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嵌在裂縫深處,與黑石的共振仍在持續。蘇硯的身體被冰絲拖動時,右手突然一抖,掌心對準黑石方向。他的手指極慢地比了個“下”。洛九璃立刻會意,冰絲收緊,將他往斷石邊緣拉。
地面又塌了半寸。
黑氣從裂縫里翻涌出來,帶著鐵銹和腐血的味道。三根由凝固血液與銹鏈絞成的鎖鏈破土而出,直撲腳底。洛九璃手腕一抖,冰絲纏住斷石邊緣,借力側移,將蘇硯甩到相對平整的一塊石面上。她左腳落地瞬間,冰網貼地鋪開,凍住兩根鎖鏈關節。鎖鏈掙扎著扭曲,發出金屬摩擦的悶響。
蕭千絕靠在斷石上,右臂黑氣已爬至肩胛,整條手臂發僵。他咬破舌尖,一股熱流從胃里沖上來。燃符術的殘勁在經絡中游走,短暫沖開阻塞。他一掌拍地,雷弧貼地炸出三尺,逼退兩根新生鎖鏈。爆炸激起的碎石打在臉上,他沒躲。
“還能撐?!甭寰帕У吐暤?,冰絲收回袖中,指尖發黑,寒氣反噬讓她指節微微發顫。
她盯著蘇硯的影子。影子的手緩緩抬起,五指張開,然后合攏。一次,兩次。第三次,合攏到一半時,突然停住。
她的瞳孔一縮。
“快了。”她說。
蕭千絕喘了口氣:“等什么?”
“等他壓陣?!彼曇魤旱?,“他在調頻,等共振到臨界點。我們得在他信號斷之前,把力道壓下去?!?
“怎么壓?”
“你看他掌心角度?!彼抗鉀]移開,“第三次比前兩次更陡,是‘壓陣’指令。等他下壓,我們就動手。”
“動什么手?”
“你炸地面裂縫,我封鎖鏈根。不能早,不能晚,就在他動作到最低點那瞬間?!?
蕭千絕盯著蘇硯的影子,呼吸放輕。他的掌心還捏著最后一道雷符的殘紙,已經嚼碎咽下,只剩下一點灰燼粘在舌根。他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蘇硯的右手開始緩緩下壓。
不是他自己在動,是陣法在通過他完成最后的校準。碎玉與黑石之間的共振越來越強,像是兩塊磁石即將貼合。他的皮膚下紅痕游走,從頭頂壓到脖頸,再往下蔓延。呼吸變得艱難,每一口空氣都像帶著鐵銹味。
但他沒停。
他在等那個點。
洛九璃的冰絲再次甩出,貼著地面滑行,迅速勾勒出命契陣的波動頻率。她要確認,那三分裂痕是否真的干擾了陣眼同步。冰絲觸地的瞬間,她察覺到一絲微弱的錯頻——0.3息的延遲,剛好夠打出一次精準壓制。
“準備。”她低聲說。
蕭千絕***光微閃,暗紅的電弧在他影子里跳動。他沒把雷勁往外放,而是壓進影子深處,等那一瞬爆發。
蘇硯的右手猛然下壓。
碎玉與黑石共振達到峰值,命契陣出現0.3息的同步錯亂。黑石猛然震顫,三道裂縫合攏反彈,形成一股氣浪沖擊。六根黑銹鎖鏈從地底交叉絞殺,直撲三人所在位置。
就是現在。
洛九璃冰絲疾射,纏住蘇硯腰身,猛力一拽。蘇硯身體剛離地,原地就被三根鎖鏈釘穿。她順勢將冰網鋪地,凍結兩根鎖鏈關節。寒氣順著鎖鏈往上爬,黑氣在冰層中扭曲掙扎。
蕭千絕***勁灌入影子,雷弧自下而上炸裂。爆炸點精準落在三根鎖鏈的連接處,銹鏈瞬間崩斷。沖擊波震開剩余鎖鏈,地面裂開一道新縫,黑氣噴涌而出。
兩人借爆炸氣流后躍。
