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眼底泛起笑意, 促狹的表情,“還是你自己難受吧。0m”
簫遲沉下眸子,磨了磨牙,艱難放開她。
喬暮起來整理好衣服, 拿起丟在床頭柜的發簪把頭發挽起來固定住,過去給三兒開門。
三兒嚇一跳, 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撓著頭傻笑,“嫂……子。”
“你們聊。”喬暮略略頷首, 轉身去洗漱化妝。
她昨晚沒帶衣服, 趁著還有時間, 得回家洗個澡換套衣服。
三兒低著頭,不敢去看簫遲的臉色, 縮著脖子進去站遠遠的,“是這樣,郭鵬海的犯罪事實已經審訊清楚,梁副問你張陽的事, 打算怎么處理。”
“張陽那邊,我已經跟他約好了時間, 出院后直接去療養院跟他談。至于轉什么學校,這個還是以他的意見為主。”簫遲按了按眉心, 細不可聞的吐出一口氣,“政審能做假,我們卻不能裝作不知內情。”
三兒點點頭, 雖然同情,但也只能這么辦。
簫遲挪了挪位置,靠著枕頭,幅度小小地活動酸麻的右手。
“另外,梁副說這件案子要等你出院后,才正式移交檢察院,市局和省廳都有表彰會。”三兒臉上多了一抹笑,得意揚眉,“聽說集體和個人都會表彰。”
簫遲唔了一聲,問他還有什么事。
三兒接收到他射來的眼刀,反應過來,急忙擺手退出去,體貼關上門。
簫遲不悅挑眉,掀開被子起床去洗漱。喬暮洗好了臉正在化妝,見他過來,往邊上挪了挪,“張陽為什么不能去公安大學?”
“不是不能,而是畢業之后不能從警,政審過不去。與其到時候失望,不如讓他現在理智面對。”簫遲低頭親她的臉,“放心,我會跟他好好談。”
“他的情緒現在還很不穩定。”喬暮歪頭,在他肩上蹭了下,繼續化妝。
簫遲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沉默拿起牙刷擠了牙膏刷牙。
創天的案子基本查清,相關責任人也已被捕,藥廠是出售還是如何,何時恢復生產,工人如何安置,這些事會有其他部門跟進處理,他們不再過問。
郭鵬海的一雙兒女,由他的妻子撫養照顧,張陽已經成年不需要撫養,扣除違法所得和罰款的部分,剩余的財產還是會歸還給他。
收拾妥當,三兒把早餐也給買了回來。
喬暮著急回去洗澡換衣服,喝口水就走了,沒陪簫遲吃早餐。
仁濟堂重新營業,老爺子一大早就跟著劉媽一塊打掃衛生,裂風跟在他屁股后邊轉悠,一會給他送垃圾桶,一會給他拿掃把,玩得挺開心。
劉媽心情也特別好,嘴里把裂風夸得跟朵花似的。喬暮換好衣服下樓,正準備去拿車,隔壁陳阿伯的兒子小陳叔忽然過來,徑自去了治療室,語無倫次,“喬叔……我爸他昨晚……去了。”
“咣”的一聲,茶杯摔到地上的聲音傳來,跟著就聽到劉媽的叫聲,“老爺子,你哪兒不舒服,喬暮!”
話音落地,喬暮已經進了治療室,一邊給老爺子順氣,一邊檢查癥狀。“劉媽,把爺爺的救心丸給我。”
“哎!”劉媽應了聲,丟了抹布,手忙腳亂地拉開抽屜,把老爺子的救心丸拿出來。
小陳也慌了神,扶住老爺子,眼眶陣陣發紅。“喬叔,您沒事吧?”
