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香織小臉嚴肅，顯然也知道堂姐為什么特意叮囑這件事，非常認真的點頭。
啊？為什么？
詩織有些迷茫，看看妹妹，又看看堂姐，往常澄澈的靈眸此時顯得更純粹了。
柊鏡打量一眼詩織便知道她大抵是有些困惑的，輕聲解釋道：“我們現在修行的不論是法還是從阿瑜那里得來的各種經驗，都是很珍貴的寶物，是古往今來很多除妖師窮極一生也無法得到的東西。”
柊鏡說到這里，驀地想起自己從家族藏書室里看到的一些有關前輩壽元將近前的一些絕命留筆，大多是借情感抒發的俳句、和歌。
僅僅是區區數語，卻能讓自己感受到那些驚才絕艷卻不得其法，只能作為凡類在默默無聞中老死的憤懣、悲哀和無奈。
如果他們沒有踏上修行之路，從不知道人可以真正修行成神明、仙人，大抵不會有這樣難以釋懷的哀傷吧。
事實上莫說島國的除妖師們沒有長生之法，哪怕是神州那邊大抵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只不過神州修行者大多有古老的師門傳承，法術和修為普遍要更厲害許多。
據說極少數修為高深的有道全真，死后可以位列東天庭，獲得天曹地祇等職位。
島國這邊也能成神，不過沒有傳承，除妖師們只能自己打拼，篳路藍縷，成神比較困難，再加上高天原和國津神的矛盾，以及雙方對于人神的鄙夷，古往今來能順利成神的除妖師非常稀少。
即便成了大多只是當一些犄角嘎達的土地、山神，毛神檔次，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存在。
因此如果自己和香織詩織晉升到煉氣化神以及從古至今除妖師的修行路線都是不能得道的偏門，恐怕會引的全島國除妖師界都發瘋。
到那時，保不齊就有除妖師忍受不住誘惑想要搶奪法門——圣人賢者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都是俗人，長生不老才是古往今來大多數人類所魂牽夢縈的終極欲望。
“它能讓正直的除妖師們變成貪鄙的惡鬼。”她神色復雜地說道。
當然，也許是自己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世人，然而柊鏡卻清楚一個道理——不要考驗人性。
人性從來經不起考驗。
也就是他，有這樣的法門居然不想著保密，不僅給修行之法，還把自己修行的經驗悉數教給自己
然而不管是阿瑜還是早苗好像都相當不謹慎，尤其是早苗，開始修行的事一早就跟家里說，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修行意味著什么？
柊鏡之前和她叮囑過，得到的回復也只是‘會注意的。’‘月之魔女自有定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感覺自己為這個家操碎了心。
前不久柊鏡難得與東野瑜獨處的時候，找了個機會詢問他為什么教導自己和早苗她們修行。
“我只是單純想把自己擁有的美好的東西分享給珍視的人。”
“更何況，已經決定好要做彼此的道侶，總不能讓我看著你半道上老死，只留我一只狐貍吧？”
他當時是這么說的。
自己算是他珍視的人吧？
還有道侶什么的
柊鏡神色逐漸變得怔然，似乎在回憶什么，黑夜般的墨色眼眸視線發散開。
香織警惕地左右環顧，目光不經意間落到柊鏡臉上，見她呆呆地和姐姐詩織一樣，耳朵紅得能反光，頓時無語，堂姐又在胡思亂想了。
詩織猶豫一會兒，又不敢問柊鏡，只是扯了扯妹妹的袖子：“香織，連爸爸媽媽也不能告訴嗎？”
她現在超想把自己修行進步的消息告訴給父母——就好像一直以來都不及格的差生好不容易有一次在學校里考了第一名，拿了成績單就狂奔回家期待長輩的夸獎那樣。
詩織是徹徹底底的差生，不管是學校考試還是修行方面——她雖然和妹妹一樣有獨特天賦外，但喜歡偷奸耍滑，修行，道心基本可以說沒有。
香織愣了一秒，黛眉緊皺地沉思數秒，搖搖頭：“不行.吧？為了保密，而不是不信任爸爸媽媽。”
詩織原本藏有不少期待的小臉頓時暗淡下來，“那什么時候能說？”
香織被這句話問住了，這我怎么知道？
“改天去御子家玩的時候，看看東野尼桑怎么說？應該不需要隱瞞太久吧。”香織安慰姐姐道。
詩織這才又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嗯！”
幾人回了祇園，柊鏡又再叮囑了幾聲過后，將倆丫頭送回了她們的房間，隨后散步似的獨自走在祇園游廊上。
大約是八點出頭的樣子，白天的暑氣已經散了大半，夜風柔和微涼，撩動檐角銅鈴隱約傳來清脆的響聲，朦朧的月華如銀色的綢緞一般垂落，是一副靜謐祥和的世外桃源、仲夏之夜的景象。
然而柊鏡此時卻沒什么心情欣賞美景。
大概是家中不少除妖師都去支援千葉縣的緣故，今晚的祇園要比往常冷清許多，駐守家中的式神們也少了許多。
她稍稍探出身子，目光落到夜空的祇園結界上，只看到屬于父親的式神木菱在空中巡游，印象中家里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千葉縣的妖魔果然很強大么
柊鏡柳眉稍稍蹙起，不過轉念一想，千葉縣毗鄰東京，算是關東除妖師大本營的門戶了，應該也出不了什么事。
回去繼續修行吧。
不知過了多久，
咚咚咚咚！
門外的走廊響起匆忙的腳步聲，柊鏡被驚醒，倏地睜開眼睛，下意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似乎有幾個人正在自己房間不遠處的游廊快步走過，有壓抑著的男聲傳來，聽聲音是鴉羽叔叔和父親的聲音。
他們語速很快，語氣很嚴肅，似乎還在彼此爭執。
回想起晚上回來時家中的情況以及千葉縣的妖魔，柊鏡意識到可能出大事了，連忙從床上起身，穿好衣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是凌晨三點。
與此同時，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木菱？”柊鏡感受到門外的式神氣息，詢問道：“有事嗎？”
“小姐，家主大人有些話要囑托給您。”
囑托？柊鏡有種不詳的預感，打開門，看向站在庭院中比屋子還大的式神，“父親他在哪兒？”
長著馬臉牛角的式神遞過來一封信箋：“家主大人先一步出門了，不過他給您留了一封書信。”
柊鏡感到奇怪，一般來說家主不會出門除妖，就好像兩軍對壘，元帥不會親冒矢石一樣。
她接過信箋，掃了眼火漆，打開后又看了印信，再看筆跡，確實是父親的親筆書信。
“在下告退。”
木菱交予書信后微微躬身，重回結界上巡夜。
柊鏡則拿著信箋一邊回房間一邊速讀。
隨著目光掃視，少女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捏著信紙的手指因為下意識用力而發白。
千葉縣的那妖魔竟有這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