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是呼呼的北風,偶爾變得尖銳,像是厲鬼躲在黑暗中的哭泣。
舒姝的身子陷進被子里,軟腰沒了力氣。他太熟悉她了,知道她身子每一處的秘密,知道拿捏著她的何處,她就逃不開了。
床幔中彌漫的除了升高的熱度,還伴隨著淡淡的血腥,他的手還是很涼,撫上后背就像是蜿蜒著一條毒蛇,讓人心慌卻又無處可躲。
“叫我什么?”他在她的耳邊呢語,懲罰一般咬了下,“忘了?”
舒姝縮著脖子,聲音發顫:“薛郎。”
“喜歡你聲音,真好聽?!毖﹁b低笑一聲,吻著她的眼睫。
“薛郎,別……”
舒姝叫了許多聲,她知道他若是高興了,就可以盡快完事兒放開她。她也不知道為何,床笫之歡時,他愿意她這樣叫他。而平時她就只能恭謹的叫他“殿下”。
久久,天邊開始發青,風不再凜冽,改為冬日里肅殺的冷。
薛鑒撩開床幔,一件件的撿起自己的衣衫,頗有些嫌棄的看著地上的灰塵。
“這里這樣小,住著舒服?”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舒姝懶懶的嗯了聲,小腦袋埋在枕頭里,腳指頭都沒了力氣。男人都是一樣的,薛鑒和廖千恒都說過這樣的話,就連那些找上門來的所謂媒婆,也是這樣說辭。
說什么這里殘破,日子太苦了,只要她愿意,就可以過最舒服的日子,吃好穿好有人伺候。
她淺淺的嘆了口氣,可是那些真的能長遠?更何況要交換的代價太大了,她將成為一具被關起來的行尸走肉,然后等著花敗殘落,被人丟棄……
“又發呆?”薛鑒穿戴好,坐回床邊,他左臂的衣袖卷了起來,露出一圈滲出血來的白色繃帶。
舒姝盯著他的小臂,聲音軟軟:“殿下又殺人了?”
“殺得都是該死的人?!毖﹁b從來不避諱,他做了什么就是什么,“害怕?”
舒姝的臉疲倦的貼上枕頭,早先她是怕的,甚至會跑去角落里藏著發抖;可是慢慢的好像有些麻木了,就像看到那琴娘在涼臺上幾乎凍死,她也不再手足無措的想跑。
也許是跟著他看多了,一顆心也漸漸變得硬了。
微微晨光透過窗紙,屋中變得朦朧,舒姝有些急,她撐著手臂坐起,圍了被子在身上。
“殿下,天要亮了?!?
薛鑒放開指間纏繞的青絲,轉而握上細細的白玉脖頸,上面綴著點點梅紅???,他就是想在她的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是什么?”他從一側的桌子上拿過針線筐,手指夾起一只足衣。
“是我給詢哥兒縫的足衣,只完成一只?!笔骀慕?,連忙伸手去奪。
薛鑒輕松躲過,將那只小小足衣攤在手心里:“你會做這些?”
“隨意做的,針線并不好。”舒姝內心像在熱鍋上煎熬,許嬤嬤一向起得早,萬一就被發現了……
“這么小,你很喜歡孩子嗎?”薛鑒放下針線筐。
“他是我侄兒,我自然喜歡?!?
“你的侄兒多大了?”薛鑒伸手,把想躲進床里的人圈來身邊,手指琢磨著細腰。
舒姝無法,只能像以前一樣回抱著他的腰,臉兒蹭著他的胸前:“快五歲了,他未滿八歲,所以無罪?!?
“本王又不會殺他。”薛鑒笑了聲,“你這里好像也不錯?!?
這一句話讓舒姝又是一驚,他這意思是還想再來,跑來自己的臥房?
外面終于有了動靜,那是起早的許嬤嬤,她像往常一樣去了井邊打水,然后提到伙房里燒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殿下,你怎么走?”舒姝問,伸手著急的套著衫子,她可不能讓人發現薛鑒。
薛鑒倒顯得不以為意,慢條斯理的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幫本王把繃帶換了?!?
舒姝看著身邊的針線筐,一把拿起了剪刀:“把手給我?!?
一只手臂很快送到她的面前,帶著濃濃的血腥。
“我這里可沒有傷藥,只有布條?!笔骀懒寺?,手下也不馬虎,兩下便剪開了繃帶,然后一圈圈的往下繞。
只是繃帶解開越多,那手臂上的傷就越明顯,只到了一半便見著很深的傷口。
她有時候不明白,打打殺殺的事放給手下人去做就好了,眼前這位獻王殿下卻是愿意自己親自動手挖出來,就不怕真有一天命沒了?