“沒大毛病,就是上了年紀忽然受刺激,心臟負荷不了。”喬暮安慰一句,倒出救心丸喂進老爺子嘴里。
老爺子含著救心丸,粗粗的喘了一陣,抓住喬暮的手,難受坐起。
喬暮半蹲著,憂心不已。“爺爺……”
老爺子點點頭,緩過那陣喘不上氣的勁,悲痛莫名,“我們昨晚還一塊打麻將來著,還商量好了,過兩天一塊去聽戲。”
“世事無常,老爺子你別太往心里去。”劉媽見他好了些,漸漸放下心。
老爺子擺擺手,疲憊闔上眼,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喬暮給他診了下脈,歉意的沖小陳叔笑笑,送他出去。
小陳叔出了門診,苦笑著去了隔壁許家。
喬暮折回去,見老爺子還是很不舒服,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再次給他診脈,“跟我去一趟醫院,做個詳細的體檢。”
“三月份那陣剛體檢完。”老爺子沒睜眼,低低嘆氣,“我最近常想,要是催你結婚,你會不會怨我也跟別人家的家長一樣,你做什么都指手畫腳。”
“不怨,等簫遲出院,我問下他愿不愿意娶我。”喬暮歪頭,枕著他明顯變得瘦弱的肩膀,淡淡揚起唇角,“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嫁給秦斌。”
老爺子抬了抬眼皮,輕輕點頭。“隨你了,越老越擔心有事沒做完,喬輝買房子的錢,上回他回來我已經給他了,仁濟堂是你倆的名字。”
“嗯”喬暮收了手,順便看了眼時間,拜托劉媽代為照顧,先回醫院上班。
換上衣服到辦公室剛坐下,許青珊打電話過來,說她到家了,正陪著兩位老爺子長吁短嘆。
“我得到周五才能辦理辭職手續,領導出差了,辛苦你。”喬暮抿了下唇,起身去走廊里,“跟劉媽說聲,準備些醒酒湯,你別讓他倆喝太多。”
“知道了,你忙,有事給你打電話。”許青珊情緒不高,估計是被影響的。
喬暮不放心的叮囑幾句,掛了電話,趁著還有點時間,去住院部找簫遲。
聽說陳阿伯過世的消息,簫遲一陣意外,“老爺子估計要難受一段時間,晚上你也別來陪我了,在家好好陪著他。”
“我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事。”喬暮深吸一口氣,本想問他打算什么時候去領證,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這會還得養傷,說了也等于沒說。
中午回去,兩位老爺子都在陳家那邊,許青珊帶著裂風,無聊的坐在客廳里看新聞。
喬暮放下外賣,轉頭去隔壁給陳阿伯上了柱香,回來后去廚房看了眼,見劉媽煮好了醒酒湯,洗干凈手出去招呼許青珊吃飯。
“昨晚打麻將還贏了彭文修不少錢呢,怎么說去就去了。”許青珊搖搖頭,拿起筷子卻沒什么胃口。
“最近天熱,晚上睡覺空調的溫度過低,容易起痧,尤其上了年紀,一口氣上不來就去了。”喬暮淡淡解釋。
許青珊聳了聳肩,埋頭吃飯。
喬暮也沒什么胃口,吃差不多,拿狗糧喂裂風。
“大姐二姐都被催婚了,大姐的訂在中秋之前,二姐的在重陽之后。”許青珊也拿了狗糧喂裂風,“我準備提前開溜了。”
“小心被打斷腿。”喬暮瞥她一眼,伸手揉裂風的腦袋。
許青珊丟給她一雙白眼,得意挑眉,“你等著瞧,我肯定能帶個孩子回來。”
喬暮無語,喂飽裂風,老爺子還沒回來,兩人都不放心,一人占著沙發一頭打盹。
陳阿伯周三早上出殯,喬暮請了半天假陪著老爺子一起去送行,接簫遲出院的事丟給關公他們。
接到簫遲的電話,他已經在去療養院的路上,語氣輕快,“天熱,你多留意老爺子,別中暑。”
“知道了,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喬暮噎他一句,眼底多了幾分笑意,“見面說。”
簫遲應了聲,先掛斷電話。
冷處理了幾天,張陽的情緒明顯平靜很多,人也冷靜了下來。
早上十點的太陽已經很曬,簫遲坐在6號樓門前的臺階上,臉上還殘留著一絲病態,瞇眼望著不遠處那棵枝繁葉茂的木棉。
張陽坐在他身邊,嘴里叼著張樹葉,跟他一樣,望著同樣的方向。
太陽一點點升高,二層騎樓投下的陰影,曬到了腳尖,熱氣升騰。
簫遲收回目光,從口袋里掏出盒煙拆開包裝,打開拿了一支遞給他,自己拿了一支叼嘴里,沒點,“根據你的高考分數,能選擇的學校還很多,你打算學什么專業?”
