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燈,看到顧旭白臉色發(fā)紅,心跳頓時亂了頻率。而那聲巨大的動靜,是茶幾上的煙灰缸掉下來發(fā)出的,木地板都被砸出了個印子。
尼瑪!他可千萬別死在這!
急急忙忙跑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這么燙?不會是傷口感染了吧!薛寧正要開口,顧旭白忽然睜開眼,并抓住她的手。“別怕,你……打個電話,很快有人來。”
能不怕嗎!薛寧抽回自己的手,起身跑回房間把手機拿出來,再次蹲到他身邊。“號碼。”
顧旭白燒的厲害,嗓音嘶啞的幾乎聽不出他在說什么。
薛寧盯著他有些爆皮的嘴唇,起身速度飛快地躥到飲水機那,拿了只一次性的杯子,裝了一杯水回來,小心扶他高他的頭,喂他喝下。
顧旭白感覺好受了些,斷斷續(xù)續(xù)的把手機號碼說全。
薛寧在他閉嘴的一瞬間,摁下?lián)艹鲦I。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這個時候,萬一對方沒開機或者睡死了聽不到鈴聲,就壞菜了。
就算是她自己的房子,她也不希望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死在這。呼叫鈴響了很久,大概是因為號碼太陌生,對方遲遲不接,一直到自動掛斷。薛寧不死心,又重撥了一次,一邊等著對方接電話,一邊跑去廚房,打開冰箱把崔立珩凍的冰塊拿出來,全部倒進干凈的盆里。
她不能這么干等,萬一燒傻了,一輩子賴上她就麻煩了。
回到客廳,電話那端的人終于接聽。薛寧把整盆的冰塊放到地上,焦急道:“顧旭白發(fā)燒了,我這里是碧水灣18幢2402。”
對方應了一聲隨即掛斷電話。
薛寧無語望天。
來不來好歹給個話,多說幾個字會死么!
丟開手機,回頭去拿了干凈的毛巾過來,把冰塊都包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顧旭白的額頭上。“你可千萬別死,對方沒跟我說到底來不來。”
“他……會來。”顧旭白再次睜開眼,神情有些恍惚。
還算有點良心……
“那你別睡了,我怕你睡著睡著就真的上天了。”薛寧不怎么放心,又包了兩包的冰塊,塞到他的腋下。“要不,你告訴我,你給我的鼻煙壺,是怎么來的吧。”
“別人送的。”透心涼的冰塊壓在頭上,那種燒灼的感覺散了些許,顧旭白半瞇著眼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這熊孩子怎么老惦記這個,拍賣會今年請的是國內最頂尖的安保公司,負責安保,她去了豈不是去送死。
“誰送的,你知道嗎?”薛寧來了精神,眼睛特別的亮。
顧旭白搖頭。
他是真的不知道,又不是什么太貴重的東西,仿品到處都是,上淘寶一百多就能買得到,沒什么稀奇的。
薛寧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在說謊,追問了一遍,見他還是搖頭,干脆就不說話了。
顧旭白疼的渾身都難受,尤其傷口的位置。有人說話還能分散下注意力,她忽然沉默下去,反而不知道怎么繼續(xù)。
過了片刻,薛寧把壓在他頭上的冰塊翻過來,再次開口:“前天在醫(yī)院,你怎么就確定,我一定會帶你走。你就不怕我兩面三刀,把你賣了?”
“你不會。”艱難張開嘴,顧旭白給了她一個比較模糊的答案。“你知我知。”
知你妹!薛寧差點爆粗。修電腦不好好修,竟然還偷窺自己硬盤里的資料,還破解,還以此要挾她!要不是不想惹麻煩,那天在醫(yī)院就應該把他打死。
“等我傷好,你辭職來君安。”顧旭白的嗓音越來越弱,持續(xù)的高燒讓他喘氣都有些費勁,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薛寧聽不太清楚,看到他似乎非常的不好受,趕緊把壓在他腋下的冰袋翻了一面,著急忙慌地去拿體溫計。
給他夾體溫計的時候,雙手一直抖,一直抖,叫了幾聲不見他有反應,仿佛又看到了爸爸離去前的樣子,眼淚忽然就下來了。“你別嚇我,我真的會怕,不要丟下我自己一個人……”
顧旭白一動不動,呼吸似乎也變弱了。
“你們都是騙子……”薛寧拍了拍顧旭白的臉,發(fā)現他依舊沒反應,眼淚落的更兇了。爸爸那時候也騙她,說他不會死,還讓她下樓去買煙,說好久沒抽了。
可是等她買了煙回來,爸爸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一句話都不給她留。他明明從來不抽煙的……
薛寧的手被他的體溫燙到,徹底慌了神,胡亂擦掉眼淚,抓起丟在茶幾上的手機。“顧旭白,你不要嚇我不要死……我馬上打電話叫120,找人來救你。”
她的動作很大,撞到了顧旭白身上的傷口,他的手動了下,勉強抓住她的衣角。“我……沒死。”
薛寧回頭,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翻出先前打過的號碼,再次打過去。
撥出的一瞬間,門鈴也響了起來。
薛寧匆忙掛斷,吐出一口氣,飛快起身跑過去,透過貓眼往外看。來人跟顧旭白差不多的年紀,身上背著一只木頭箱子,手上還提著一只軍綠色的野餐包。眉目齊整表情冷肅。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打扮的像個殺手似的。
她不太放心,拿起手機翻出剛才的號碼撥過去,聽到門外有手機鈴聲響起,這才打開門。
邵修筠進門,看到她的瞬間沒來由的怔了下,冷冷發(fā)問:“人呢?”
