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紅光炸開，火線從地面裂痕中竄出，像一道短暫升起的墻，擋在蘇硯和執法隊之間。他雙掌還貼著地，指節發白，整條手臂都在抖。逆命刻印在皮膚下跳動，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燈。
那股力量撐住了三息。
兩名沖上前的執法者被氣浪掀退，腳步踉蹌。第三名剛要躍起，卻被紅光掃過肩頭，整個人歪斜落地，沒能再起身。
蘇硯喉嚨一甜，血從嘴角流下來。他知道這是一次透支，刻印正在反噬他的經脈。但他沒松手，反而把殘存的力量往灰袍人方向引。他不能讓對方看出真正的突破口在北側。
灰袍人站在遠處，紫紋環繞腳下。他察覺到能量波動集中于中央，雙手立刻轉向蘇硯所在位置，準備發動壓制性反擊。
就是這一刻。
洛九璃閉上了眼。她盤坐在東南節點，十指壓進裂縫，指尖冰涼。剛才那一震讓她體內的氣息徹底亂了，但她還是抓住了那絲頻率——蘇硯導引線里的震波，不是雜亂無章的爆發，而是有節奏的三次輕顫。
這是他們之前約定的暗號。
她咬破舌尖，血滴落在地上，順著殘符滑向北側。她的手在地面劃出一道細線，比發絲粗不了多少，卻精準連上了一處斷裂的雷紋節點。
藍光閃了一下。
結界北側猛地一顫，像水面被針扎破，出現一道肉眼難辨的裂紋。雖只存在了一瞬，但足夠了。
蕭千絕一直盯著北面。他握劍的手滿是汗和血，劍柄濕滑。可就在藍光閃起的剎那，他動了。
他沒有喊，也沒有回頭確認，直接向前沖。腿剛邁出一步，膝蓋就傳來一陣鈍痛，但他不管，硬是把速度提到了極限。
玄月在他右側，左臂傷口還在滲黑血。她本想用影刃支撐身體，卻發現最后一枚已經脫手。她只能靠自己往前跑。
兩人幾乎同時撞向北側結界。
結界表面泛起漣漪，那道細微裂紋被沖擊力撕開，瞬間擴大成一人高的缺口。黑芒從四周涌來想要修補，但晚了半步。
他們穿了過去。
厲無咎站在外圍，骨杖抬起，正要補全結界。他看見玄月甩出的影刃飛向自己手腕，本能地偏了一下。就是這一偏，讓修補術法慢了半拍。
等他重新鎖定陣眼時，缺口已經被撞開。
“廢物！”他低吼一聲，揮杖指向北方。
兩道黑影立刻從兩側撲出，直追蕭千絕和玄月。其中一人掌心凝聚出一團旋轉的暗流，眼看就要擊中玄月后背。
蕭千絕忽然轉身，劍橫在身前，赤芒一閃，將那團暗流劈散。余力未消，劍鋒順勢斬下，砍進偷襲者肩膀。那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玄月趁機拉近距離，一腳踹翻另一人，借力躍起，撲向封印石門前方的能量節點。那里有一根豎立的黑色石柱，頂部懸浮著一顆暗紅色晶體，正隨著儀式節奏明滅。
只要毀掉它，就能打斷連接。
她離目標只剩五丈。
蘇硯跪在地上，雙掌終于離開地面。他的手焦黑一片，皮膚裂開，露出底下通紅的血肉。逆命刻印黯淡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微弱。
但他還能動。
他抬起頭，看向洛九璃的方向。她癱坐在原地，雙手垂落，指尖還在抽搐。剛才那一擊耗盡了她最后的力量。
“成了。”他低聲說，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洛九璃睜了睜眼，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灰袍人終于完成了新一輪結印。紫色符文急速旋轉，地底深處傳來沉悶的共鳴。他的目光掃過戰場，落在已突破封鎖的兩人身上。
他抬手，指向那根連接石門與他后頸的暗線。
線開始震動。
蕭千絕察覺不對，猛地抬頭。石門上方的符文陣突然亮起，不再是緩慢閃爍，而是連續跳動，頻率越來越快。
“他在加速！”玄月喊了一聲，加快腳步。
蕭千絕緊跟其后，劍尖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每走一步，肋骨就像被刀割一樣疼，但他不敢停。
四丈。
三丈。
厲無咎再次出手。這次他不再補結界，而是直接沖向北側缺口。他不能讓任何人碰到那個節點。
玄月咬牙，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刃。這是她最后一件武器。她沒有回頭，反手將刀擲出，直取厲無咎咽喉。
厲無咎抬杖格擋，短刃撞在骨杖上碎成幾段。但他也因此慢了一步。
兩丈。
蕭千絕忽然發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沖在玄月前面。他舉起劍，劍身燃起最后的赤芒。
一丈。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石柱的瞬間，石柱底部突然彈出一圈黑環。環上刻滿扭曲文字，迅速上升，形成一道屏障。
蕭千絕來不及收力，劍狠狠砸在黑環上。
轟！
沖擊波將他震飛出去，背部重重撞在巖壁上。他滑落在地，嘴角溢血，劍脫手飛出，插在不遠處的地上。
玄月趕到，一腳踢向黑環。她的腳剛接觸屏障，就被一股力量彈開，整個人摔在地上，右腿舊傷崩裂，血立刻浸透褲管。
她撐著坐起來，盯著那顆懸浮的晶體。
它還在閃。
頻率更快了。
蘇硯看到這一幕，想站起來，可雙腿不聽使喚。他只能爬，一點一點往前挪。手掌蹭過碎石，皮肉被磨破，但他感覺不到痛。
洛九璃閉著眼，呼吸很輕。她聽見了動靜，知道他們在靠近節點，也知道失敗了。
她手指動了動，想再試一次。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蕭千絕靠在墻上，慢慢伸手去夠劍。他的手指剛碰到劍柄，就看見灰袍人抬起了雙手。
紫紋完全亮起，地底轟鳴加劇。
石門上的符文全部點亮，那根暗線劇烈震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玄月扶著石柱站了起來。她看著晶體，又回頭看了一眼蘇硯。
他還活著。
她轉回頭，盯著那層黑環。
然后，她把手伸進了懷里。
掏出一塊布包著的東西。
布已經發黑，邊角破損。她一層層打開，露出里面一塊暗青色的石頭。石頭上有裂痕，像是曾經碎過又被強行拼合。
她沒看別人，只是把石頭按在了黑環邊緣。
石頭接觸到屏障的瞬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嗡鳴。
黑環開始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