“我最近拿手機查了很多資料,關于戒毒的。”張陽沒接他的煙,弓下背,雙手握在一起,低頭看著慢慢暴露在陽光下的腳尖,“我要學醫,治好黃媛。”
“那你選一所大學,我們這邊幫你協調。”簫遲拍拍他,“這事你沒有錯,公安大學你可以繼續去上,但是將來從警政審無法通過。”
張陽沉默下去,嘴角扯開一抹苦澀的笑,只一瞬便恢復正常。
許久,他抬起頭,瞇眼望著頭頂有些發灰的藍天,“我要去喬醫生的母校就讀,我爸犯下的錯,我用我的一生去彌補,從警的愿望,黃媛會幫我完成,她要從警政審沒問題對吧。”
簫遲點頭,落在他肩頭的手收緊了力道,什么也沒說。
黃媛不是主動吸毒,更沒有因為染毒而做出違法的事,不會被記入她的檔案。他相信她不會犯錯,喬暮也相信她。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死于毒品,除非她自暴自棄,否則絕對不會讓自己也犯同樣的錯誤。
空氣再次沉默下去,有鳥兒落在木棉樹上,叫聲清脆。
簫遲抬手看了下表,緩緩站起身,掏出皮夾給他拿了不少錢當零花,跟著一塊去看望黃媛。
暑假只剩下20多天,她的暑假作業還沒做,這幾天幾乎都在趕作業。
敲門進去,她頭都沒抬,扁著嘴不滿抱怨,“張陽,我的衣服你還沒洗呢,又玩你的無人機去了。”
“沒有,是我有事找他。”簫遲過去,低頭看一眼她的作業,拉開椅子坐下,“感覺怎么樣?”
黃媛詫異抬頭,本能往門外望去,“喬醫生沒來么?”
“她今天上班,要周五才能過來。”簫遲笑了下,見張陽乖乖去洗手間給她洗衣服,不由的失笑,“張陽,你這樣不行啊,太聽話容易被嫌棄。”
“她敢。”張陽抬高下巴,哼了一聲,彎腰拿起水盆擰開水龍頭接水。
簫遲無聲失笑,見黃媛恢復的不錯,給她也留了零花錢,交代一番起身去找她的主治醫生。
談完黃媛的事回到霖州,順路去局里辦了下案子移交和休假的手續,出了門馬上迫不及待的趕回仁濟堂。
老爺子吃過午飯已經睡下,本想給喬暮一個驚喜,結果一進門裂風就搖著大尾巴沖下樓,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上了樓,喬暮倚著門,抱著雙臂眉眼含笑,“裂風是好偵探。”
簫遲唔了聲,見她穿著裙子,喉結滾動幾下,把裂風留在門外進去就把她抵在墻上,低頭咬她的耳朵,“這么想我?”