舒姝因為著急,手里難免粗些,她見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想起剛才的云雨事,折騰她的時候,一點兒也沒見著這傷礙他事。
她匆匆包好了布條,臨了系了一個死結,剪刀放回針線筐中:“好了?!?
薛鑒抬起手,故意走到窗邊借著光看了看,然后回頭看她:“手藝真差,都比不上邊城的那些爺們兒包的?!?
“殿下覺得不滿意,舒姝幫您拆了。”舒姝也來氣了,他不走就算了,現在還嘲笑起來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瞧,像只氣鼓鼓的貓兒?!毖﹁b走回來,“手發抖,覺得傷口可怕?”
舒姝的確是怕那傷口,那樣猙獰的模糊血肉誰不怕?
“很疼吧?”她背上碰傷都難受了幾日,何況這刀傷。
“本王覺得沒什么意思,這點傷還不如你的小尖牙厲害?!毖﹁b故意將手伸到舒姝面前,倒是因為剛才那句軟軟的問話而帶了笑意。
舒姝看著薛鑒手上的咬傷,結痂已經褪掉,留下淺淺的痕跡,很快就會沒的,但是心里的傷恐怕永遠刻上了。
“殿下準備留下來用早膳?”
“要回皇宮,諸多事宜要處理?!毖﹁b正了臉色,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舒姝從床上下來,拖著腿走去門邊,從門縫里往外看,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
突然她的頭頂上感受到溫暖的呼吸,她抬頭正見到薛鑒學著她的樣子,順著門縫往外看,一只手還扶上她的腰。
“你平時也這樣?在自己家也跟做賊一樣?!彼λ?。
“許嬤嬤去伙房了,我先出去,殿下你看我的手勢?!笔骀谝环?,才整理好衣衫,開了房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先是故意走在院子中央,然后再往伙房走,她看見許嬤嬤坐在灶前燒水,彎著腰正往灶膛中添火。
舒姝回頭看著東廂屋,這一看不要緊,就見薛鑒直接堂而皇之的走出來,邊走邊系著斗篷,就好像在自己院子一樣自然。
他好笑的看著她搖頭,好像在笑她的小心謹慎,然后直接開了大門走出去。
舒姝下丟了魂兒,趕緊跟去了大門邊,探出去半個身子張望。晨輝中,男人身子挺拔,往著巷子口走去,那里一匹高大的駿馬正在踢踏著鐵蹄。
薛鑒在京城很少騎馬,一般都是乘坐他那輛奢華無比的車輦,這邊有馬,就說明他是真的親自在抓人。
“姑娘,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許嬤嬤冷不丁的出現,嚇了舒姝一跳,她轉身站好,面色不變:“昨晚上聽見外面有動靜,害怕了一宿,早上就出來看看?!?
“這里真亂,畢竟人蛇混雜的地方,咱晚上一定得栓好了門。”許嬤嬤搖頭,“姑娘怎么穿這么少?大冷的天兒,快回屋吧。”
舒姝關了門往伙房走:“我直接捎著水,過去念巧那邊看看。”
“平時看她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樣子,想不到這么不中用,能扭了腰?!痹S嬤嬤抱怨著,“這廂還要主子伺候她了,我去送好了,正好叫她起來。整日沒個規矩,不叫她就不起床?!?
“你這樣說她,她可又要擔心你不給她吃的了?!笔骀χ缮硇膶嵲谔摰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也不知道是不是幾日沒有見面,還是薛鑒的火氣未消,方才床榻上差點讓她散了架,現在她急需要熱水清洗。
想到這兒,舒姝看了眼院墻,到底有什么地方才能防得住他?還有后日就是二十九了,該用什么理由來和大嫂說
伙房中,大鐵鍋中的水已經燒開,沸騰著白色的水泡,氤氳蒸汽飄向屋頂。
舒姝兌了一盆溫水回到自己房中。
房中還殘留著些許歡愛的味道,以及凌亂的床,一半落在了地上的被子……
清洗完之后,身體舒服了許多。舒姝重新躺回床上,渾身發酸,忍不住闔上了眼睛。
朦朧間,姜晴娘走進屋來,神色惶惶。
“姝姝,外面又死人了,這里怎么住得下去?”
舒姝從床上下來,看著姜晴娘臉上的擔憂,心里大概有了數。薛鑒說正好是追認追到這邊,難道人是他殺的?
“怎么了?我看外面也沒有動靜?!?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在另一頭,還是那條水溝,扔了好幾個人呢。那石板路上脫了長長的血跡……”姜晴娘抓上舒姝的手,“這里這么亂,萬一到咱家頭上可怎么辦?”
