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灑落在無垠沙海之上,金沙賭域的喧囂被遠(yuǎn)遠(yuǎn)拋在身后?;òV開獨(dú)自前行,背影在遼闊大漠中顯得渺小卻堅(jiān)定。他手中緊握母親留下的那枚骨骰,溫潤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體溫,而心中,卻已燃起一團(tuán)不滅的火焰——那不是仇恨的烈焰,而是信念的灼燒。
他終于見到了娘。
可重逢的溫暖尚未散盡,前路已是殺機(jī)四伏。
幽冥閣,坐落于“死沙淵”邊緣,是一座由黑曜石與青銅鑄就的九層高塔,形如倒懸之鼎,塔身刻滿古老賭咒符文,傳說中,凡是踏入此地之人,若不能贏下“命局”,便永世不得超生。這里是“天局”的三大禁地之一,也是屠萬仞閉關(guān)修煉“九重煞體”的所在。
花癡開站在塔前,仰望那直插云霄的黑影,風(fēng)沙在塔周盤旋,如無數(shù)冤魂低語。塔門緊閉,門上刻著一副對聯(lián):
“一骰定生死,雙目判輪回?!?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輕叩三下。
“咚——咚——咚——”
聲音沉悶,卻如鐘鳴般在沙海中回蕩,仿佛驚醒了沉睡的鬼神。
片刻,塔門緩緩開啟,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與檀香混合的奇異氣息。門內(nèi),一片昏暗,唯有九盞青銅燈沿階梯而上,幽幽燃燒,映照出墻上密密麻麻的賭局圖譜——有骰局、牌陣、籌碼陣、生死簽……每一張圖譜,都記錄著一場慘烈的賭斗,每一道筆觸,都似由鮮血繪成。
“你來了?!币粋€(gè)沙啞的聲音從塔頂傳來,如銹鐵摩擦,“我等你很久了?!?
花癡開邁步而入,腳步沉穩(wěn),聲音清朗:“屠萬仞,我來取回屬于我父親的東西——他的命,他的名,他的賭道。”
“哈哈哈……”那聲音大笑,震得塔身微顫,“你父親花千手,當(dāng)年也是這般狂妄,結(jié)果呢?尸骨無存,連魂魄都被封在‘賭咒碑’下,永世為奴!”
“那我便打破那碑,放出他的魂!”花癡開踏上第一級臺階,體內(nèi)“熬煞”之氣悄然運(yùn)轉(zhuǎn),周身泛起一層淡青色光暈,抵御著塔內(nèi)彌漫的陰煞之氣。
第一層:千手幻局
剛?cè)氲谝粚樱跋笸蛔儭?
原本空曠的大廳,瞬間化作一座巨大的骰坊,四面八方坐滿了賭徒,個(gè)個(gè)面無表情,眼窩深陷,手中骰子翻飛,口中喃喃念著賭咒。中央高臺上,坐著一個(gè)與花癡開一模一樣的人——“假花癡開”,正冷笑看著他。
“歡迎來到‘千手幻局’。”那假人開口,聲音與他一般無二,“在這里,你將面對自己所有弱點(diǎn)——猶豫、憤怒、貪婪、恐懼。若你破不了局,便將永遠(yuǎn)困于這幻境,成為下一個(gè)‘千手鬼’?!?
花癡開凝神,不動(dòng)聲色。
他知道,這是“幽冥閣”的第一重考驗(yàn)——以心為賭,以念為局。
四周賭徒突然齊聲高喝:“賭!賭!賭!”
聲浪如潮,沖擊心神?;òV開只覺腦海中浮現(xiàn)無數(shù)畫面:父親在賭桌上倒下,母親在風(fēng)沙中哭泣,夜郎七在火海中怒吼……他心神一顫,腳步微晃。
“你怕了。”假人冷笑,“你怕贏不了,怕救不了他們,怕自己也死在這里?!?
“我不怕。”花癡開閉目,深吸一口氣,低語道,“我癡,但我清醒。我賭,但我知止?!?
他猛然睜開眼,眼中精光暴漲:“你不是我。真正的我,從不為輸贏而賭,只為‘不辱’而戰(zhàn)!”
話音未落,他一掌拍出,掌風(fēng)如刀,直擊假人面門。
假人冷笑,抬手格擋,卻在接觸瞬間,身形如沙般崩解,化作萬千骰子,灑落一地。
幻局破。
第一層恢復(fù)原狀,唯余一扇通往二樓的門,門上刻著:“心若不堅(jiān),止步于此。”
花癡開推門而上。
第二層:熬煞之淵
第二層,是一片幽暗的深淵,中央只有一條窄窄的鐵索橋,橫跨裂谷。橋下,是翻滾的黑色熔漿,熱浪滔天,隱約可見無數(shù)手骨從熔漿中伸出,似在哀嚎。
“熬煞之淵,唯有真正煉成‘熬煞體’者,可過?!蹦巧硢÷曇粼俣软懫穑澳闳舨桓易撸慊仡^吧?!?
