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王，大王寬宏大量，妖怪肚里能撐船，以后必能修為通天，登臨神道。”
妖怪世界可沒有警察和法律，冒犯這種大妖怪的下場通常只有被吃掉這一條路。
眼下他算是撿了一條命，自然感激涕零，吉祥話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東野瑜沒搭理他，視線落到身前用一小截金色細繩串起來的銅錢上。
這些銅錢品相比角鬼那些零散生了銅銹的銅錢要好很多，一枚枚銅錢被保養得很好，蹭亮蹭亮的。
邊緣有些磨損的痕跡，在牌坊燈籠暗淡的紅光下倒映著些許的金輝，粗數一下，約有二三十文。
這些銅錢上面寫著漢字，似乎是來自神州，東野瑜好奇看了一眼。
你嗎，永樂通寶？
之前聽說古代島國有將神州銅錢作為貨幣的習慣，沒想到妖怪界也是這樣。
不過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人類都在開發AI來，你們怎么還在用銅錢？
東野瑜對妖怪們的遲鈍感到有些好笑，不會以后人類已經踏入星空，妖怪還在這里玩銅錢吧。
當然，這些銅錢被妖怪當做貨幣，自然和一般的古玩銅錢不太一樣，上面彌漫著香火供奉的氣息。
香火的數量有限，附著在數量有限的銅錢上被妖怪當做一般等價物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香火是神明的專有物品，妖怪怎么可能接觸？
東野瑜問道：“這些銅錢和普通銅錢不太一樣，怎么來的？”
“好教尊敬知曉，這些神錢是大妖怪們將銅錢放在神明御前供奉得來的。”
“因為以物易物過于麻煩，大妖怪們交易的時候就喜歡用這種神錢。”
“小妖怪們一般是采摘、種植靈草靈藥換錢，也有得到大妖怪們賞識成為他們的下屬，被賞賜時就會拿到這種神錢，還有些妖怪行商、打造兵器、當妓女、樂師等賺錢。”
這樣說來，就好像一個更松散的人類社會。
“為什么不直接用永樂通寶呢？據說這種錢現在相當有限，在凡人世界也有不少價值。”
東野瑜有些好奇，想在神錢供奉那些大妖怪應該要付出不少代價才對。
青磐解釋道：“原先其實是直接用凡人的銅錢，但后來發現有很多妖怪收取這些銅錢，鑄成大量假錢，大家便不再收普通銅錢，只要在神明御前供奉過的神錢。”
東野瑜有些無語，原來鑄造假幣不只是人類的傳統藝能。
只要文明發展到了一定的時期，妖怪們自會找到暴富的小徑。
感嘆過后，東野瑜又問起那些失蹤在森林里的凡人。
“最近據說這一帶有很多凡人失蹤，是誰干的，你們知道嗎？”
角鬼搖搖頭：“不知，在下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家釀酒，偶爾去找青磐飲酒作樂，要么來坊市賣酒，不曾聽聞有這事。青磐你聽說過嗎？”
青磐則沉吟幾秒，“在下倒是略有耳聞。不久前據說菱澤神社出現了些變故，那位巫女老死過后，神社就沒有新的神官了。”
東野瑜聽到這里，眼角抽了抽，“你說的不久，是指多久前？”
“大約是十多年前吧。”青磐神色自然地說道。
東野瑜沉默一秒，欲言又止，到最后嘆了口氣：“算了，繼續說吧。”
青磐有些不明白東野瑜為什么會在這里糾結，猶豫一秒，繼續說道。
“神社荒廢后，開始不斷有凡人失蹤，有妖怪猜測是菱澤水神發怒了，也有妖怪說與桃花仙鄉有關，不過在下從沒去過仙鄉，只聽說里面有一個貍貓村落。”
說道這里，青磐雙手合十躬身：“這些大多是從客人那里聽來的，大概作不得真。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仙鄉，貍貓.東野瑜沉思片刻，感覺像是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線，將這些名詞串聯起來。
不知道那位貍貓小妖怪和這些事有沒有關系。
東野瑜沒有停在原地一直猜測，猜來猜去沒什么意義，等找到人一問就清楚了。
又問了兩只妖怪認不認識自己要找的小貍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轉身朝坊市內走去，同時說道。
“拿著錢，跟我走一趟，我要到妖市找只妖怪，找到以后放你們走。”語氣很輕，但不容反駁。
青磐看了一眼角鬼，角鬼連忙作揖。
“好哥哥，你救我一救，跟我一起吧，我家里藏著的好酒送一半給你喝。”
青磐嘆了口氣，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看了他一眼。
“一半？”
角鬼愣了下，頓時明白好友的意思，苦著臉：“全給你，全給你。”
他也不賣乖，心里很清楚青磐憑白丟了幾十個大錢肯定很肉疼，自己的藏酒其實還不夠換那些錢的。
兩人跟在東野瑜身后，角鬼挑著酒壇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向好友小聲問道。
“青磐，你剛才怎么不害怕，我天，這位大王一站起來，眼前跟地動山搖一樣。”
青磐與他對視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沒說話，慢悠悠地落在角鬼后面走著。
路過的妖怪看著僧人的背后濕了一大團的僧衣，有些奇怪地抬頭望了眼天空。
沒下雨啊。
坊市內燈火通明，大街小巷都掛著明晃晃的燈籠，
建筑風格神似江戶時代，酒肆、游郭、茶館、居酒屋還有售賣各種各樣商品的店鋪，幾乎像是完全將一座凡人江戶時期的坊市完全復刻了過來。
往日里尋常的妖市，今晚倒是出了一個奇景。
一只似乎沒學會幻形的狐貍妖怪一家一家商鋪詢問找人。
狐貍身后跟著個背三味線的僧人妖怪，還有一個挑著兩壇美酒的獨眼妖怪，吸引了不少妖怪的注意。
三妖走入一間名叫織的成衣店。
“請問老板娘，有沒有看到一只妖怪，不高，大概這么高點，穿著青色的破舊吳服，還沒完全幻形，腦袋看起來毛茸茸的依然是貍貓。”
“男的女的？”
“額，大概是男的吧？”
“是高是矮？”
“我之前不是說了，不高。”
“什么樣的吳服？繡著什么花紋？有我家的好看嗎？”
東野瑜深深看了一眼妖怪老板，沒有絲毫收斂自己的氣勢。
可她好像不為所動，沉默幾秒，只好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你家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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