喬暮的腦袋磕到他的掌心,有點輕微的刺疼,眉頭皺起,生氣瞪他,“沒想。”
簫遲挑了下眉,偏頭吻她的眼睛,“眼睛想了。”
“胡說。”喬暮伸手去解他的皮帶,“是你想我了。”
“真想了。”簫遲哼了聲,拿走她的發簪,親她的鼻子,“鼻子也想了。”
喬暮胸前一沉,抬起頭,唇上一軟,聽見他說,“這兒最想。”
“沒有。”喬暮張嘴反駁。
簫遲悶笑一聲,堵上去撬開她的牙齒,邊親邊把她的裙子提上去。
喬暮丟開他的皮帶,身上出了層汗,空調都吹不散,伸手推他,“你沒洗澡。”
“完了洗。”簫遲壓上去,使勁揉了下,捉住她的手往下按,“手也想了。”
“是你的。”喬暮的額頭撞到他的下巴,眉頭皺了下,“猴急……”
“你比我急。”簫遲往里一撞,嘴里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眉頭皺了下,“生疏了……”
喬暮語不成調,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簫遲低頭親她的唇,猛地抱起她倒進床里,一沖到底,像個出征的將軍奮力攻城略地,喉間溢出粗重的喘息。
喬暮不敢出聲,完事的時候他的肩頭留下好幾個牙印,伏在他身上粗粗的喘。
簫遲舒服的閉上眼,五指作梳梳進她柔軟發亮的發絲,疊疊親吻她的額頭。
喬暮的嗓音起初一直是平調,高興難過幾乎沒法分辨,后來臉上的神經有所恢復,那調子便有了高低之分,有點涼,他每回入侵,那細細的聲兒便跟小貓似的,綿軟又性感。
可惜這會老爺子在家,不能盡興……
翻了個身,把她放下,他抱著她嗓音啞啞的笑,“沒夠……”
“我下午得上班。”喬暮閉眼不理他。簫遲又笑,禁不住親她的耳朵,“晚上在這邊吃飯,完了回家,我有東西送你。”
“嗯”喬暮應了聲,很快睡過去。
這幾天晚上因為陳阿伯過世,她根本沒睡好,生怕老爺子有個什么閃失。
簫遲搖頭失笑,摟著她閉上眼假寐。喬暮睡到兩點起來洗了個澡,搭出租回中醫院上班,他睡不著,下樓去廚房看了眼冰箱,帶著裂風去市場又買了些菜回來,開始準備晚飯。
五點多,關公送車過來,他剛準備去接喬暮,門外忽然停過來一輛白色路虎,把他那輛雷克薩斯es襯得格外嬌小。
倚著門站了一會,秦斌從路虎上下來,神色淡淡,“今天休息?”
簫遲點了下頭,解鎖,抬腳走下臺階,拿了車出發去接喬暮。路過花店,他停車進去買好了花,又去附近的酒莊取訂好的紅酒。
準備妥當趕到中醫院,距離喬暮下班,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倒好車子停到門診樓附近,抬手看了下表,嘴角止不住向上揚起。
她最近一定過糊涂了,他其實也差不多,要不是關公早上提醒,壓根記不住今天是什么日子。
6點整,喬暮還沒出來。
簫遲坐起來,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曲起十指隨意輕彈。
耐著性子等了十分鐘,還不見她出來,不禁有些擔心,剛準備下車進去,就見她跟孟長風一塊往外走,手里打著一把小巧的遮陽黑傘。
簫遲按了下喇叭,降下車窗沖她笑,下車去給她開門。
喬暮微微挑了下眉,加快腳步過來。簫遲等著她走近了,伸手抱她,順勢親了下她的脖子,“家里多了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喬暮坐進去,低頭系好安全帶,第一個就想到了秦斌。
等他也上了車,她把傘收回包里,故意取笑,“還醋?”
簫遲搖頭,發動車子開出去,“沒醋,就是覺得他來得有點不是時候。”
他就想好好跟喬暮過個節,秦斌這個時候跑過來干嘛,難不成也是想跟喬暮過節。
“他的分公司這兩天掛牌,來工作的,還邀請我參加他們的掛牌酒會。”喬暮喝了口水,嘴角向上揚起,“你要不要去?就周五晚。”
“不去,周五我們開表彰會,下午有重要的事要辦。”簫遲偏過頭,飛快掃她一眼復又專注注意路況,“你得陪著我。”
喬暮抿唇不語,低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眨了眨眼,決定等慶功的時候,再問他要不要去領證。
今天七夕,許青珊一大早就飛了外地去面試,是真的打算換工作離開霖州,速度出乎她意料的快。
臨上飛機前,還特意給她打電話,讓她別忘了跟簫遲去約會,交往的第一個情人節,要過得有點意義。
她對這些節日一直沒有太多的熱情,七夕也好,情人節也好,自己一個人過了很多年,沒覺得有什么不習慣。
“你要去陪他?”簫遲臉上多了一絲不悅,語氣發酸,“男朋友比你男人還重要?”
