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織大抵是好奇,偷偷瞇縫著眼睛想要偷看,但坐在對面的兩人只是端正地坐著,目光盯著自己和妹妹,沒什么表情。
這讓詩織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似的,但轉念一想,不對!
自己什么都沒做錯,明明是他們兩個當著大家的面不知道偷偷在做什么,自己應該理直氣壯才對!
詩織想到這里,立刻有了心理支撐,睜開眼睛與東野瑜和堂姐對視,純粹澄澈的眼眸中滿是好奇。
原本裝的很像的香織感覺氣氛不太對,悄悄偷窺一眼,視線落在姐姐身上,頓時嘆了口氣,小嘴嘟囔著:“笨蛋姐姐.”
詩織有些不明所以地與香織對視,我做錯什么了嗎?
東野瑜看了柊鏡一眼,有些理解她為什么平時總是冷著一副臉的樣子了。
不管要修行學習除妖,還要督促這倆喜歡偷奸耍滑的丫頭,換自己大概早崩潰了,也就她這樣負責的性子才能堅持下來。
說起來也是奇怪,香織詩織明明只比御子小一歲,但其表現卻不像是同一輩的人。
御子的心智比許多成年人都成熟理智,香織什么都懂,卻不穩重,依然有著小孩子的喜歡玩鬧的心性,詩織很單純。
大概是青春期的緣故吧,青春期的孩子,一年一個樣,自己當年初中的時候也是差不多。
初一時候像個腦纏消愁,大概是為了虛榮之類的,去捉弄喜歡自己、自己也很喜歡的同桌女生,最終惹得那女生厭棄了自己。
到了初二明白過來,卻為時晚矣,向自己表白的女生越來越多,當初那個女生卻不再看自己一眼了。
女生大多早熟,同桌她當時大概覺得自己只是個好看的沙比吧。
每次回想起這個黑歷史都讓東野瑜感覺有種道心不穩的感覺,很難理解當時自己的想法,只能說大概那時候腦子還沒有長好罷。
御子和早苗很快也結束修行。
早苗伸了個懶腰,她此時穿著的是黑色的百褶裙,是古典設計,上面有代表神秘的符文配飾,嵌著的紫色藍寶石在掛燈的光影中熠熠生輝,裁剪得當的衣裙讓少女曼妙的身姿在掛燈的光影下顯得凹凸有致,如玉般的肌膚朦朧著光暈一般,比最細膩的綢緞還要細膩。
再加上少女不似作偽的高貴氣質,簡直比島國皇室還像真正的皇室。
老實講,東野瑜感覺島國皇室一群歪瓜裂棗的,據說下一任蝸皇還沾點若只——又蠢又壞的那種若只。
真不如月之魔女殿下吧?
早苗很滿意東野瑜注視自己的眼神,也不枉自己花了許多功夫打扮,嘴角微微翹起:“要送阿鏡她們回家了嗎?”
東野瑜點點頭:“時候不早了,而且據說千葉那邊有妖魔作亂,早點送她們回去安全一些。”
御子和早苗相比就顯得有些樸素了,只穿著簡單的白色碎花連衣裙,不過少女獨特的氣質很好的彌補了這一切。
她對于這個世界的任何事情都抱著單純的好奇和平靜的審視,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精靈,明亮空靈的眼眸里好像盛著一片天空,與她對視是東野瑜總會對美這個意義的進行重構并感到發自內心的寧靜。
如果說早苗像是高貴的紫色鳶尾,那御子就像是隱世的月光鈴蘭。
就是這鈴蘭著實有點瘦了,東野瑜目光落在御子的纖細柔弱的小腿上,自從完全消化交梨后,御子只要不奔跑,平時走路已經與常人沒什么差別,不過多年造成的肌肉萎縮問題依然存在。
雖然不像那些營養不良的孩子那樣瘦骨嶙峋,但也遠沒有達到正常少女該有的肌肉量。
明明開學以后就是國中三年級的學生了,身子看起來卻和小學生沒什么區別。
畢竟不管是草還丹還是交梨,補充的都是靈蘊和生機,而最單純的精氣、血氣卻還是要靠吃肉蛋奶才行。
東野瑜前些日子寫了信給桃冬,送去一些御子學著制作的點心,詢問其近況,還請她留意一下妖市有沒有比較適合人類食用的可以補充營養的靈物——比如一些有靈蘊的魚、鹿等靈物會作為商品偶爾在妖市出現。
這些靈物天生異象,生來就擁有遠超同類的靈蘊以及一些神奇的逃遁能力。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些靈物被這生來的靈蘊所壓制,難以誕生智慧,因此無法變成妖怪,反而是不斷積攢靈蘊,成為了人、妖、鬼、魔都覬覦的行走靈藥。
有一部分妖怪就專門從事捕捉這些靈物的工作,基本是一百年不開張,開張吃一百年的處境,不過妖怪本就壽命悠長,很有耐心,因此這些靈物雖然難得,妖市里卻也有出現過的例子。
據桃冬所說,最近一次是四十年前,有只錦鯉被一位旅行路過的野良神買了下來。
御子對上東野瑜的目光,感覺到他注視自己小腿的目光,小臉有些微紅。
對于他的怪癖御子時常感到羞怯甚至是些許自卑——自己的腿與其他女生不太一樣。
這種自卑的感覺對于御子來說也很新奇,她以往都沒有這樣的情緒,對于其他人的目光并不在意。
只有在面對東野瑜時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大抵和早苗、柊鏡甚至是香織詩織有關。
雖然知道東野瑜與其他男生不同,必然不會嫌棄自己,但這種自卑也不是說擺脫就能擺脫的。
她不著痕跡地撩起裙子遮蓋一下小腿,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
一旁的柊鏡則像是家里照顧大家頗有主心骨定位的女主人一般給幾個少女倒茶。
詩織咕咚咕咚就干了:“濠喝!”
