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從廢墟中撐起身體,碎石簌簌滾落。左臂脫臼處已復位,但整條手臂仍麻木得像是不屬于他。他低頭看了眼胸口,護心鏡的碎片嵌在皮肉里,邊緣泛著幽光,那是幽冥刻域殘留的侵蝕痕跡。
他抬手,逆命紋在掌心緩緩亮起,暗金色的光流順著經脈游走,將散落空氣中的星核碎片一點點吸入體內。每吸收一絲,體內滯澀的源力便恢復一分。他撕下衣袖纏住左臂傷口,動作干脆,沒有半刻遲疑。
“洛九璃!”他低喝,右手迅速在空中劃出三道刻印手勢。
洛九璃站在陣心側翼,玉牌早已浮空而起,隨著她指尖劃動,光幕瞬間展開,覆蓋整個戰陣前方。蝕紋屏障層層疊加,與空中不斷墜落的黑暗符文相撞,炸開一團團灰燼般的波動。她的臉色微微發白,但眼神未動。
玄月的身影在地面一閃,短刃插入地脈節點。紫紋自刃尖蔓延,順著巖縫疾速延伸,直逼夜無殤立足之處。地面驟然震顫,一道裂隙在夜無殤腳下炸開,迫使他身形后撤百米。
“左翼三排,退到刻印塔殘骸后方。”蘇硯聲音沙啞,卻穿透風壓。
兩名戰士踉蹌后撤,小腿上的黑暗粘液仍在腐蝕護甲,發出“滋滋”聲響。即便已被逆命紋凈化,傷口邊緣仍焦黑如炭。蘇硯掃了一眼,沒有多言,右手一抬,掌心金光涌出,短暫壓制住粘液活性。
洛九璃突然低語:“地下三百尺,能量聚變。”
話音未落,玄月已瞬移至坐標點,短刃連刺七次,精準切入巖層薄弱處。轟然一聲悶響,地下暗流被強行引導,黑色粘液噴涌而出,隨即被洛九璃以反向符紋封入地脈。
“這不是普通的幽冥刻印。”蕭千絕站在殘塔頂端,劍身雷紋閃爍,“夜無殤的輪盤在吸收戰場死氣。”
蘇硯瞳孔一縮。他看見三具蝕心衛的殘骸正在融化,黑色粘液滲入巖層,勾勒出新的刻印陣軌跡。一個直徑超百米的圓形法陣正在成形,核心直指聯盟戰陣中樞。
“申位!”蕭千絕猛然大喝。
蘇硯沒有猶豫,逆命紋全開,整個人化作一道金光沖出。螺旋光刃在途中暴漲,吸收沿途星核碎片,長度達丈二。光刃刺入地面瞬間,刻印節點轟然炸裂,法陣結構崩塌。
夜無殤的笑聲從云層中傳來:“真有趣……”
黑光驟閃,十八道鎖鏈從虛空中浮現,五道直取指揮層核心。蘇硯欲動,卻見洛九璃玉牌自動升至五人頭頂,光幕流轉,將鎖鏈盡數彈開。玉牌表面裂紋密布,她指尖滲出血絲,卻未收回。
“我撐不住第二輪。”她聲音平靜。
蘇硯目光掃過戰場。三十七人尚能站立,十二人重傷,三人已被寒玉棺收容。他解下腰間酒囊灌了一口,辛辣液體壓不住胸腔翻涌的血腥味。
“夜無殤的刻域核心,”他忽然開口,“在輪盤第七環的斷裂紋處。”
蕭千絕劍尖微顫:“你看得到?”
“不是看,”蘇硯掌心逆命紋浮現出血色絲線,隨心跳脈動,指向某個方位,“是感覺。”
玄月從陰影中走出,短刃抵住一名昏迷蝕心衛脖頸:“他身上有輪盤的投影刻印。”
蘇硯走近,手指觸上蝕心衛胸前的黑暗符文。逆命紋瞬間亮起,血色絲線順符文延伸,直連夜無殤輪盤。在兩者相連的剎那,他看到了——輪盤內部有一處微小缺口,正隨戰場死氣注入不斷擴大。
“原來如此……”他低聲,“你的力量,來自我們的痛苦。”
夜無殤殘影浮現,臉上竟帶笑意:“現在才明白?太晚了。”
蘇硯轉身,一步步走向陣心。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浮現出暗金色刻印紋,隨他移動而延伸。當他站定,逆命紋已轉為血紅,古老符文在表面游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準備第二輪。”他聲音極輕,卻壓過戰場一切聲響,“這次,我要擊碎他的驕傲。”
玄月悄然靠近,短刃刃口微斜:“他后撤時,輪盤第七環有半息停滯。”
蕭千絕劍尖輕點地面:“地脈共振點在寅時三刻,震位。”
洛九璃指尖劃過玉牌裂痕:“我能撐住三息。”
蘇硯點頭,右手緩緩抬起,逆命紋如活物般蔓延至整條手臂。他將掌心按在一具重傷戰士胸口,金光滲入,修復內臟損傷。戰士呼吸漸穩,面色回暖。
“醫療隊,抬走。”他下令,隨即打出一道綠色光彈,后方迅速有寒玉棺抬入戰場。
他抬頭,直視夜無殤殘影:“下一輪,我要你連影子都不剩。”
夜無殤冷笑未落,蘇硯已抬手打出三道刻印符令。洛九璃玉牌光幕重組,蕭千絕躍上殘塔,劍尖引動雷流,玄月身影分化三道,短刃同時刺向地脈節點。
三道聯合刻印波在震位交匯,直擊地下共振點。大地劇烈震顫,夜無殤輪盤猛然一顫,第七環斷裂紋處裂開蛛網狀痕跡。
他殘影晃動,聲音首次出現波動:“你……竟敢撼動本源?”
蘇硯沒有回答。他右手握緊,逆命紋血光暴漲,掌心浮現出一道從未出現過的符文——形如斷裂鎖鏈,纏繞著一顆燃燒的心臟。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夜無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