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番外(六)/荔枝很甜
似是為了順宜那句話,規矩了五六日的男人,忽然有些心猿意馬。
這夜,素心依舊點上香,堪堪將香爐擺放好后,卻驀然被叫住。
聞恕道:“撤了吧,近日不用點了。”
素心自是知曉這香的作用,立即就反應過來話里的意思,愣了一下,便喜笑顏開地將香爐捧了出去。
這夜,付茗頌被摁趴在床榻上,渾身臝著,一只干燥的手掌在她臋上又揉又捏。
正欲緩緩進入時,趴著的姑娘忽然撐起上半身,捂住唇,“嘔——”
聞恕渾身一僵,維持著這叫人口干舌燥的動作久久不動,緊接著,手心落在她背上,“宋宋?”
付茗頌又“嘔”了幾聲,亦是懵了好半響。
若說第一次時她還懵懵懂懂,那第二次,二人都心知肚明了。
她身子一輕,被握著月要翻了過來,男人緊緊盯著她的肚皮看,伸手搓了一下,這一下,他便想起這是何時有的。
按理說,寢殿日日夜里都點著美人香,不該至孕,若說僅有的一次……
是在御書房里,這姑娘勾人的功力了得,聞恕自認不是她的對手,但那也就一次。
就那一次……
他彎腰撿起床下的衣裳,啞著聲音道:“叫個太醫來瞧瞧。”
素心領到吩咐時,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抬腳疾步往太醫院趕時,心道,這么快?怎的會這么快?
然,李太醫診過脈后,當真是有喜了。
闔宮一片歡喜,那頭沈太后聽到消息,從床榻驚起,當即便要去瞧瞧,又被楊姑姑攔下,“娘娘,夜深,皇后睡下了。”
“對,趕緊兒的吩咐膳房,還讓岑太醫負責藥膳。”
岑寅得知消息時,是在翌日清晨。傍晚他放職,同付姝云提了此事,付姝云驚喜道:“又有了?”
岑寅頷首。
可付姝云這喜不到一刻鐘,隨即垮下臉,摸著自己的肚皮道:“岑寅……”
岑寅回頭瞧了她一眼,抬手揉了揉她散落的烏發,十分溫和道:“不急,要吃杏仁酪嗎?回來路上買的。”
付姝云給了他一個不早說的眼神,又高高興興下了床,一邊還道:“夜里食這些,要長胖的。”
可也沒見她動作有所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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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茗頌這胎懷的十分平穩,除卻上回在床榻上嘔了兩聲,似是孩子為了提醒他爹娘注意節制,此后便再也沒有為難過她。
甚至,她都懷疑是不是真懷上了。
然,她懷疑是沒用的,這宮里宮外,哪一個不知皇后又懷孕的?
付茗頌甚至都想好了,許是寧美人,又要在御花園里唱小曲兒了……
果不其然,這日付茗頌抱著順宜去給沈太后請安,遠遠便聽到那黃鸝似的嗓音,曲中唱盡落花之情,百轉千折,好不叫人抓心撓肺。
這便也罷了,偏巧,鳳攆經過時,十多雙眼睛瞧得真真切切,寧美人腳腕一扭,那豐滿的胸-脯,直直貼在男人臂膀上……
鳳攆后的宮人皆是低下頭,偷偷去瞥皇后的臉色。
付茗頌摸了摸小腹,面無神色,輕聲道:“過罷。”
也就這時,順宜朝那個方向伸出手,聲音響亮道:“父,父皇。”
聞恕循聲扭頭時,鳳攆已從他面前一晃而過。
男人皺了下眉頭,眼底盡是嫌惡,當即甩開寧美人,“把衣裙脫了,滾回你的長樂宮去。”
寧美人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當著人前被這樣嫌棄,自是梨花帶雨地紅了眼,這身紅裙,是她第一次見皇上時穿的,那時他分明是喜歡的……
果真是帝王無情,寧美人心里恨恨道。
夜里,無情的帝王擺駕昭陽宮,卻吃了個閉門羹。
素心對他自是敬畏,小聲道:“皇上,娘娘早早歇下,說是今夜不便伺候,請、請皇上移駕……”她聲音僅剩蚊子那么點大聲點“長樂宮。”
聞恕驀地勾唇,抬手做了個屏退的手勢。
素心遲疑一瞬,低頭退下。
夫妻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此刻橫在中間,那是傻子行為。
聞恕進到寢殿,迎接他的是一道側臥背對著他的身影。
聽到腳步聲,付茗頌也不意外,若是素心能攔住他,那才是意外。
姑娘耳尖一動,聽到窸窸窣窣的脫衣聲,緊接著,床榻“吱呀”一聲,身側陷下去一塊,她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直至衣擺下鉆進一只手。
她猛地拍開,扭頭瞪了他一眼。
“寧美人的嗓音好聽么?”