香織鄙視地看了一眼姐姐,非常有禮地一口喝干。
東野瑜感覺桌上有點太擠了,就準備把早苗拿過來地點心架拿開,卻被少女一把抓住。
早苗抓住點心架的鍍金立柱,“騎士閣下,您要做什么?”
“桌上東西有些多了,所以把它拿開啊。”東野瑜感覺莫名其妙。
“沒有點心的下午茶還算下午茶嗎?”少女的神色非常認真。
“可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您太狹隘了,下午茶早已經變成一種概念,它可以在任何時候舉辦。”
早苗見東野瑜扯了扯嘴角不說話,輕哼一聲,“您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按著東野瑜的手將點心架重新放回去,拿了一小塊馬卡龍佐茶,微微瞇起眼睛:“苦澀的茶和甜蜜的點心就像是,您真該嘗一嘗,騎士閣下。”
您這點心,甜到掉牙了。東野瑜心中吐槽一聲,但由于這是早苗親手制作的點心,也著實不好吐槽。
柊鏡無奈地看了一眼兩人,每當這時候,東野瑜就變得完全不像是與妖魔戰斗時可靠成熟除妖師的樣子。
早苗也是全都把自己的真面目給暴露無遺。
柊鏡覺得自己永遠也不會像他們這樣,心中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她默默給御子遞過去一杯茶。
“謝謝。”
御子觀察她一眼,接過遞過來的溫茶,坐到柊鏡身邊,小小地喝了一口,呢喃一般輕聲說道:“不必要求自己一定要變得像早苗小姐那樣,柊鏡小姐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東野尼桑也是清楚并喜歡的。”
柊鏡低頭與少女那冬泉蒙霧般的眼眸對視著,心中感到更愧疚了,御子是個溫柔的孩子,即便面對情敵她也愿意說出這樣安慰的話,而自己卻不要臉的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坐在這里
柊鏡一時間并沒有感覺到被安慰,反而有如坐針氈的感覺,說不出什么話來,只好露出禮貌的微笑。
御子也只是覺得此時的柊鏡有些像曾經的自己,隨口說一句而已,見這話似乎反而讓她更難受,心中感到奇怪的同時,也不準備繼續在說什么了。
小手捧著茶杯,低垂著眉眼轉而看向東野瑜輕聲問道:“東野尼桑,剛才發生什么事了嗎?”
東野瑜愣了一秒,搖搖頭:“沒有啊。”
“那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紅?”
妹妹你拿顯微鏡看的我嗎?
東野瑜心中吐槽,摸了摸因為回憶而有些發燙的耳朵,莞爾一笑:“可能是因為有人在念叨我。”
幾個少女聞言感覺奇怪:“這是什么說法?”
東野瑜隨口解釋道:“是我老家的玄學說法,如果耳朵發燙的話,說明有人在念叨自己。”
“可阿瑜不是狐貍嗎?”早苗感覺奇怪。
東野瑜神色嚴肅:“狐貍就不能有玄學習俗嗎?”
說著有些悲哀地嘆息一聲:“沒想到您居然是這樣歧視狐貍的少女,人與狐貍的隔閡原來還是沒辦法輕易消弭,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我倒還可以接受,但如果是您,我只覺得有一種無言的悲痛.”
早已熟知東野瑜狐貍面目的月之魔女冷眼旁觀,果然,東野瑜說著說著話風一轉。
東野瑜說著,攤開手:“要十萬円才能安撫我。”
感情事業都步入正軌,作為地道神州土著,自己自然要考慮購置房產的事。
總不能一直住在御子家吧?
