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右手抬起，指尖黑焰凝聚成一點幽光，直指蘇硯眉心。那道光尚未落下，壓迫感已讓地面寸寸龜裂。
蘇硯沒有后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胸口起伏了一下，聲音穩(wěn)得像是從石縫里擠出來的：“你說我是螻蟻？可螻蟻也能咬斷巨蟒的喉。”
洛九璃眼角微動，手指在袖中輕輕一勾，西陣殘存的藍光悄然滑入地底紋路。她沒說話，但腳下的符文邊緣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空中首領眼神一沉，掌心黑焰微微晃動。
“你口稱新秩序，實則不過是個靠吞噬同伙血肉維系力量的傀儡。”蘇硯往前半步，逆命刻印在掌心發(fā)燙，“剛才那三人，是你親手化作血霧的吧？他們也是你的手下，你也曾讓他們喚你一聲‘主上’。可你連他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對不對？”
灰袍人瞳孔縮了一下。
“你不敢光明正大現(xiàn)身，只能躲在獻祭與陰謀之后。”蘇硯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這樣的‘開啟者’，配談天道？”
蕭千絕靠在東南支柱上，左手死死握著劍柄，右手悄悄摸向懷中最后一塊玉符。他的呼吸很重，但耳朵豎著，聽得清楚。他知道蘇硯在拖時間，也在挑破對方的殼。
玄月蹲在陣角巖堆后，匕首橫在膝上。她抬頭看了眼天空，又低頭盯著自己手背上的傷痕。那一道舊疤是三年前留下的，和眼前這個人的手段一模一樣——用別人的命，養(yǎng)自己的勢。
灰袍人終于開口，聲音比之前低了一度：“你以為你能看透我？”
“我不需要看透你。”蘇硯抬手，將逆命刻印舉到胸前，“我只需要看清你做的事。喚醒惡魔，不是為了什么新生，而是因為你自身已腐朽不堪，只能依附邪物茍延殘喘。真正的強者，何須借尸還魂？”
風停了。
封印石門內的低吼也停了。
全場寂靜。
唯有陣法邊緣幾處符文還在微弱閃爍，映著眾人臉上的血跡和冷汗。
灰袍人雙目紫光暴漲，周身黑焰猛地翻滾一圈，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中了心頭。
“你懂什么？”他冷聲說，“這天地早已病入膏肓。規(guī)則崩壞，強者自保，弱者跪伏。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把腐爛的部分剜掉，重新立下規(guī)矩。”
“那你告訴我。”蘇硯盯著他，“第一個被剜掉的，是不是就是你自己？你體內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你修來的，是搶來的，偷來的，甚至是吃下去的。你連自己的命都守不住，還談什么立規(guī)矩？”
灰袍人猛然抬頭。
“你說什么？”
“我說——”蘇硯一步踏出陣前，紅光隨行，“你的戲，該落幕了。”
話音未落，他雙手猛地拍向地面。
逆命刻印瞬間共鳴，整座大陣嗡鳴震顫。金藍交織的光芒從四面八方涌來，在空中形成一道弧形屏障，直指魂引陣核心。
灰袍人冷笑，雙手合十。
一道扭曲的黑色符印在他掌心成型，形狀像是一顆被釘住的心臟，表面布滿蠕動的紋路。他雙臂一震，符印脫手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撲大陣中心。
“啟陣！”蘇硯大吼。
洛九璃雙手結印，西陣藍光化作鎖鏈形態(tài)，纏向符印側面。蕭千絕咬破舌尖，強行提起最后真元，將玉符捏碎，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斬向符印底部。玄月抽出匕首，在空中劃出三道血線，引動陣法共鳴，干擾其飛行軌跡。
四人合力，屏障升起。
轟！
黑暗符印撞上屏障，爆發(fā)出刺目的強光。沖擊波橫掃四方，碎石飛濺，塵土騰空。地面炸開蛛網(wǎng)狀裂縫，一直延伸到封印石門前。
屏障撐住了。
但也只是勉強。
三處節(jié)點同時亮起紅光，隨即浮現(xiàn)蛛網(wǎng)狀裂紋。能量開始泄露，一道金色流光從主陣邊緣溢出，落在地上燒出一個小坑。
蘇硯悶哼一聲，嘴角溢血。他雙掌仍貼著地面，不敢松手。
洛九璃單膝跪地，手指劃破，鮮血順著符文流淌。她閉了閉眼，強行穩(wěn)住西陣頻率。蕭千絕整個人被震退數(shù)步，后背撞上支柱，咳出一口血沫。玄月踉蹌幾步，扶住巖壁才沒倒下，匕首差點脫手。
灰袍人懸浮半空，低頭看著那道裂痕，臉上第一次露出怒意。
“你們……竟敢毀我符印？”
“不是我們毀的。”蘇硯抹去嘴角血跡，抬頭看他，“是你太急了。你怕我說出更多真相，所以提前動手。可你忘了，越是用力，越容易崩盤。”
“閉嘴！”灰袍人怒喝，雙手再次抬起，黑焰瘋狂匯聚。
蘇硯沒有退。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退。身后是封印石門，是無數(shù)人用命換來的最后一道防線。只要陣法還在，他們就有機會。
他轉頭看了眼三人。
洛九璃已經(jīng)重新站起，指尖藍光微閃，正在嘗試修復西陣裂痕。蕭千絕靠著支柱，一只手撐地，另一只手握緊劍柄，眼神依舊鋒利。玄月站在陣角，匕首橫在胸前，目光死死盯著空中那個身影。
他們都沒倒。
他也絕不能倒。
“你說你是開啟者？”蘇硯冷笑，“可在我眼里，你只是個躲在陰影里的瘋子。靠著獻祭手下、喚醒邪物來證明自己有多強大。這樣的力量，不配稱王。”
灰袍人雙目紫光暴漲，周身黑焰如潮水般翻涌。
“很好。”他聲音冰冷，“既然你們執(zhí)意找死，那我就親手送你們下地獄。”
他雙手猛然下壓，黑焰凝成一只巨掌，比之前更加凝實，速度更快，目標直指大陣核心樞紐。
蘇硯雙掌貼地，全力催動逆命刻印。紅光屏障再次升起，迎向黑焰巨掌。
撞擊瞬間，地面劇烈震顫。
屏障出現(xiàn)明顯裂痕。
蕭千絕噴出一口血，支柱光芒黯淡。洛九璃手指劃破更深，鮮血染紅符文。玄月被氣浪掀翻，撞上巖堆，匕首脫手飛出，插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蘇硯咬破嘴唇，強行維持屏障不潰。
空中首領俯視下方，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笑意。
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向蘇硯。
“第一個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