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指尖離藍光還有半尺,殘紋的脈動已經和那三短一長的節奏徹底咬合。肩胛處的缺口不再是發光,而是像被點燃了一樣,向外散出細密的紅絲,順著筋絡往心口爬。
他沒再猶豫,手往前一送。
掌心貼上光球的瞬間,藍光猛地向內一縮,像是被吸進了什么。緊接著,整座陣法的金紋同時亮起,黑石基座嗡鳴震顫,地面裂開蛛網狀的細縫,幽光從底下滲出。
“它鎖定了!”洛九璃聲音繃緊。
蘇硯的身體被一股力道拽住,腳下一滑,整個人陷進光球里。藍光閉合,像一顆凝固的水珠,將他裹在中央。外層力場泛起漣漪,觸之即彈,蕭千絕一矛砸上去,反震得虎口崩裂。
“不是防御。”玄月退后兩步,斷刺橫在胸前,“是活的。它在吞他。”
洛九璃盯著光球內部。蘇硯還站著,但手臂上的殘紋已經離體浮起,貼在光壁內側,像一層剝落的皮。他的瞳孔開始發白,呼吸變淺,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重量。
“第七環斷點還能用。”她抓起凝光玉碎片,指尖劃過掌心,血滴在玉面上。碎玉拼成殘圖,第七環的編碼剛浮現,光球突然震了一下,玉面裂開一道縫。
“它在反制。”她咬牙,血繼續往下滴,“蕭千絕,東翼三道金紋,壓住!玄月,西翼兩處斷裂點,別讓它續上!”
蕭千絕雷矛插地,靈力全開,電弧順著金紋逆行而上。玄月斷刺劃地,三道逆紋成陣,強行截斷能量流向。光球的收縮頓了一下。
可蘇硯的皮膚已經開始透明化,從左手開始,血肉像是被一層層抹去,只剩下殘紋還在跳動。他的頭微微垂下,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他還醒著!”玄月低喝。
洛九璃盯著玉盤裂縫里殘留的波形。那組底碼還在,但頻率變了,不再是信號,而是某種牽引指令。她忽然想起什么——上一章他說過,小時候手臂發燙,師父用冷水泡了三天。
“水。”她抬頭,“寒屬性壓制。”
“地下有寒脈。”玄月立刻反應,“但不夠急。”
“雷能化雨。”蕭千絕咬牙,“我來。”
“不。”洛九璃打斷,“雷太躁,會激化反噬。要冷,要快,要壓住那股熱源。”
玄月眼神一閃,斷刺猛地插進地縫,寒氣順著裂紋往下鉆。她閉眼,指尖凝出一縷黑霧,順著寒氣滲透。地面開始結霜,一絲極寒之氣被抽上來。
“等我信號。”她說,“一擊就收,慢了他撐不住。”
洛九璃點頭,碎玉在掌心排成弧線,準備引流。蕭千絕雷矛橫握,電光在矛尖跳動。
光球內,蘇硯的右手突然抬起,刀背狠狠砸在肩胛骨上。一聲悶響,他整個人抖了一下,瞳孔閃過一絲黑,殘紋的跳動遲了半拍。
“他在拖時間!”洛九璃喊。
玄月睜眼,寒氣沖天而起,凝成一道冰柱。蕭千絕雷矛上挑,電光劈落,冰柱炸開,化作漫天冰雨。洛九璃碎玉一揚,寒氣與雷光交織,凝成一道冷雷水瀑,直砸光球。
水瀑擊中光面的瞬間,蘇硯的左手已經完全透明,殘紋懸浮在體外,像一條游動的紅蛇。他的嘴張開,聲音被隔在力場內,只能看到三個字的口型。
斷……左……臂。
洛九璃瞳孔一縮。
玄月的斷刺已經揚起,可光球表面泛起一層波紋,水瀑砸上去,竟被彈開三尺,落在地上,瞬間蒸騰成白霧。
“它防住了。”蕭千絕低吼。
光球開始收縮,直徑縮了一圈,蘇硯的右腿也開始透明化。他的頭垂得更低,只剩胸口還有起伏。殘紋在光壁內游走,像是在尋找出口。
“不行……常規手段破不開。”玄月盯著光球,“它現在不是陣法,是活體封印。”
洛九璃死死盯著玉盤裂縫。底碼還在跳動,但節奏變了,不再是三短一長,而是……亂頻。像信號丟失前的最后掙扎。
“他不是在發指令。”她忽然說,“他在抵抗。”
蕭千絕一愣:“什么?”
“那亂頻——不是陣法在傳,是他在干擾。”她盯著玉盤,“他在用殘紋反向撞頻率,制造干擾點。”
玄月瞇眼:“所以他砸自己,不是為了清醒,是為了打亂節奏。”
“對。”洛九璃抬手,將最后一片碎玉按進掌心,“他需要一個外力,一個能穿透力場的沖擊點。不是破它,是接他。”
“怎么接?”蕭千絕問。
“用水。”她說,“但不是外來的水。是……他體內的水。”
玄月一怔:“血液?”
“不止。”洛九璃看向光球,“他從小被泡冷水,不是巧合。那不是治火毒,是壓刻印。水能緩釋能量,也能……斷聯。”
她忽然抬手,將掌心碎玉狠狠劃過手腕。血涌出,滴在地上的水漬里。血水順著裂紋往光球底下滲。
光球震了一下。
蘇硯的頭猛地一抬,殘紋劇烈跳動,光壁內出現一道裂痕。
“它怕這個。”洛九璃聲音發緊,“它怕他體內的東西被喚醒。”
玄月立刻反應,斷刺劃過手臂,血混著寒氣注入地面。蕭千絕咬牙,雷矛刺穿掌心,血順著電弧流入地縫。
三股血流交匯,順著裂紋爬向光球底端。
光球劇烈震顫,收縮速度慢了下來。蘇硯的右腿停止透明化,胸口起伏變重。
可就在這時,光球內壁突然浮現出七道黑紋,順著金紋逆向生長。殘紋被逼得退回蘇硯體內,他的身體猛地一弓,像是被什么東西從里面撐開。
“它在反控。”玄月低喝,“它要重新綁定。”
洛九璃盯著玉盤,裂縫里的波形徹底扭曲。底碼被覆蓋,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她從未見過的編碼。
“不是陣法在變。”她聲音發冷,“是……他在被改。”
蘇硯的嘴又動了。
這次,三個字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