不過在東京購置房產可不容易,以自己目標的豪華大別野為標準的話,現在的收入大概十輩子也買不起。
所以這段時間宅在神社修行的同時,自己也沒有荒廢網紅噶韭菜計劃,不過漲粉龜速,播放量也沒什么增長,簡直離奇,收入只能買點零食。
又暫時不能去宗教文科省接取除妖懸賞,只好出此下策。
然而早苗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爽快地撒幣,東野瑜對上少女的是并不動搖的目光。
沒得到回應的時候,早苗怕他跑了還會用金錢來穩住他,但現在已經到手,自然也就沒必要每次都撒幣了。
媽媽說,男人有錢了就會變壞,早苗因此決定控制一下東野瑜的可支配資金。
東野瑜的目光從希冀逐漸變得落寞:“您變了,殿下,我失去您的眷顧了么.”
早苗神色平靜,冰藍色的眼眸上下打量東野瑜:“你要錢干嘛?”
“攢錢買房子。”東野瑜理直氣壯地說道。
御子輕聲說道:“伊織家其實挺大的。”
“如果以后我們要結婚的話,還是需要有一個自己的家才行。”
東野瑜說著揉了揉額頭,沒想到轉世重生都變成狐貍了,房子居然依然是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
早苗不太能理解東野瑜的想法:“房子而已,只要你跟我回家去一趟,得到了爺爺他們的認可,想要哪里的房子都行。”
“那我不成吃軟飯的了?”東野瑜連連搖頭。
香織詩織捂住小嘴咕咕咕地在那里憋笑,柊鏡嘴角扯了扯,御子低著小腦袋,早苗微微抬起臻首,平靜的看著東野瑜。
“你們在笑什么?”
東野瑜一眼就看出來她們在笑什么,自己又不是真的吃軟飯,回送的回禮哪怕是人間首富花再多錢也求不來。
你們撿了大漏,知道嗎?
“我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香織繃著小臉說道。
“少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
東野瑜豎起一根指頭指著她們,“不準想也不準笑,不然我就——”
“就怎么樣?”詩織好奇地問道。
東野瑜哼哼笑了起來,咧開嘴,“你們聽過狐貍外婆的故事嗎?”
“不是狼外婆嗎?”詩織打量著眼前的狐貍腦袋,眨了眨眼睛。
東野瑜愣了一秒,解釋道:“狼其實是狐貍假扮的,不信的話可以問阿魚,它可是吃過嘲笑別人的小孩子的。”
話音剛落,走廊外傳來繡吉蹩腳的假裝狐貍的叫聲。
“呀!”
香織扯了扯姐姐的袖子,配合地驚叫起來,詩織后知后覺地與妹妹抱在一起一溜煙連滾帶爬逃出了書房。
東野瑜感覺自己的面子保住了。
身邊的早苗、柊鏡和御子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無奈。
隨后東野瑜與御子、早苗打了聲招呼,領著神宮寺姐妹出了伊織家,坐上衫田夏子的車回到祇園。
一路上的夜景繁華安寧,霓虹燈晃得人眼花繚亂,千葉縣距離東京并不遠,那邊妖魔肆虐,這邊歌舞升平,東野瑜心中有一種奇怪的割裂感。
街道上有喝醉了的年輕人勾肩搭背,也有打扮可愛的女仆在招攬客人,東野瑜好奇地看了一眼,緊接著車窗就發出機械運轉的聲音自動上升。
東野瑜回頭看了一眼開車的衫田夏子,有點反應過激了吧?這只是一個二刺猿下意識的好奇,非常純粹。
衫田夏子正開車,對于東野瑜的注視感覺莫名其妙,甚至以為自己身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臟東西。
下意識問道:“我身上有什么嗎?”
“沒什么。”
東野瑜收回視線,不是她的話,那.
目光落到后視鏡上,正好與坐在后排,半身沉入陰影的柊鏡對上視線,那雙黑夜般的眼眸此時明亮得嚇人。
“回去的路上請小心。”
柊鏡領著香織詩織與東野瑜告別過后,步入祇園外圍,剛好與一行往外走的除妖師擦肩而過,領隊的是家里的叔伯。
“阿鏡?還有香織詩織,趕快回家去,大嫂正詢問你們回家沒有。”
“是。”
柊鏡領著香織詩織側身行禮,對方行色匆匆,神色憂慮,能看得出來事態比較緊急。
之后便安靜下來,偌大的前庭大道上只有姐妹三人,柊鏡觀察片刻后,手捏印決施法屏蔽了身周。
隨后回頭,看著香織詩織認真叮囑道:“晉升到煉氣化神境界的事先不要告訴家里,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