“不會到咱家的,那些或許是仇家尋仇?官府會處理的。”舒姝安慰道。
“不行,我這心里就是不踏實,要不咱去找我堂姐?”姜晴娘想到了一個辦法。
“嫂嫂說的是吳主簿家的姜夫人?”舒姝眼皮一跳,這個大嫂怎么還要往姜氏那邊靠,之前吃的虧還不夠?
“對,她前晚過來了,說了銀子的事兒,還給詢兒帶了一套衫子來?!苯缒锏?,看樣子認為這個想法不錯,“她說現在京城里亂,她那里正好兩間空房,咱們可以住過去?!?
舒姝找了發帶,將柔順的頭發扎了起來:“嫂嫂是想去吳家?。俊?
“吳家姐夫畢竟在衙門中做事,有些狂徒肯定會顧忌的,要不……咱過去住幾日?”
姜晴娘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看著舒姝,等著她開口拿主意。
“過去不是麻煩人家嗎?再說了,年節也不好留在人家?!笔骀行o奈,這個大嫂就是耳根子軟,別人跟她套上幾句熱乎話,她就會真的相信。
那姜氏一個斤斤計較的婦人,當時可都想昧下房租,她會真心讓她們搬去吳家?整個京城都躲著她們姑嫂倆遠遠地,就偏姜氏會往前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邊姜晴娘也為難著,她自然覺得不妥,但是外面真的亂,她也想幫著家里做點什么,平日都是舒姝頂著這個家。
“那還是想想吧,真的過去了也不方便?!?
“嫂嫂,咱家現在這個樣子,真過去了,萬一給人添麻煩呢?那吳先生在衙門里做事,始終有些不合適的?!笔骀謩窳司?。
姜晴娘點頭:“你說得對,那一會兒我過去給堂姐說說,就不麻煩她了?!?
舒姝頗有些無奈,姜晴娘似乎很看重那個庶出的堂姐,到現在還把人當成親戚看。或許有她性子軟的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姜家的人也不再愿和姜晴娘來往,姜氏就是她最后的一點念想吧。
只是有時候你把人當親人,別人卻在暗中想把你賣了,有些事情自然是要躲避著。
“嫂嫂,會好的,別擔心?!?
“這一年怎的這么多變數?就是因為詢兒我才撐了過來,要不我真的就隨著你大哥去了。”姜晴娘說著,眼淚吧嗒嗒的落了下來。
“嫂嫂別哭了,詢兒一會兒看見了,又該問了。別看他年紀小,其實有些事都知道的?!?
“嗯,你收拾下,我回屋看看詢兒?!苯缒锊粮闪搜蹨I,嘆著氣出了東廂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舒姝坐回床上,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梳,心不在焉的束著頭發。
姜氏又想做什么?前日才去找過她,這是又要開始打壞主意了?
用過早膳,許嬤嬤便去了街上采買東西,說是最近亂,怕商戶借機漲價,到時候買什么也難;姜晴娘則收拾好,去了吳家找堂姐姜氏。
念巧的腰也好了不少,趁著天好,在院子里溜達,嘴里咬著半塊油餅。
舒姝領著舒詢到了隔壁于家,應該把茶坊的租金交上了,還要謝謝人家對念巧的幫助。
于家正在忙活著年節前的準備,于德勝坐在院子里,身旁一盆熱水,正在收拾生豬頭;家里的婆子正拿著撣子掃著墻壁上的灰塵。
舒姝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送到于嬸的手里:“上半年的租銀,于嬸您點一下?!?
“不用了,不會少的?!庇趮鹗障?,放在桌角上,伸手拿著一塊點心給了乖乖偎在舒姝身旁的舒詢,“小公子,快拿著?!?
舒詢黑溜溜的眼睛看著舒姝,他在等姑姑的同意。
“快謝謝婆婆。”舒姝疼愛的摸著侄兒的腦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舒詢接過點心,道了謝,他看著院子:“姑姑,我想到院子去?!?
“去吧,別亂動東西?!笔骀诹艘宦暋?
舒詢笑著點頭,歡快的跨過門檻跑了出去。
“聽說那水溝里的事了吧?嚇得我都不敢去看。”于嬸子嘖嘖搖頭,“這樣一死人,誰還敢往這邊來?”
“官府會查的,或許只是尋仇?”
“我家大郎去看了,說那些人死得慘,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殺人。”于嬸子轉述著大兒子的話,“說是身上的傷口很小,看見刀刃很鋒利,不是普通匪盜能有的。”
舒姝嗯了聲:“希望盡早安定下來?!?
“可不是?人心惶惶的,這個年還有法兒過?”
說著,于德勝從外面進來,拉開抽屜要找一把剪刀。
于嬸子倒了水給大兒子:“先暖一暖再出去,天兒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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