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腳踩在第八塊石板上，掌心立刻傳來一陣熱意。這股熱度比之前快了一瞬，像是心跳突然加快。
他沒有動，等那股熱從指尖散開，再收回。
身后的三人也停著。蕭千絕的劍尖點地，指節微微發緊。玄月靠在墻邊，左腿撐住身體，呼吸壓得很低。洛九璃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前方地面的紋路上。
“節奏變了。”蘇硯低聲說，“比剛才快三息。”
沒人應聲，但都聽進了耳里。
他抬起腳，第九步落下，正中帶紋的石板中央。紫光微閃，沒擴散。第十步、第十一步，接連三步穩穩踩實。
走到第十四步時，第七塊石板邊緣裂開一道細縫，灰塵簌簌掉落。
“快到了。”他說。
最后一塊石板承重明顯不穩，表面浮灰下露出幾道交錯的裂痕。他沒急著踩上去，而是把手貼在地面，感受能量流動的方向。
熱感從第一段傳到第七段，只用了不到十息。
“跟緊。”他回頭說，“一步都不能錯。”
蕭千絕點頭，走在第二位。他的肩傷還在滲血，走路時右半邊身子略僵，但腳步沒亂。洛九璃第三，每一步都踩在前人落腳的位置。玄月最后一個，左腿落地時輕了些，靠墻借力滑行半步，勉強跟上。
第七步落下。
石板顫了一下，裂縫擴大，卻沒有塌陷。
頭頂機括聲響起，但沒射出箭矢，也沒滾下巨石。只有一陣沉悶的滾動聲從側面通道傳來，像是什么重物被卡住后緩緩松動。
四人安全抵達第二平臺。
前方是最后一組紋路。
但這回不是直線排列。七塊石板圍成一個圓環，中間凹陷下去，露出一塊圓形地磚。上面刻著復雜的圖騰——三圈螺旋層層嵌套，最外圈完整，中間一圈斷了兩處，內圈只剩殘痕。中央一點凸起，像是符文缺失的位置。
空氣里開始響起低鳴，像是某種機械在運轉。
“時間不多。”洛九璃走近圖騰邊緣，蹲下查看，“這紋路和外面控制封印的陣法很像，但方向相反。”
“反向？”蕭千絕問。
“不是開啟。”她說，“是關閉。”
蘇硯盯著那三圈螺旋。掌心刻印又開始跳動，一連七次，每次間隔幾乎相同。
他伸出手，用指尖觸碰最外圈的第一個節點。
紫光亮了一下，順著螺旋走向流轉半圈，停在斷裂處。
“斷點攔住了能量。”玄月站在旁邊，看得清楚。
蘇硯收回手，閉眼回想前兩組石板的運行規律。每一次循環都是從起點到終點，能量轉移后才會觸發下一階段。而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環形結構無法確定起點。
他再次伸手，這次按住外圈第二個節點。
光流出現，依舊卡在斷口。
試到第四次，他改用左手掌心輕壓整個外圈起點位置。
整圈紋路同時亮起，光流完整走完一圈，然后跳轉到中圈，沿著未斷的部分運行一段，再次中斷。
“明白了。”他說，“要先補全路徑。”
“怎么補？”蕭千絕問。
“用刻印引。”他抬頭看洛九璃，“你剛才說這是關閉指令，那就得有人啟動它。”
洛九璃點頭，“但必須按順序來。外圈是輸入，中圈是傳導，內圈是執行。缺一步都不行。”
蘇硯不再說話。他盤膝坐下，把掌心對準外圈起點，慢慢注入一絲刻印之力。
紫光再現，這一次，光流走到斷口時沒有熄滅，而是停留片刻，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立刻移手，指向中圈第一個斷點。
洛九璃反應極快，抬手將靈力凝聚成一線，點在斷裂處。
光流接上，繼續前行。
“下一個！”蘇硯喊。
玄月已經準備好，手指夾著一枚薄刃，不是用來攻擊，而是借金屬導力，在第二斷口處輕輕一劃。靈力順著刃面流入紋路，光流再度貫通。
最后一段進入內圈。
只剩下中央那個凸起的殘缺符文。
“終點在這里。”洛九璃說。
蘇硯深吸一口氣，站起來。他看向三人，“等我按下，可能會有反沖。別靠近。”
“你要是倒下，我們可沒人能走回去。”玄月靠在墻上，語氣冷，眼神卻緊盯著他。
他沒回應，一步跨入環心。
腳踩在中央凸起上，掌心對準符文殘缺處，用力壓下。
剎那間，地面劇烈震動。
身后兩組紋路全部亮起，紫光瘋狂閃爍，像是要爆開。頭頂機括聲密集響起，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急促。
“反向充能！”蕭千絕低吼，“機關要炸了！”
蘇硯咬牙，把全身刻印之力灌入手心。那股熱從手臂一路燒到胸口，皮膚下的紋路變得滾燙。
他沒撤手。
能量沒有外泄，而是被掌心一點點吸住，往體內拉。
震動漸漸減弱。紫光由急變緩，從狂躁轉為平穩流動，最后像退潮一樣，緩緩熄滅。
整個通道安靜下來。
頭頂的機括徹底停止。空氣中低鳴消失，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呼吸聲。
片刻后，前方墻壁發出輕微摩擦聲。
一道縫隙從中間裂開，向兩側滑動，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窄道。通道不高，僅容一人通過，地面鋪著黑色石磚，上面浮現出 faint 的古老刻印紋路，正微微發亮。
蘇硯收回手，掌心還殘留著余溫。他低頭看了一眼，紋路顏色比之前深了些。
蕭千絕走上前，把短劍插回腰鞘。肩上的傷口裂開了，血順著布料往下淌，但他站得筆直。
洛九璃走到新通道口，指尖輕輕撫過地面紋路。她沒說話，但眉頭微動，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玄月靠著墻喘了口氣，左腿終于支撐不住，跪了一下。她沒叫，只是用手撐著膝蓋重新站起來。
“還能走嗎？”蘇硯問。
“你說呢？”玄月冷笑，“到這里了，還能回去？”
他沒再問，轉身面向新通道。
臺階向下，不知通向何處。那些發亮的紋路像是活的一樣，隨著他們的靠近，亮度微微增強。
蘇硯邁步進去。
第一階落下，地面沒有震動，也沒有聲音。
第二階，第三階，一直走到第五階，一切正常。
洛九璃緊跟其后，腳步輕穩。蕭千絕走在中間，右手始終按在劍柄上。玄月最后一個進來，進門前回頭看了一眼球形圖騰。
那上面的三圈螺旋，此刻已完全暗下。
她抬腿跨入。
就在她腳落下的瞬間，通道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
不是機括，也不是石動。
像是一扇門，在很久以前就被打開過一次，現在，又被人從另一邊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