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一掌拍出，黑暗能量如潮水般涌來。蘇硯的身形在半空戛然止住，逆命刻印的紅光被瞬間壓制，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撞在主陣陣基邊緣。碎石四濺，他背部重重砸進巖層，喉頭一熱，鮮血從嘴角滑下。
洛九璃立刻抬手，殘余的雷弧在空中交織成網，擋下后續沖擊波。她聲音急促：“回防！”
蕭千絕劍勢未收，轉身就往陣心方向退。玄月腳尖一點地面，身影掠向西北角，落地時膝蓋微彎，穩住身形。兩人幾乎同時進入防御圈，站位重新閉合。
主陣中央的符文已經開始閃爍，光芒由亮轉暗。裂痕從東側蔓延至中軸線，像蛛網般擴散。蘇硯撐著地面想站起來，手臂一軟又跌下去。他咬牙，用雙掌死死壓住陣眼兩側，逆命刻印的紋路在皮膚上微微發燙。
“還能撐。”他說，聲音低啞。
洛九璃盤膝坐下，指尖劃過地面殘存的符文。藍光微閃，她將剩余能量導入九宮歸元術的節點。東南方位的符文輕微震動，開始緩慢重組。但這股力量太弱，剛穩定下來的區域很快又被震動搖晃。
灰袍人懸浮在半空，雙手緩緩抬起。他身下的紫色符文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地面隨之顫動。一道道黑氣從地底鉆出，在他周身纏繞。數十根觸手破土而出，比之前更加粗壯，表面覆蓋著漆黑鱗片，尖端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第一波攻擊直接鎖定四個陣基。
左側一根觸手猛沖蕭千絕所在位置。他揮劍橫斬，劍鋒與觸手相撞，發出刺耳摩擦聲。反震力讓他后退兩步，右腳踩進裂縫，差點失衡。他穩住身形，再砍一刀，終于將那根觸手斬斷。黑霧噴出，落在地上腐蝕出幾個小坑。
右側，另一根觸手直撲玄月。她沒有硬接，側身翻滾避開，同時甩出一枚影刃。影刃釘入觸手側面，使其動作遲滯了一瞬。她借機躍起，落回陣法保護范圍。
正面，兩根觸手同時轟向洛九璃所在的東南節點。她雙手結印，引導分流術啟動，一道藍光閃過，其中一根觸手偏移軌跡，擦著她的肩膀掃過。另一根卻被她強行引導向南側空地，落地時炸開一片塵土。
最后是陣心。一根最粗的觸手直插蘇硯頭頂。他抬頭，眼中映出那逼近的黑影。來不及閃避，只能將雙掌貼地，把體內最后一股刻印之力注入陣眼。
轟！
屏障猛然撐開，觸手撞擊在上面，激起一圈劇烈波動。蘇硯身體一震，胸口悶痛，又一口血涌上來。但他沒松手。
灰袍人站在高處，目光掃過戰場。他右手緩緩下壓。
地面劇烈震動，更多觸手破土而出。這一次不再是分散進攻，而是呈合圍之勢，從四面八方同時壓來。每一根都對準了陣法的關鍵節點，攻勢密集得幾乎沒有間隙。
“守不住了！”蕭千絕大喊，劍鋒連斬，劈開兩根近身觸手。他的手臂已經麻木，握劍的手指幾次打滑，全靠意志支撐。
洛九璃額頭滲出汗珠，指尖的藍光越來越微弱。她知道，九宮歸元術的能量即將耗盡。一旦這個術法失效，整個陣法的防御邏輯就會徹底崩潰。
玄月靠在巖壁邊，呼吸沉重。她手中只剩最后一枚影刃，剛才幾次干擾消耗了太多體力。她盯著灰袍人的動作，發現對方每一次出手都有極短的停頓——那是力量轉換的瞬間。
“他不是無限出招。”她低聲說，“每次三波之后，會有一次調整。”
這話傳到了蘇硯耳中。他喘著氣，睜開眼：“那就……等那個時機。”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等了。”洛九璃聲音發緊，“核心通道在松動，再受一次重擊，封印就會自己打開。”
話音剛落，第三波觸手來襲。
數量遠超前兩次，幾乎覆蓋整個戰場。四人各自為戰，拼盡全力抵擋。蕭千絕劍氣橫掃，斬斷三根，第四根卻突破防線，擦過他的左臂，布料撕裂，皮肉翻卷。他悶哼一聲，仍站在原地不動。
洛九璃引導最后一道分流術，勉強讓兩根觸手偏離目標。但她臉色驟白，嘴角溢出血絲，雙手微微發抖。
玄月擲出最后一枚影刃，命中一根觸手核心，使其扭曲潰散。可緊接著又有三根從不同方向襲來，她只能閃避，被迫退出原有站位。
蘇硯感受到陣眼劇烈震顫，符文光芒幾近熄滅。他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如果現在不動……以后就沒機會了。”他低聲道。
“你想干什么？”蕭千絕扭頭看他，眼神里帶著警惕。
“我還有一次爆發。”蘇硯抬起手，掌心紅光微閃，“只要能把能量集中在一點，就能短暫切斷連接。”
“你現在的狀態能撐到釋放完嗎？”洛九璃問。
“不能。”他承認，“但我可以先送你們出去。”
“別傻了！”玄月打斷，“沒人能活著離開這里，除非封印穩住。”
灰袍人緩緩降落，雙腳踩在離主陣十丈遠的地面上。他右手再次抬起，黑焰順著手臂蔓延，指尖跳動著深紫色火苗。他沒有立刻發動下一波攻擊，而是靜靜看著他們。
仿佛在等。
等他們崩潰。
等封印自行開啟。
蘇硯低頭看著陣眼，手指輕輕撫過那些龜裂的紋路。他曾是個鐵匠學徒，每天敲打鐵塊，聽著火星四濺的聲音。那時候他以為命運就是爐火里的鐵，燒紅了，錘扁了，就成了別人想要的樣子。
但現在不一樣。
他抬起頭，看向其他三人。
“我不會讓它開。”他說。
蕭千絕握緊劍柄，指節泛白。洛九璃閉上眼，默默點頭。玄月站直身體，目光堅定。
灰袍人動了。
他邁出一步，地面裂開。第二步，空氣中傳來壓抑的嗡鳴。第三步，黑焰在他掌心凝聚成球，越來越大。
蘇硯雙掌貼地，開始調動體內最后一絲力量。他知道，這一擊之后，他可能再也站不起來。
但必須試。
洛九璃突然睜眼：“等等！”
她指向灰袍人背后。那根連接后頸與石門的暗線，正在輕微震動，頻率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在強行加速儀式！”她喊，“他已經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