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的血珠落在那身影掌心的瞬間,倒置的“封”字刻印猛然壓下。蘇硯來不及拔出羅盤,左手死死按住巖面,逆命紋自肩胛暴起,銀灰紋路如活蛇般竄入地下。一股螺旋狀的封印脈動自地底沖出,撞上墜落的刻印,轟然炸開一圈震蕩波。
碎石如刀,橫掃四野。
蘇硯被掀飛三步,左臂傷口再度撕裂,血順著指尖滴落。他咬牙撐起身體,羅盤仍釘在原地,指針紋絲未動,卻已布滿裂痕。那道身影立于強光余燼中,雙掌緩緩分開,仿佛在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時機。
洛九璃單膝跪地,心口銀針殘留的血跡尚未干涸。她抬手抹去唇角血痕,右手三指并攏,迅速在巖面劃出三道交叉刻印。血從她腕部劃開的傷口涌出,沿著刻印紋路蔓延,形成一道同心環。她將一枚斷裂的銀針插入自己左胸舊傷處,針尾微顫,環形刻印驟然亮起。
四人被納入光圈之中。
蕭千絕刀尖點地,祖紋在胸口起伏不定。他抬頭看向那身影,瞳孔收縮——對方并未立即再攻,而是靜立原地,如同鐘擺停在最高點。三息過去,身影右手輕抬,空中凝出一道半透明穿刺刻印,直取蘇硯咽喉。
“左側!”蘇硯低吼。
他感知到了。就在攻擊成型前半息,地底刻印紋路出現逆流,像是一道微弱的回響。他抓起羅盤,將掌心“啟”字虛影按在盤面,光芒一閃,空中浮現出數個光點,連成一條扭曲軌跡,正指向穿刺路徑。
洛九璃旋身而動,銀針射出,在穿刺路徑上布下兩道偏轉符。光印偏移數寸,擦著蘇硯耳側掠過,釘入巖壁,整塊巖石瞬間化為粉末。
“它在變。”蕭千絕沉聲。
第一次是直擊心口,第二次是鎖鏈牽引,第三次是精神壓迫,如今是精準穿刺。攻擊方式不斷演化,力量逐次增強,但那三息停頓始終未變。
第四次攻擊前,地底逆流再次浮現。
蘇硯將羅盤高舉,光點圖譜在空中延展,這一次,軌跡中竟浮現出一道殘缺符號——弧形邊緣,末端帶鉤,與玄月袖中玉瓶碎片上的紋路如出一轍。他瞳孔微縮,還未及細想,嗡鳴聲已起。
低頻震蕩自那身影眉心擴散,無形波紋掃過刻印環。蕭千絕刀鋒一顫,眼前景象驟變——他站在蕭家密室,父親跪伏于地,面前黑影垂袖而立。袖口暗紋蜿蜒,形如斷裂鎖鏈,與那身影頸側烙印同源。
洛九璃耳畔響起古老吟誦,音節如釘,刺入神識。她手指痙攣,銀針險些脫手。蘇硯逆命紋灼燒加劇,記憶碎片翻涌:鐵匠鋪的爐火沖天而起,父母的身影在烈焰中倒下,地面刻印倒轉,一道銀灰紋路從火中延伸而出,纏上他的手腕。
“別看它的眼睛!聽我聲音!”蘇硯猛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充斥口腔。他將羅盤反扣,掌心“啟”字虛影擴張,吸收部分震蕩波。同時,他以逆命紋震頻與洛九璃的刻印環共鳴,形成一道聲波屏障,嗡鳴聲被短暫隔絕。
三人神志稍清。
玄月仍昏迷在地,玉瓶碎片緊貼巖面,微微震顫。洛九璃喘息著,指尖再次抹過腕部傷口,血滴落于陣眼,刻印環光芒微弱閃爍。她低頭看向那枚插入心口的斷裂銀針——針身刻痕與身影頸側烙印輪廓幾乎一致,只是方向相反。
她未言,只將針尾輕輕一旋。
刻印環驟然穩定。
那身影雙目無光,卻似在凝視他們。它抬起雙手,掌心相對,倒置“封”字再度凝聚。能量尚未壓下,地底逆流提前半息浮現。蘇硯立刻將羅盤投射光點,圖譜中那道玉瓶紋路符號再次閃現,位置恰好位于攻擊核心。
“它在用封印之力攻擊,但能量源頭……”蘇硯聲音嘶啞,“和玉瓶有關。”