花癡開沒有猶豫,踏上鐵索。
剎那間,熱浪如刀,灼燒皮膚,體內(nèi)氣血翻涌。他運(yùn)轉(zhuǎn)“熬煞”之功,將熱力導(dǎo)入經(jīng)脈,化為己用??蓜傋呤?,橋身突然劇烈搖晃,數(shù)十道黑影從熔漿中躍出——是“煞鬼”,由歷代死于賭局之人的怨念所化,專攻心神。
一煞鬼撲至,嘶吼:“你爹死前,也在求饒!他說‘我輸了,我認(rèn)命’!”
花癡開心神一震,腳步踉蹌。
另一煞鬼冷笑:“你娘為了活命,跪著求我?guī)熥痧埶幻?,她……?
“閉嘴!”花癡開怒吼,眼中血絲浮現(xiàn),一拳轟出,拳風(fēng)帶煞,將那煞鬼擊碎。
可更多煞鬼涌來,口中吐出的,全是父親的慘叫、母親的哀求、夜郎七的嘆息……每一聲,都如重錘砸向他的意志。
他開始動(dòng)搖。
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贏?
他懷疑復(fù)仇是否值得?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夜郎七培養(yǎng)出的“復(fù)仇工具”?
就在此時(shí),懷中那枚骨骰突然發(fā)燙,仿佛在提醒他——你不是為仇恨而生,你是為“賭道”而存。
他猛然抬頭,低吼:“我不是他們!我是花癡開!我賭,我戰(zhàn),我破局!我不退!”
體內(nèi)“熬煞”之力轟然爆發(fā),青灰色光暈化作一層護(hù)體煞罡,將所有煞鬼震退。他踏著鐵索,一步步走向?qū)Π?,背影如山,不可撼?dòng)。
第二層破。
門開,第三層現(xiàn)。
第三層:千算迷陣
第三層,是一座巨大的棋局大廳。地面是巨型棋盤,棋子是真人大小的青銅像,刻著“千手”、“夜郎”、“司馬”、“屠”等姓氏。中央,坐著一個(gè)白發(fā)老者,手持玉尺,正緩緩擺弄棋子。
“你來了?!崩险咛ь^,眼神如鷹,“我是‘天局’三長老,‘算子’公孫無策。這一局,我與你對弈——‘千算迷陣’?!?
花癡開皺眉:“我不與你下棋?!?
“你必須下?!惫珜O無策冷笑,“這局,關(guān)乎你母親的命。若你輸,她將被‘幽冥眼’鎖定,永世不得翻身?!?
花癡開瞳孔一縮:“你敢動(dòng)她?”
“我不僅敢,而且已經(jīng)做了。”公孫無策輕搖玉尺,“她現(xiàn)在就在‘歸心驛’,被三十六名‘影殺’圍困。你若不在一個(gè)時(shí)辰內(nèi)破局,她便血濺當(dāng)場?!?
花癡開怒極反笑:“你們……真是無恥?!?
“賭道,本就無恥。”公孫無策道,“來吧,這一局,賭命?!?
棋局開始。
公孫無策執(zhí)黑,布下“天元?dú)㈥嚒保讲骄o逼。花癡開執(zhí)白,以“癡步”應(yīng)對,看似雜亂無章,實(shí)則暗藏玄機(jī)。
棋至中盤,花癡開已落下風(fēng)。公孫無策冷笑:“你雖有‘千算’之名,但終究年輕,算不過我三十年積累。”
花癡開不語,只是低頭凝視棋盤。
忽然,他看到棋盤一角,一枚刻著“菊”字的白子,正微微發(fā)燙。
他心頭一動(dòng)。
那是母親的棋子。
他閉目,回憶母親在驛站中說的話:“賭的最高境界,不是贏,而是‘不輸’。”
他忽然明白——這一局,不是要贏,而是要“活”下去。
他不再追求殺敵,而是以“守”為攻,以“癡”為盾,步步為營,將所有進(jìn)攻化為無形。
公孫無策越下越驚:“你……你在用‘無心棋’?”