“剛才不是說沒醋?”喬暮揚起唇角,歪頭注視他的側臉,“晚上吃什么?”
“八寶糯米鴨,南瓜盅,還有你喜歡吃的醋溜豬肚。”簫遲忍不住笑,“還有我。”
喬暮耳根燙了下,嗓音涼涼,“不吃。”
“說正事,我還有十多天的假期,要不要帶上老爺子和裂風一塊出去散散心。”簫遲斂了笑,一本正經的表情,“陳阿伯離世,老爺子心里特別不舒服,電話都打到喬輝那邊去了。”
“你怎么知道?”喬暮詫異。
老爺子這事都跟他說,不會也催他結婚的事吧?她原本的計劃里是沒有結婚這一項的,只想要個孩子,陪老爺子守著仁濟堂。
“你哥把電話都打我這來了,我能不知道。”簫遲低低笑出聲,空出手捏了下她的臉,“他沒給你打?”
喬暮搖頭,恍惚意識到爺爺是真的把他當一家人了,什么事都跟他說。
簫遲又捏了捏她的臉,專心開車。
回到家,秦斌已經走了,老爺子坐在天井里的桂花樹下,拿著鳥食逗籠子里的畫眉,裂風坐在一旁,伸出爪子撓鳥籠。
簫遲打了聲招呼,跟喬暮一塊去廚房,做最后的兩道菜做好端上桌,請老爺子上桌吃飯。
老爺子這幾天心情不好,胃口也不怎么好,吃完就帶著裂風上樓聽戲去了。
喬暮放了筷子,拿起手機給秦斌打電話,跟他說掛牌酒會無法出席,并閑聊了幾句結束通話。
放下手機,見簫遲也吃好了,不由地嘆了口氣,眉頭緊鎖,“爺爺很少這么消沉。陳阿伯比他還年輕幾歲,平時打牌聽戲,他倆總作伴。”
“過段時間就好了,別太擔心。”簫遲把剩下的菜端去廚房放冰箱里,回頭收了碗筷去洗,“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越勸越難過。”
喬暮抿了下唇,跟進廚房從背后抱他,“我還是擔心。”
簫遲偏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笑道:“真沒事,相信我。”
喬暮不吭聲,臉頰貼著他寬厚的后背,抱緊他的腰。
簫遲心底軟得一塌糊涂,放水沖干凈手上的泡沫,轉回頭,挑起她的下巴親了下。“害怕了?”
喬暮嗯了聲,眼底滿是擔憂。老爺子從來沒這么消沉過,每天吃完飯就回房聽戲,頭發似乎也白了很多。
簫遲手臂一伸,箍著她的腰把她帶過來,密密實實摟在懷里。
她從不輕易讓人知道她的情緒,即使在一起這么長時間,她也很少露出脆弱的一面。無論何時,她都冷靜又淡定,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深不見底。
這一刻,他抱著她,恍惚能感受到她在發顫,那些不安滿得像似要溢出來。
許久,他松開些力道,低下頭,粗糙的指腹落到她臉上溫柔摩挲,“別擔心。”
喬暮眨了下眼,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輕輕應了聲。
喬輝最近的朋友圈全是在實驗室,她不想他們夫妻倆因為老爺子的事分心。這么多年,她面對任何事都不曾彷徨害怕過,唯獨這次。
爺爺的精神狀態實在太差,每天吃完飯就回房聽戲,有時候還抱著奶奶的照片睡過去。
“去客廳等著,我把碗洗完了一塊上樓去陪他。”簫遲親了下她的額頭,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先出去。
喬暮吐出口氣,松開手,慢吞吞地往外走。
簫遲回頭,視線在她消瘦的背影上停留片刻,禁不住搖頭。
洗干凈碗出去,喬暮坐在那發呆,電視都不開,也沒開大燈,整個人籠在昏暗的落地燈下,看著異常的不真實。
過去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起來,緊了緊手上的力道,一塊上樓去陪老爺子。
“我自己待一會,你倆玩去吧,今天七夕牛郎跟織女相會呢。”老爺子躺在搖椅里,懷里抱著收音機,閉著眼聽《醉打金枝》。
喬暮給簫遲遞了個眼色,拉他出去。
裂風可能是感覺到了什么,趴地上沒動,不像之前那樣,看到簫遲要走就跟著。
下了樓,喬暮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上了車,她看著簫遲,情緒低落下去,“要去看電影么?”
