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嘴上沒把門,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他心里頭門清。
薛寧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手上的力道愈發的重,涼薄的目光似要把顧旭白看透。“怎么不說話。”
“小秋說的是事實。”顧旭白捉住她的手,拿開,握進自己的掌心。“不喜歡?”
薛寧傾身過去,長長的睫毛劃過他的臉,溫熱氣息貼著他的下頜拂過去緩緩撲進他的耳廓。“想知道答案?”
顧旭白余光掃了下坐在對面,臉色黑的都要滴出墨汁的沈顥,移開視線,瞄了瞄周圍淡定點頭。
哪怕是說謊,他也想聽。
薛寧臉上笑意迅速收斂,推了他一把,坐直回去,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坐進貴賓室,她就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等待登機的旅客并不是很多,除了他們三個之外,靠近出口的位置,坐著一對情侶,左側第三張椅子坐著兩個年輕人。
都是很平常的裝扮,粗粗看過去,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別看。”顧旭白挪了下位置,伸手將她攬進懷里。“他們不敢動,沈顥安排了人在周圍。”
薛寧垂下眼簾,緊緊握住他的手,懸著的心落下。
跟在沈顥身邊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目的是絕對保證顧旭白的安全,她相信他的能力。
登機之前,坐在出口附近的那對情侶先起身,卻沒有進入登機通道,而是轉身朝著她跟顧旭白走來。
薛寧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皮,神經本能繃緊。
那個男人絕對是練過的!
“別擔心。”顧旭白低頭,略帶胡茬的下巴在她耳邊輕蹭。“警察也不用怕。”
警察?!薛寧條件反射的將落下的劉海捋到耳后,唇角抿緊。這里是h市,她昨晚來的太急,妝都沒化難怪會被發現。
念頭剛過,那對情侶的腳步已經停下,大大方方的攔住他們的去路。“薛寧,我們懷疑你跟一樁恐嚇勒索的案子有關,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說話的是女警察,身高跟薛寧差不多,氣場卻格外的強大,目光犀利又沉穩。
薛寧挑了挑眉,微微仰起頭,一瞬不瞬的看著顧旭白線條分明的下顎。“二哥?”
她不怕,但也不喜歡仗勢欺人。
底層警察的工作又累又辛苦,還受氣,她比大多數人更能體會其中心酸。
顧旭白拍拍她的手背,松開手,上前一步將警察請到一邊。
他轉身的同時,沈顥安排的人也隨之出現周圍。趁著警察跟自己說話時蠢蠢欲動的殺手見狀,擰著眉重新坐回去,裝模作樣的拿起報紙繼續翻開。
薛寧眨了眨眼,唇邊掠過一抹譏誚,不動聲色的跟沈顥交換了下眼神。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離開這。
偏頭,往顧旭白那邊看了一眼,薛寧拿起手機飛快的給耿俊豪發了條微信。
耿俊豪回復的很快,內容驚悚。
趙和順親自出警!
瞄了眼時間,薛寧把手機收回去快步走到顧旭白身邊,踮起腳尖跟他耳語。“二哥,姓趙的親自出警,車子已經到……”
薛寧話還沒說完,貴賓室的入口忽然涌入無數的特警。
整齊的腳步聲“踏踏”響徹耳畔,無關旅客也在一瞬間被請了出去,轉眼的功夫,所有的通道和出口全數被封死。
薛寧手心有些發潮,冷冷的瞇起雙眼,環顧對準自己的槍口,神色淡漠。
她忘了,除了殺手之外,h市這邊還針對自己發過通緝令。
趙和順知道自己在h市出現,怎么可能會錯過控制自己的機會。他親自督辦的案子,后面還有人盯著,已經具備了大案要案的各種要素。
想走,估計難度會很大。
顧旭白斂眉,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轉頭沖沈顥使了個眼色。“登機。”
沈顥點點頭,慢條斯理的站起身。
薛寧乖覺的依偎著他的肩膀,在無數雙眼睛的注目下,平靜走向被特警荷槍實彈堵住的登機通道入口。
偌大的貴賓室一瞬間陷入寂靜,空氣里的火藥味,格外的濃烈。
趙和順背著手,染著一絲倦色的面容,冷冷繃緊意味不明的盯著薛寧看。
隨著彼此之間的距離縮短,趙和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愈發的凝重。只不過他到底見多識廣,他們一靠近隨即揚手攔住去路,淡定出示逮捕證,雙眼犀利瞇起,不怒自威的望著顧旭白。
薛寧感覺非常不好,習慣性攥了攥拳。
顧旭白從容頓住腳步,眼底毫無波瀾。“趙局確定要帶走我內人么。”
趙和順臉色微變,只一瞬便恢復如常。“請理解我的工作。”
“趙局這話就不對了,我們當然理解你的工作,可理解不等于必須要配合。”顧旭白彎了彎唇角,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內人已經懷有身孕,如果真的很急,我們倒是很樂意幫忙。”
趙和順目光沉了沉,冷汗順著鬢角,悄無聲息的滑落。
顧旭白跟薛寧登記結婚的事,他通過戶籍系統早就查到了,只是沒想到……沒想到薛寧居然懷有身孕!