“對。”花癡開睜眼,目光如電,“我不求勝,只求不敗。你若不停手,我便耗盡你所有氣力。”
公孫無策怒極,猛然催動(dòng)玉尺,欲強(qiáng)行落子。
就在此時(shí),花癡開手中骨骰一拋,精準(zhǔn)落在棋盤“天元”位,骰子六點(diǎn)朝上,光芒大盛。
“你……你竟以‘賭命骰’破我‘天元陣’?!”公孫無策驚駭后退。
棋局崩解。
第三層破。
第四層至第八層:連破五關(guān)
花癡開勢如破竹,連破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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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層“血牌獄”:以“千手觀音”手法,破解萬張血牌組成的“索命陣”,擊敗“牌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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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層“夢賭場”:在幻境中與父親花千手對賭,識破“天局”偽造的記憶,破“心魔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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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層“煞體牢”:以“熬煞”反噬,吸收囚禁在此的“煞體”能量,突破自身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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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層“幽冥眼”:與“天局”情報(bào)頭子“魅影”周旋,以智破局,反向追蹤“天局”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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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層“判官殿”:面對“天局”執(zhí)法者“判官”,以“賭道真解”中“癡心不改”之理,破其“生死判”賭局,令其心服。
每破一關(guān),他體內(nèi)“千算”與“熬煞”的融合便更進(jìn)一步,周身煞氣與賭意交織,竟隱隱形成一道“癡影”——那影子,似花千手,似夜郎七,又似他自己。
第九層:幽冥之巔
終于,他踏上第九層。
這里沒有賭桌,沒有對手,只有一座巨大的“賭咒碑”,碑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下方,赫然寫著:“花千手,死于賭,魂封于此?!?
碑前,站著一人——屠萬仞。
他背對花癡開,身披黑袍,白發(fā)如雪,手中握著一柄由“煞氣”凝成的長刀。
“你很強(qiáng)?!蓖廊f仞緩緩轉(zhuǎn)身,眼神如刀,“比我想象的更強(qiáng)。你破了八層局,殺了我八員大將,毀了我三座分壇?!?
“還不夠。”花癡開冷冷道,“我要你死。”
“可你父親,死前也這么說?!蓖廊f仞嘆息,“他也是個(gè)癡人??砂V人,終究不敵天命。”
“天命?”花癡開冷笑,“我花癡開,從不信命。我信的,是這雙手,這顆心,和這賭道!”
“好!”屠萬仞大笑,“那我便以‘幽冥閣’為賭桌,以你我之命為注,賭一場——‘生死骰’!”
“奉陪!”
兩人對坐于碑前,中間擺上一副古骰——三枚骨骰,由千年怨魂之骨制成,擲出之?dāng)?shù),可引動(dòng)天地煞氣。
第一局:比大小。
屠萬仞先擲,三骰齊飛,落地——十八點(diǎn),滿堂紅!
“你輸定了。”他冷笑。
花癡開閉目,回憶母親的話,父親的信,夜郎七的訓(xùn)誡。他輕輕擲出骰子。
骰子旋轉(zhuǎn),嗡鳴如龍吟。
最終——三枚骰子,疊成一柱,點(diǎn)數(shù)不可見。
“這……不可能!”屠萬仞驚駭,“骰子怎可疊起?”
花癡開淡淡道:“你不懂‘癡’。癡者,不循常理,不守規(guī)矩。我賭的,從來不是點(diǎn)數(shù),而是——破局。”
他伸手一拍,骰柱崩解,三骰落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
“三點(diǎn)?!被òV開道,“但,我贏了?!?
“為何?”
“因?yàn)槟銏?zhí)著于‘大’,而我,只求‘存’。三點(diǎn)雖小,卻未輸。你若不信,可再擲。”
屠萬仞怒極,再擲——仍是十八點(diǎn)。
花癡開再擲,三骰又疊,崩解后——三點(diǎn)。
連續(xù)十局,屠萬仞皆出滿點(diǎn),花癡開皆出三點(diǎn)。
“你……你在耗我煞氣!”屠萬仞終于明白,“你根本不想贏,你只想拖垮我!”
“對。”花癡開站起,“你練‘九重煞體’,靠煞氣維系。我以‘癡步’耗你,以‘千算’控局,你已內(nèi)息紊亂,煞氣反噬?!?
屠萬仞踉蹌后退,嘴角溢血。
“你父親……”他低語,“也是這樣輸?shù)摹脍A,而你……太想活。”
“所以,我贏了?!被òV開伸手,按在“賭咒碑”上,“現(xiàn)在,我以‘賭道’之名,破此封印——放我父之魂!”
碑裂,一道金光沖天而起,隱約可見一男子虛影,含笑望他,輕輕點(diǎn)頭。
“爹……”花癡開淚流滿面。
屠萬仞跪地,煞氣盡散,化作一具枯骨。
幽冥閣,第九層,寂靜無聲。
尾聲:風(fēng)沙再起
花癡開走出幽冥閣時(shí),朝陽已升至中天。
他回望那座黑塔,輕輕道:“娘,我贏了。”
遠(yuǎn)處,一騎快馬奔來,是小七與阿蠻。
“老大!我們查到了!”小七大喊,“‘天局’總部在‘云夢澤’,首腦身份已確認(rèn)——是……夜郎七的舊友,‘財(cái)神’趙無量!”
花癡開眼神一凝。
夜郎七……舊友?
他忽然想起,師父從未提起過此人。
“走。”他翻身上馬,“去云夢澤。”
風(fēng)沙再起,馬蹄如雷。
幽冥閣漸遠(yuǎn),而新的賭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