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拳頭距離燼影胸口僅剩三寸，黑焰卻驟然向內(nèi)塌陷，仿佛被無形之力抽走。下一瞬，一股劇烈震蕩自對方體內(nèi)爆發(fā)，呈環(huán)狀向外橫掃。他瞳孔一縮，來不及收拳，掌緣已被沖擊波掀開，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
落地時左腿砸進凍土，膝蓋幾乎跪地。肩傷裂開，血順著小臂流下，在掌心積了一層濕熱。他抬眼望去，燼影仍站在高巖邊緣，胸口刻印正以極快頻率明滅閃爍，像是某種封印正在強行掙脫束縛。
“退！”洛九璃的聲音劃破風雪。
她指尖猛壓符盤殘片，一道微弱光紋從殘骸中彈出，貼著地面擴散成半圓屏障。蕭千絕橫刀擋在她前方，刀身顫動不止。玄月從雪洼中躍起，手中引線一閃而滅——最后一枚血符已提前引爆，赤光撞上迎面撲來的黑霧，發(fā)出刺耳嘶鳴。
黑焰沒有停歇，反而在空中凝聚成無數(shù)細絲，如藤蔓般纏繞蔓延。所過之處，巖石崩解，凍土翻卷，整片裂谷像是被一只巨手揉捏扭曲。蘇硯撐地起身，逆命刻印在皮下灼燙跳動，他能感覺到那股力量不再只是攻擊，而是開始侵蝕周圍的一切。
“這不是普通的技能。”洛九璃喘息著說，“他在用禁忌之力重構(gòu)戰(zhàn)場。”
蕭千絕抹去濺到臉上的雪屑，斷刀斜指前方：“那就別讓他完成。”
話音未落，燼影雙臂猛然張開，周身黑焰旋轉(zhuǎn)加速，形成三層交錯的環(huán)形紋路。每轉(zhuǎn)一圈，空氣中便爆開一次沖擊波，逼得四人接連后退。蘇硯腳跟踩到一塊松動石板，身體微晃，硬是靠單手撐地穩(wěn)住身形。
“他的節(jié)奏變了。”玄月低聲道，貼著巖壁緩緩移動，“不再是冷卻后恢復(fù)，而是用蠻力強行推進運轉(zhuǎn)。”
蘇硯咬牙點頭。之前他們還能捕捉到半息的真空期，現(xiàn)在每一次能量噴發(fā)都毫無規(guī)律可言，有時間隔兩息，有時連環(huán)爆發(fā)。這已不是戰(zhàn)斗技巧，而是將自身當作容器，不斷傾倒出遠超負荷的力量。
“不能再硬拼。”洛九璃閉目感知片刻，聲音發(fā)緊，“符盤信號快斷了，地下能量全被污染。”
蘇硯低頭看向掌心，逆命刻印的紋路微微泛紅，像是在抗拒外界的侵蝕。他猛地將手掌拍入雪中，試圖借力傳導(dǎo)波動擾亂對方節(jié)奏。可剛催動一絲力量，胸口便傳來悶痛，像是有東西在體內(nèi)撕扯。
他咳了一聲，沒讓血溢出口。
蕭千絕察覺異樣，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你還撐得住？”
“能撐。”蘇硯站直身體，“只要他還在輸出，就有破綻。”
燼影懸浮半空，第三次釋放沖擊波。這次范圍更大，三人立足之地同時塌陷。玄月翻身躍起，袖中滑出一枚暗器釘入巖縫借力騰挪；蕭千絕踩著滾落的碎石連退五步，刀刃插地才止住后滑；洛九璃被余波掀翻，背部撞上石堆，符盤脫手飛出。
蘇硯搶步上前，一把抄住下墜的符盤殘片遞還給她。兩人手指短暫相觸，他感受到她掌心的顫抖。
“幫我盯住他胸前。”洛九璃接過符盤，指尖迅速在殘骸上滑動，“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那種運轉(zhuǎn)方式會反噬經(jīng)絡(luò)，最多維持七次爆發(fā)。”
“七次？”玄月貼著雪洼靠近，“我們現(xiàn)在挨了幾輪？”
“五。”蕭千絕盯著空中身影，“再來兩次，要么他自己崩潰，要么……”
話未說完，燼影忽然俯沖而下，雙掌朝地猛按。整座高巖轟然炸裂，碎石夾雜黑焰如暴雨傾瀉。四人各自散開躲避，蘇硯翻滾至一處凹陷地帶，抬頭時正好看到燼影落地，雙腳陷入凍土三寸，膝蓋微彎。
那一瞬間，對方胸口刻印閃過一道不規(guī)則的裂痕。
蘇硯瞳孔一縮。
“他撐不住了！”他低吼出聲，“剛才那一下超載了！”
洛九璃立刻調(diào)轉(zhuǎn)符盤角度，試圖捕捉能量回流軌跡。可就在她即將鎖定數(shù)據(jù)時，符盤最后一塊模塊“咔”地碎裂，屏幕徹底熄滅。
她沉默地握緊殘骸。
“沒有觀測，也能打。”蕭千絕走上前，將斷刀橫在胸前，“我來正面牽制。”
“你不行。”玄月攔在他身側(cè)，“剛才那波震得你右肩脫力，動作慢了至少兩成。”
“那你也別想一個人上。”蕭千絕冷笑，“你手里只剩一枚符，敢賭嗎？”
“不用賭。”蘇硯走到兩人中間，左手按住肩傷，右手緩緩抬起，“我們一起壓上去，不求殺他，只求打斷這一次輸出。”
洛九璃抬頭看他：“你想用逆命刻印共鳴？”
“不是共鳴。”蘇硯搖頭，“是干擾。他現(xiàn)在就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我不需要砍斷它，只要輕輕碰一下，就能讓它崩。”
三人同時沉默。
片刻后，洛九璃站起身，將符盤殘片塞進衣襟：“我從側(cè)面逼近，哪怕只能拖他半步也好。”
“我走左邊。”玄月已悄然將最后那枚血符夾在指間。
蕭千絕沒再爭執(zhí)，只把刀柄轉(zhuǎn)了個方向，刃口朝外：“數(shù)到三，一起動。”
蘇硯點頭，目光死死鎖住燼影。
對方正緩緩直起身，黑焰在體表流動的速度明顯遲滯。但他抬起頭時，眼神依舊冰冷，沒有半分動搖。
蘇硯深吸一口氣，體內(nèi)刻印開始升溫。
“三。”
蕭千絕腳步微沉。
“二。”
玄月指間血符微微發(fā)燙。
“一。”
就在三人即將出擊的剎那，燼影突然抬手，一把抓住自己胸前的刻印邊緣，猛地向外一撕。
皮肉裂開，黑氣噴涌。
一個漆黑如墨的印記浮現(xiàn)在傷口之上，緩緩旋轉(zhuǎn)，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氣息。
蘇硯腳步一頓。
那不是幽冥殿的任何一種已知刻印。
那是……某種更古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