“去吧。”簫遲應了聲,拿手機訂票。
暑期檔影片扎堆,他征求了下她的意見,選了大熱的動畫片。
距離放映時間還早,簫遲找地方停了車,牽著她手去逛街。從她回國到現在四個多月了,在一起也有兩個多月,一塊逛街卻是第一次。
路邊有人在賣菠蘿蜜,隔老遠就聞到味道。
簫遲收緊力道把她拉過來,嘴角揚起,“想吃嗎?”
“附近有超市,去看看還有荔枝沒,我想吃荔枝。”喬暮摟著他的腰,故意逗他,“要吃沒有核的。”
“知道。”簫遲掌心上移,捏了下她的后頸,掉頭去超市。
荔枝快退市了,超市有的看著都不是很新鮮,喬暮一點都不在意,拿了袋子就往里裝。
簫遲搖搖頭,等她裝夠了,接過來送去過稱。
喬暮在水果區轉了一圈,又挑了幾樣喜歡吃的,裝好丟進推車。
結賬出去時間也差不多,簫遲把水果放進車里,領著她去取票。人特別的多,幾百人的影廳里有一半是情侶。
兩人的座位靠后,等到開映也沒滿員,算是比較滿意的地方。
不過簫遲的心思完全不在電影上,一坐下手就伸了過去,隔著衣服撩她。
喬暮好氣又好笑,幸好他們后面沒人,左右也沒有。
好容易捱到散場,她身上全是汗,出門就忍不住掐他。“下回不跟你來了。”
“沒事,我跟你來。”簫遲低頭親了下她的臉,恨不得立即把她帶回家。
他這么想,自然也這么做,取了車繞近道不到十分鐘便開到樓下,讓她先上樓開門。
喬暮不明所以,眼神玩味的打量他片刻,先上樓。
家里又很長時間沒人住,空氣又悶又熱。開了窗通風片刻,簫遲開門進來,手里拎著從超市買回來的水果,還有一大束桔梗。
他關了門,懶散的倚在門后看著她笑,“送給你。”
喬暮揚起唇角,眼底全是笑,“你說有東西給我,就這個?”
“不喜歡?”簫遲抱著花朝她走過去,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把花給她,讓她坐著等。
喬暮抱著花乖乖坐下,懶散靠向靠背。
余光瞟一眼廚房的方向,心思電轉。爺爺估計是跟他說了結婚的事,不然他不會這么神秘。
耐心等了一會,簫遲端著一盤剝了殼去核的荔枝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只紅酒和兩只高腳杯。
打開餐廳的燈,他回頭笑了下,招呼她過去。
喬暮心跳得有些快,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順手拿了塊荔枝肉送進嘴里,眉眼彎起,“青珊說你是粗人。”
“你覺得合用就好。”簫遲故意曲解她的話,低頭往杯子里倒酒。
喬暮咬著唇,抬腳踢了他一下,“不要臉。”
“不要。”簫遲低低笑出聲,把酒給她,“我托景煥幫我訂的酒,聽說味道不錯。”
喬暮接過來,低頭抿了一口,臉上露出淺淺的笑,“還有幾天假期?”
“十多天,夠陪你出去玩一圈。”簫遲也抿了一口,放松的神態,“想去哪?”
喬暮搖頭,眼底的笑意漸深,“就只是去玩一圈,沒有別的含義?”
簫遲丟給她一個當然的眼神,曲起食指在桌面上輕叩幾下,臨時決定等周五再跟她說領證的事,拿了塊荔枝肉喂她,“你想要什么含義?”
