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一)
葉文玉匆匆離開醫院,坐上回校的公交車,才松了一口氣。春節期間的公交車上,沒有什么人,車廂里空空蕩蕩的,葉文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不由一顆心紛亂如麻。
車窗外面風聲如梭,冬天的冷空氣使得金燦燦的陽光看起來也沒有春天那般暖和。
葉文玉將身體仰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
往事如煙,一顆心起伏如潮。
原來蔡家搬家之后,做了林家的傭人,她一直以為蔡伯父做了生意發了大財,因為在她小時候,她因為想念蔡文川,曾經向鄰居打聽他們家的電話號碼,這件事被母親知道后,她就告訴她,不要聯系了,聽說蔡家發了財,不愿意和從前的窮朋友來往,所以,作為“從前的窮朋友”,她也就識趣地沒有試圖再聯系文哥哥。
沒想到,他們并不是做生意發了財,而是成了林家的傭人,不過,做傭人也沒有什么好丟臉的呀,憑借自己的勞動所得,獲得應有的收入,蔡文川為什么要那么無法釋懷?再說了,給林家當傭人,收入據說比一般公司的中層領導還要高,而且林家如同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根系達到各個地方,不管是資源人脈還是平臺都是極好的,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作為林家的傭人,說不定比自己做小生意發了財,生活更加方便順利。
為什么蔡文川要如此耿耿于懷?
蔡伯父蔡伯母是林家的傭工,葉文玉今天聽到這個消息,雖然內心十分震驚,但現在仔細想想,也釋然了,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么蔡文川一直無法打開這個心結,她知道他一直很介懷的,所以以前,在她提到他的父母時,他總是神情大變,然后避而不談。
因為原生家庭,他自卑到極點。
葉文玉遙想著小時候那個蔡文川,雖然當年,蔡家只比她家要好一點點,但凡經濟條件好的,早就搬出廠子里分配的福利房,到外面買商品房去住了,但是蔡家沒有,蔡伯父和葉文玉的媽媽一樣,是廠子里的普通工人,為人老實,極為聽話,但也沒什么主見,所以一輩子賺不了多少錢,蔡伯母是家庭主婦,沒有任何收入。
然而,蔡家總是收拾得干干凈凈,井井有條,那時候的蔡文川每天都笑瞇瞇的,如同有陽光在臉上跳躍,他自信活潑,熱情善良,學業優秀,不像成年后的他,一臉的沉郁。
蔡文川變成今天的模樣,不知道蔡伯父有沒有后悔從廠子里辭職,去林家當了傭工?
葉文玉皺著眉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蔡文川為什么會這樣呢?明明自己十分優秀,考上名牌大學,然后一路考研讀博現在在德國攻讀博士后,成為Q大最年輕最有名氣的教授,甚至在網上有一定的名氣,他已經很有出息了,在社會上,絕對算得上成功人士,年紀輕輕,已經如同星星般閃閃發亮了,可是他好像憎恨原生家庭,并且永遠無法擺脫似的。
一個人本來就是永遠無法擺脫原生家庭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然后讓自己做到內心平和。
葉文玉搖了搖頭,又想起蔡文川與林庭月之間的關系。在醫院的時候,當她和姜志明同時走進病房里,蔡文川和林庭月看到他們兩個,蔡文川只是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卻沒有解釋,但是林庭月卻對著姜志明急著解釋了,她說:“志明,你誤會了,我和小文子從小一塊長大,他是我家管家的兒子,所以我和他不可能有什么——”
當時的蔡文川內心是多么難受啊。
林庭月當著蔡文川的面,會說出這種話,可見在她的心里,蔡文川確實也沒什么地位。
為什么蔡文川看到她,卻像著了魔似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個呢,她仿佛一個小小的妖女,己經完全掌控了蔡文川的靈魂,現在想來,真正可怕啊。
深愛著一個完全不愛自己的人,這是一種多么痛苦的感情。
只因為她是林家大小姐嗎?可是據她所知,林庭風作為林家的實際掌權人,并沒有給給林庭軒,林庭月半分半毫的資產。
蔡文川并不是像姜志明一樣,是沖著林家的錢來的,那么,他真的是愛林庭月這個人?那個丫頭除了長得極美,還有什么優點嗎?腦袋空空,任性放縱。
無法理解。
可能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吧,一切都看臉,所以長得漂亮就已經是最大理由和全部理由。
葉文玉又搖了搖頭,她只覺得林家的一切真是太復雜了,上一世很復雜,這一世,當她發現了部分上世沒有發現的真相,她發現這一世的林家比上一世還要復雜得多。
她如同處在深深的迷宮當中。
而且林庭風,仿佛也和她原來了解得不一樣,在此之前,她總以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因為愛和恨一樣,對人都有著一種奇異的了解,她對林庭風愛恨交織,所以成為了最了解他的人。
可是現在看來,她并不了解林庭風,兩個人在一起,白發如新的感覺。
唉——
上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錯?讓兩個人走到最后無法回旋與收拾的地步?
葉文玉嘆口氣,看著窗外急速后退的冬景,落光了葉子的大樹如同裸體的男人,在寒冷的冬天,僵硬地站立著,她的思緒漸漸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感動于林庭風對她的寵愛——他居然沒有給林庭月一分一毫的不動產,卻在一年不到的時間里,給了她幾千萬的房產,讓林庭月吃醋失控,發狂大鬧。
也是因為這份寵愛,她深深地感動,然后主動獻身,成為了他的女人。
葉文玉仍舊記得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情景,金色的陽光如同蜂蜜涂滿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林庭風已經去集團了,但是她沒有睡在自己的房間,而是他的房間,床頭柜上擺著一大束碧綠的龜背竹,枕頭上還有著他身體的余溫,回想起晚上的激情,她的身體疲倦沉重,不過內心是幸福的,臉上帶著粉色的紅暈,抱著林庭風的枕頭,又甜甜地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