來賀家。”
上一世他調任新職晚了很多年,四十七歲離開了賀家,她和賀昭一直定居在江城,很多年都沒見過面,只是過年會打通電話,他五十三歲這年春天病情惡化,已經沒辦法正常工作,躺在醫院病床上接受治療,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在沉睡,最終死于心疾。
思念泛濫成災時,她踏雪而來。
渴求了太久的人就在眼前,卻怯懦有所顧忌,怕嚇著她,就只能遠遠看著她上樓,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這棟老房子,沒人知道賀西樓平靜溫淡的面龐下藏著多洶涌的海嘯。
賀軍和林思還在外地,兩天后才能趕回來,賀昭去他爺爺家了,安蘿吃飯只夾擺在她面前的那盤菜,賀西樓知道她其實不喜歡茄子,不動聲色地換了盤排骨,安蘿來賀家吃的第四頓飯終于吃飽了。
賀家太大,有三層樓,晚上比白天更安靜,安蘿住的房間里剛開始是沒有廁所地,她起夜只能去一樓。
雪還在下,安蘿趴在窗戶上朝玻璃哈氣,用手指畫了個小貓的臉,畫完左邊的胡子,水珠順著玻璃淌下去,她畫的貓像是哭了。
溫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睡不著嗎?”
安蘿猛地縮回手,有些局促,她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太一樣,同學們都叫她‘小結巴’,慢慢地她就更不愿意說話了,只是搖了搖頭。
“我也睡不著,”賀西樓說。
安蘿睡不著是因為她想爸爸,這是他的家,又大又溫暖,冰箱里有吃不完的東西,他為什么會睡不著。
“我剛從國外回來,在倒時差,”賀西樓解釋道,他走過去打開壁爐,仿真火焰照亮了客廳。
安蘿還沒見過其他人,她只認識賀西樓,對他竟有種依賴感,“哪里?”
她只說兩三個字的時候聽不出結巴,賀西樓是通過她臉上表情理解的,“我在瑞士讀書,就是一個做手表很出名的國家,還有各種各樣的巧克力。”
安蘿從小就在這個城市,沒去過其它地方。
“本來計劃回來待半個月,但我改簽機票了,后天走,”賀西樓等了太久,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陰損卑劣,比不了賀昭的坦誠。
他要在她對賀家有感情之前讓她的世界只有他,依賴他,愛他,只愛他。
“愿意跟我去瑞士嗎?”
安蘿愣住,怔怔的抬起頭,他眼底含著笑,卻仿佛隔著一層霧氣。
“我帶你去吃巧克力,”賀西樓溫柔蠱惑,“住得地方沒有這么大,上下樓的時候不會把樓梯踩出聲音,會說中文的人少之又少,沒人會嘲笑你,而且你一直在這里,就會總是想起你父親,去外面看看,如果不喜歡,吃完了巧克力再回來。”
仿真火焰會發出一些柴火燃燒的聲響,除此之外很安靜,賀西樓在等,等著她點頭。
安蘿在孤兒院待過一段時間,得知有人愿意收養她,她很感激,在孤兒院打掃衛生的阿姨每次都說地上都是她的頭發,她怕這家人嫌她臟,來之前把頭發剪了,她偷偷照過鏡子,不好看,想過這家人可能會不喜歡她,但好像還好,至少第一個見到的賀西樓很好,會給她夾排骨。
“……為什么?”
賀西樓這么回答,“因為我也是一個人,巧克力很大塊,兩個人分著吃剛好。”
后來安蘿回想起自己竟然答應跟一個只認識三十個小時的人去一個完全陌生國家的大膽行為,覺得應該是鬼迷心竅了。
但這個時候的她還沒有學過這個成語,只是想著可以和他分一塊巧克力。
賀軍接到賀西樓的電話時十分驚訝,安蘿是林思決定收養的,八九歲大的一個小女孩,他還沒見過,賀西樓怎么就要把人往國外拐?
他們當天晚上就趕回去,都來不及去老爺子家接賀昭。
賀西樓跟著賀軍進了書房,林思看著安蘿一臉愁緒,勉強扯出一抹笑,“安安,我是林阿姨,賀家不好嗎?為什么要出國呢?你不會德語,也不會英語,交流都是問題。”
安蘿低著頭,小聲道,“哥哥說……我如果不喜歡,會、會送我回來。”
賀西樓六歲就被送出國了,林思對他稱不上是盡心,他每年回國只待半個月,有的時候就更短,一個星期就又飛回國外,雖然還小,也從不爭搶,但有著和他這個年紀不相符的深沉,賀軍對他是有些愧疚的。
他是第一次開口問賀軍要什么。
賀軍最終妥協,“分寸你自己把握,別讓我跟你林姨交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