洛九璃目光一凝。她迅速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刺入玄月手腕,引出一滴精血。血珠懸浮空中,靠近玉瓶碎片時,竟自發拉長,形成一道細線,與碎片紋路共鳴。同一剎那,空中光點圖譜劇烈波動,那道殘缺符號完整浮現,正是“祭”字的一半。
“它在抽取某種承接之力。”洛九璃低語。
蕭千絕握緊斷刀,祖紋再次灼熱。他盯著那身影,腦海中父親跪拜的畫面揮之不去。他忽然開口:“它的攻擊間隔固定,但方式不可測。唯一能預判的,是地底逆流提前半息。”
“那就用這半息。”蘇硯咬牙站起,左手撐地,逆命紋蔓延至指尖,“我引它攻擊,你們找破綻。”
“你撐不住。”洛九璃厲聲道。
“我沒得選。”蘇硯將羅盤重新插入地面,指針劇烈震顫。他掌心貼地,逆命紋與地下脈動共振,主動釋放出一道波動,直沖那身影。
身影果然動了。
三息停頓,右手下壓,一道扭曲鎖鏈憑空生成,直鎖蘇硯心脈。蘇硯早有準備,借羅盤震蕩側移,鎖鏈擦肩而過,釘入巖層,整片地面龜裂。
半息預警,他們看到了。
洛九璃銀針連射,在鎖鏈路徑上布下三道偏轉符,削弱其速。蕭千絕刀鋒橫斬,祖紋爆發,將鎖鏈震偏數寸。就在此刻,蘇硯猛然將羅盤拔起,反手砸向地面,掌心“啟”字虛影與刻印環共鳴,引動一次小型塌陷,鎖鏈斷裂。
第一次,他們擋下了攻擊。
那身影微微晃動,頸側烙印閃過一絲暗光。它緩緩抬頭,無瞳之眼直視蘇硯,唇角再次揚起,仿佛在笑。
第五次攻擊,地底逆流提前三分之一息。
蘇硯瞳孔驟縮。時間不夠了。
他迅速將羅盤投射光點,圖譜剛成,那身影雙掌合攏,倒置“封”字尚未完全凝聚,便已壓下。洛九璃刻印環劇烈震顫,光芒明滅不定。蕭千絕刀身橫擋,祖紋爆裂般疼痛,整個人被震退五步,單膝跪地。
“撐住!”蘇硯將羅盤反扣于心口,逆命紋全數暴起,銀灰紋路如蛛網蔓延至脖頸。他以自身為導體,強行吸收部分沖擊,身體如遭重擊,喉頭一甜,卻硬生生咽下。
刻印環未破。
那身影再度靜立,三息停頓。
洛九璃喘息著,指尖顫抖。她看向蘇硯——他左臂血流不止,逆命紋裂痕加深,邊緣已泛出暗金。她忽然伸手,將一枚銀針刺入他肩胛,針尖直抵紋路核心。蘇硯悶哼一聲,紋路震顫稍緩。
“它在適應我們。”蕭千絕抹去嘴角血跡,聲音低沉,“每一次攻擊,都比前一次更快、更準。”
“但它必須停。”蘇硯喘息著,“三息,是它的極限,也是它的弱點。”
洛九璃點頭。她低頭看向那枚插入心口的斷裂銀針,針身微顫,與地底脈動隱隱共振。她忽然意識到——那烙印,不是傷痕,是刻印的反向印記,是某種契約的殘跡。
而她身上的傷,是同源的。
她未言,只將銀針輕輕一壓,刻印環光芒再次穩定。
那身影抬起雙手,倒置“封”字再度凝聚。
地底逆流提前四分之一息。
蘇硯瞳孔緊縮。時間更短了。
他迅速將羅盤高舉,光點圖譜浮現,玉瓶紋路符號再次閃現,位置直指攻擊核心。他正欲開口,卻見那身影雙掌合攏的剎那,掌心血珠——玄月的血珠——忽然懸浮而起,融入倒置刻印之中。
刻印顏色驟變,由灰轉黑,壓迫感陡增。
洛九璃刻印環瞬間黯淡,蕭千絕刀身崩出一道裂痕,蘇硯逆命紋裂痕擴張,暗金紋路如蛛網蔓延。羅盤在手中劇烈震顫,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咔”地一聲,徹底碎裂。
攻擊降臨。
蘇硯張口欲喊,卻發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