“沙發(fā)上,你快救救他。”薛寧把門關上,打開鞋柜拿了雙新的拖鞋丟給他,自己光著腳回了臥室。
之前跑的太急沒來得及穿,后來實在是太擔心顧旭白會死,就徹底的忘了這事。
穿好拖鞋出來,看到來人已經把茶幾上的東西移開,打開了他的那只木箱,眼底不由的浮起驚詫。
“幫我把掛衣架挪過來,給他掛水。”邵修筠沒看到薛寧的眼神,低頭把野餐包里的輸液瓶拿出來,開始配藥。
薛寧動作很快,轉眼的功夫就把掛衣架挪了過來,擔心的要命。
邵修筠回頭瞟她一眼,拿著注射器,蹲下給顧旭白做皮試。打完皮試針,留意到薛寧一直盯著自己的木箱子,唇角微微下抿,轉過身把針頭取下來,裝進一只干凈的塑料盒子里。
薛寧插不上手,踱步過去,繼續(xù)盯著箱子看。上等紫檀木打造的行醫(yī)箱,而且至少有三百年的歷史,里面裝的分明是西藥,可屋內卻隱約飄起一股淡淡的清香。
顧旭白聽到邵修筠的聲音,勉強睜開眼。余光看到薛寧的舉動,剛想提醒她別去碰那只箱子,邵修筠就動手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軟綿綿的倒下去。
“你至于嗎,她就是……一孩子。”顧旭白眼角的肌肉劇烈抖動,額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邵修筠彎腰把地上的薛寧抱起來,徑自進了房間,放下,蓋上被子關門出去。
“你對個孩子動什么手啊!”顧旭白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邵修筠把體溫計拿出來看了一眼,無視他的憤怒,抬手看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命硬,燒成這樣,我晚一步你就得把自己給作死。”
顧旭白燒的雙眼刺痛,索性閉上眼不看他。“家里……情況怎么樣?”
“如你所愿。”邵修筠抬抬眼皮。“你可夠狠的。”
“將計就計。”顧旭白費力地回了一句,便不說話了。
邵修筠有點氣不順。“這女孩怎么回事,卿云馬上就要回國了,你這算什么,耐不住寂寞打野食嗎!”
這才回海城多久,不但找了個女朋友,還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醫(yī)院里溜出來,住到人家家里。要不是知道他身上有傷,邵修筠還真不想搭理他。
“咳咳……”顧旭白被他話震到,不可思議的睜開眼。“你想哪去了?她是之前在山水一色被我連累的那孩子。”
“原來是她……回頭帶在身邊,小天不會放過她的。”邵修筠嘴角抽搐。“卿云的行程定了,回來過元旦,你要管閑事要報恩避著點,你們這么多年都沒能在一起,冷不丁看到你身邊有女人,肯定會吃味。”
顧旭白沉默了一會,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怕扯到傷口,他的聲音很悶,很壓抑。過了一會,他終于咳停了,粗粗的喘著氣疲憊閉上眼。
邵修筠也不說話,等著時間到了,確認皮試沒有問題,旋即給他掛上水。
顧旭白疼的難受,睡不著,睜開眼沒有焦距的望著天花。“別把我在這的消息告訴任何人,誰都不行。”
“你說你……”邵修筠的嗓音低下去,停頓了好長一段時間,緩緩吐出一口氣。“沒人知道我出來,只不過現在警察到處都在找你,那姑娘能靠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