“什么都不想。”喬暮張嘴吧荔枝吃了,湊過去親他。
她好像想太多了,他單純的就只是想跟她說說話,放松一下。從警這么多年,怕是從來沒有這么安逸的時候。
周五一早,由于要去廳里參加表彰大會,吃過早餐,簫遲回房換警服,喬暮也跟進去倚著門窺他。
警服很新,他說發下來就只穿了幾次,平時幾乎沒有機會穿。
比起剛畢業那會,如今的簫遲穿上警服,比他穿西服的樣子好看多了,那張臉看著也格外的正氣凜然。
“過來幫我扣肩章。”簫遲透過鏡子沖她笑,“肩膀扯著還是有點疼。”
喬暮咽了咽口水,接過肩章瞄了眼,見上邊是一杠三星,忍不住問,“這是什么級別?”
“一級警司,今天估計能升一級。”簫遲伸手摟著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笑,“安全期有一個多月了吧?我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簫知暮。”
喬暮抿了唇,繼而失笑,“你當是種菜呢,給了種子就發芽。”
“那我多給點種子。”簫遲親了下她的額頭,緩緩跪下去,不疾不徐地掏出一枚戒指,“下午抽個時間跟我去一趟民政局,我預約了。”
“有你這么這么求婚的么?”喬暮呆住,直到他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才反應過來,臉頰一陣發燙,“早就準備了?”
“出院那天正好拿到,跟你的耳釘是同個系列的。”簫遲站起來,把自己的那只給她,“給我戴上。”
喬暮嗯了聲,低下頭仔細把戒指戴到他手上,“就戴一天,回頭我給你編繩戴脖子上,戴手上太顯眼。”
簫遲抑制不住地笑出聲,“都聽你的,想讓我戴哪我就戴哪。”
喬暮臉頰燙的厲害,踮起腳尖咬他,“這身衣服今天不許脫。”
簫遲又笑,伸手扣著她的后腦,深深吻她。
兩人走的方向不順路,喬暮沒讓他送,自己打車回中醫院上班。創天的案子正式移交檢察院,等待郭鵬海等人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張陽換學校的事也有了眉目,最遲下一周就能拿到新的錄取通知書。
辦理完辭職手續回到仁濟堂,老爺子估計是正在忙,裂風搖著尾巴沖過來,高興地往她身上撲。
喬暮摸摸它的頭,進了門診拐去治療室。
近天氣熱,來刮痧和做針灸的街坊,比前段時間又多了些。換上衣服去洗了手,老爺子正好得閑,坐下喝了口茶,臉上浮起欣慰的笑,“都處理清楚了?”
“嗯,簫遲今天去參加表彰大會,中午回來。”喬暮翻了下記錄本,拉開椅子坐下,“下午我們去接黃媛,要是趕不回來,你就到許爺爺那邊吃飯。”
“也該接回來了。”老爺子把茶杯放下,起身接著忙。
喬暮笑了下,也跟過去。
簫遲中午準時回來,肩章果然換了,不止他,整個中隊都升了一級。
喬暮跟裂風一塊迎上去,嘴角止不住向上揚起。此后經年,無論他何時歸來,她都會等著他……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部分正式完結,遲哥跟喬暮的故事也告一段落。關于簫遲這個形象,三素最初的設定,他是個既正直又有柔情和深情的痞子警察形象,終于寫完,老實說并不是太滿意,寫了他的深情和柔情,痞氣不足。關于喬暮,她一直很理智,知道自己要什么,并為此不停地努力達成目標,對于感情,她始終有所保留,但是會給對方足夠的信任,這種信任源于她的自信,她的獨立,也源于簫遲的深情。
缺點仍有,比如生活細節缺失,感覺不像是生活在我們身邊的人,感覺她的社交圈很單一,而簫遲除了跟二姐夫有私人交情,剩下的全是同事。因為這些缺點,三素真的特別感謝一直留言的你們,感謝從頭追到結尾的你們,祝好。下個文有緣再見,愛你們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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