顧家的曾孫,且不說那位老爺子如何在意,光是顧旭白的父母就夠他應付的。
趙和順心思電轉,抬起頭時眼底的慌亂霎時退去。“對不起,我在執行公務,懷孕不是拒不配合的理由。”
事情還在能控制的范圍,只要薛寧收手不再繼續查這件事,他們就不會有后顧之憂。
而想要薛寧放棄,一個理由就夠了。
站在周圍的特警上前一步,很平靜的將薛寧圍起來,場面隱隱失控。
顧旭白抿了抿唇角,眉峰壓低,動作隨意地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氣氛僵滯。
顧旭白和薛寧站著不動,特警顧忌薛寧懷有身孕,只敢圍著什么都不敢做。
沈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雙手環胸,喜怒不辨的望著趙和順。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二十分鐘,貴賓室內還在僵持不下。
顧旭白氣定神閑的牽著薛寧的手,重新坐到椅子上。“五分鐘的時間就足夠了。”
薛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不多問。
他說五分鐘,實際上一分鐘不到,貴賓室內又進來一伙人,目標明確的朝趙和順走去。
薛寧目露驚疑,本能的偏過頭,對上顧旭白視線。“這么早送他去撿肥皂?”
“不早。”顧旭白吐出一口濁氣,緊了緊手上的力道,拉她站起身。
早在薛寧獨自來h市那會,他就想動趙和順了,結果因為一直找不到她,才遲遲未動。
“別墅的主人呢,你打算什么時候送他去撿肥皂。”薛寧的嗓音很輕,不仔細聽的話,根本無法聽清。
“這些人出現在這里之前。”顧旭白低頭,唇角幾不可見的彎起愉悅的弧度。“沈顥的人一早就在查他了,加上我們在別墅地下室看到的,正好可以劃上完美的句號。”
薛寧愕然,下一瞬唇邊立刻浮起淺笑。“我想把手治好。”
“唔”顧旭白松開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后腦勺,順勢將他攬入懷中,平靜走出貴賓室。
回到帝都,三個人取了車子,直接返回西山。
沈顥開車,薛寧拿著手機笑意融融的跟耿俊豪發微信,時不時看一眼顧旭白。
耿俊豪似乎不太開心,刨根問底的查顧旭白的底細。
薛寧聽他叨叨了十來句,索性退出微信,順手將手機揣回褲兜里,疲憊靠到顧旭白身上。“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顧旭白心中一凜,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顥。“什么事到了謝老那再說。”
薛寧抿著唇角,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帝都空氣不大好,能見度也非常的低。下了機場高速,沈顥“咦”了一聲,面容倏然繃緊。“不好,被盯上了。”
薛寧和顧旭白幾乎同時坐直起來,本能的回頭。
“狗急跳墻。”顧旭白輕嗤一聲,握進薛寧的手,閉上眼假寐。
薛寧無意識的咬著唇,歪頭,謹慎的盯著后視鏡。跟在后面的車,除了沈顥安排的還有另外兩輛黑色的suv,一左一右呈夾擊之勢緊緊咬著他們的車子不放。
往前開了一段,沈顥忽然寒下臉,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坐好。”
薛寧還沒應聲,車子驟然加速。
顧旭白閉著眼,及時伸手扶住她,唇角抿的死緊。
請上頭抓人很容易,遺憾的是卷宗找不到了。有關趙和順的資料送上去,上邊未必會全部采納,畢竟有些事沒法放到臺面上討論。有卷宗,薛寧可以以家屬的身份,委托律師申請重新調查該案,或者越級上訪。
沒有卷宗,趙和順絕對不會主動提這件案子。
利用職務之便獲取利益處理的結果無非是開除公職,嚴重的也不過是判刑。薛寧爸爸的案子性質不同,翻出來,需要負責的不光是趙和順,而是整個h市公安系統都要震動。
若單單針對別的過錯處罰或公訴趙和順,這樣的結果他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薛寧。
估計八爺和姑父也知道,把趙和順拉下馬并不會讓案子重見天日,所以才更加處心積慮的要薛寧死,要自己死。
“咱們今天的運氣不太好啊。”沈顥開了句玩笑,緩緩降下車速。
從機場就一直跟過來的suv,這時卻突然加速,猛地從后方沖過來。
沈顥盯著后視鏡,在車子即將撞上來那一瞬間,突然踩下油門,高速并道超過行駛在前方的小貨車。
跟在后面的suv估計沒反應過來,刮擦了下繼續跟上來。
沈顥有點毛,紅燈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電話通知保鏢,想辦法把車開到前面,將那兩輛車子堵死。
綠燈亮起,沈顥左右看了看,甩開跟蹤車輛,左拐走另外的一條路出城去西山。
薛寧細不可聞的吐出一口氣,倒進顧旭白的懷里。
有關趙和順和他身后那位領導的新聞,下午的時候官方出正式通告,措辭模糊,只說工作存在嚴重錯誤,具體什么錯誤并未明說。
薛寧把手機丟開,一臉倦色的看著顧旭白。“找到卷宗的幾率是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