洛九璃冰絲勾住高處殘梁,蕩身而起。蕭千絕半抱蘇硯,借力翻滾,脫離塌陷區。他們落在一塊相對穩固的石臺上,腳下碎石簌簌滑落。
黑石劇烈震動,空眼中的黑血噴出一截,像是某種信號。三道裂縫開始合攏,黑氣翻涌,地面緩緩回升。命契陣在自主修復。
“節點裂了三分?!甭寰帕Т丝跉猓z收回袖中,“夠了。”
“窗口還有多久?”蕭千絕扶著蘇硯,發現他右手還舉著,掌心朝下,手指僵硬。
“他還在壓?!甭寰帕Ф⒅K硯的影子,“只要碎玉沒斷,共振就不會停。”
蘇硯的睫毛顫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清醒。
蕭千絕低頭看他,發現他嘴角有血,混著唾液滑到下巴。他沒說話,只是用舌尖咬出的血維持著那一絲清醒。他的呼吸很淺,但節奏穩定——一下,停頓,兩下,停頓。
那是打鐵的節奏。
洛九璃忽然明白。他不是在抵抗陣法,他是在用師父教的錘音,給自己定形。意識是錘,身體是砧,陣法是火。他得在燒紅之前,把形狀定下來。
“他還撐得住?!彼f。
“那下一步呢?”蕭千絕問。
“往前?!彼f,“核心區域就在下面。黑石裂了三分,通道開了?!?
“怎么開?”
“他壓住陣眼,我們炸開裂縫。只要震波不反噬,就能撕出一條路?!?
蕭千絕看向自己掌心。最后一道雷勁已經用完,影子里的雷光徹底熄滅。他右臂黑氣未退,經絡仍在發麻。
“我沒雷符了?!彼f。
“我不需要你炸得多狠?!甭寰帕Ф⒅孛媪芽p,“只需要你那一瞬間的沖擊,打斷修復節奏。我來封住反沖?!?
“你還能出絲?”
她沒答,只是將冰絲從袖中抽出。絲線泛著暗灰,寒氣反噬讓它的韌性下降了近半。她指尖發黑,指腹裂開一道細口,血珠滲出,立刻被寒氣凍住。
“能出?!彼f。
蘇硯的右手緩緩抬起,掌心朝天。他的手指極慢地張開,然后合攏。一次,兩次。第三次,合攏到一半時,突然停住。
角度比前兩次更平。
洛九璃立刻會意。
“不是壓陣。”她說,“是推?!?
“推什么?”
“推通道。”她目光落在地面裂縫,“他在讓我們往前?!?
蕭千絕咬牙:“那就走。”
他扶起蘇硯,發現他身體僵硬,但還能站。蘇硯沒說話,只是抬了抬右手,指向裂縫深處。
洛九璃冰絲甩出,纏住前方一根殘梁。她蕩身而起,落地時冰網鋪開,凍結住兩根新生鎖鏈。她沒回頭:“跟上?!?
蕭千絕架著蘇硯,一步步走向裂縫邊緣。腳下碎石不斷滑落,黑氣從深處涌出,帶著腐臭味。他右臂發麻,幾乎撐不住蘇硯的重量。
“快到了。”他說。
蘇硯沒回應,只是右手又抬了抬,掌心對準裂縫。
洛九璃站在前方,冰絲再次甩出,貼地滑行,勾勒出波動頻率。她要確認,那三分裂痕是否還在。冰絲觸地的瞬間,她察覺到一絲微弱的錯頻——0.3息的延遲,仍在持續。
“還能走。”她說。
蕭千絕架著蘇硯,踏上第一塊穩固石階。石階下方,黑氣翻涌,隱約可見一條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壁上,刻著斷裂的命契紋路。
蘇硯的右手緩緩下壓。
碎玉與黑石的共振仍在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