聞恕唇角微揚,“還成。”
面前的美眸又瞪了他一眼,“身子軟么?”
聞恕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含笑道:“沒留意。”
雖知他與旁人并無別的牽絆,可懷了身孕的女人,多說都要作上一作,她余光斜了男人一眼,又要側過身去,“那皇上可要多多留意一番,以免辜負佳人。”
說罷,胳膊便被人扣住。
她忙摁住月兇前的手,“你干什么?”
“多多留意,以免辜負佳人。”他正色道。
付茗頌依舊拿她那雙魅主惑君的眸子瞪她,這一眼,簡直將人心都瞪化了,他捉起姑娘纖細柔軟的手心,輕輕啄了兩下。
“你跟我鬧什么,嗯?”
他尾音上挑的一聲“嗯”,似是揉進了千句萬句的情話,聽得人當即心軟。
她從不知,一個單音節都能如此好聽。
若說高手,他才是高手。
思此,姑娘眉頭一蹙。她甚至懷疑,從前她在他面前矯揉造作耍心眼時,他是不是都知曉……
既然想到這兒,便不能不提一提寧貴人了。
“寧美人……”她緩緩道。
“嗯。”聞恕親了親她身前的云巒,敷衍地應了一聲。
“她五官沒有一處同我相像的,皇上因何納她進宮?”
姑娘好奇地仰頭看他,這話想問很久了,可回回都被耽擱住,時日一長,便忘了。
話落,男人動作一滯,眼眸垂下,手指靈活地整理她的衣裳。
付茗頌抬手戳了戳他的月兇口,“說話呀。”
聞恕捏住她的食指,低頭啄了一下,起身吹了燭火,攬住她道:“睡下吧。”
眼前一黑,付茗頌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擺。
男人嘆氣,將她的腦袋往月兇前壓,嗓音低沉道:“宮宴時,她獻了支舞,著了身紅裙,遠遠瞧著,背影有三分相像。”
像你。
像你。
都像你。
衣擺上那只手緩緩松開,她良久不言。
半響,她順著男人的下頷,一寸寸撫摸至唇角、臉頰、眼下,屈膝踩著被褥往上蹬,櫻唇靠近他耳旁,啄了一下。
聞恕側頭,穩穩吮住那片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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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茗頌這第二胎是個皇子,是在今歲十一月產下的,正是冬日。
聞恕給他擬名為汲硯,“汲”有水之意此名甚柔,不知是否因此,聞汲硯自出生起就是個寡淡的性子,剛出娘胎時,甚至只哭了兩聲便沉沉睡去。
且一日里,少有清醒的時候。
這事嚇壞了沈太后,喚了十多名太醫進行醫治,卻都無藥可醫。
直至三歲時,聞汲硯成日都一副懶洋洋的小模樣,除此之外,也并無其他不適,沈太后這才松了口氣。
而聞汲硯的出生,極大滿足了順宜的姐姐心。
只見順宜公主盤腿坐在木地板上,指著花瓶里的兩三朵梅花道:“阿汲,你去給我將那花摘來。”
聞言,險些夢會周公的小殿下懵懵地抬起頭,順著順宜的手指看了一眼,揉著眼睛應好,便邁著他的小短腿噔噔噔跑過去。
他扭頭看了遮月一眼,“高。”
言下之意,太高了,他夠不到。
這小殿下是將懶發揮到了極致,能用一個字知會的,絕不用兩個字。
遮月抱著他摘了朵梅花,他便伸出掌心遞給順宜,“姐姐,給。”
順宜夸獎他道:“阿汲真乖,我有點渴了。”
聞汲硯那張小臉苦巴巴的,又三步兩步走到小幾前,抓了三顆葡萄給順宜,途中還因手掌太小而丟了一顆。
順宜笑嘻嘻地說:“小阿汲,再走一趟,將那一碗葡萄都端來。”
聞汲硯轉身后,一旁練字的聞君硯方才抬了頭,“幾個來回了?”
順宜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五個?”
聞君硯看著歸來的聞汲硯,小聲說:“夠了。”
聞汲硯適時打了個呵欠,眼尾潮濕,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的親姐姐。
直至順宜朝她拍了拍軟墊,聞汲硯才蹲下身子,抱著順宜的腿閉眼睡下。
又過半響,順宜吃了小半碗葡萄,拉了拉小毯子,也緩緩闔上眼。
殿內點了碳,比之外頭的紛飛大雪,暖得人眼里心里都是熱的。
聞恕下朝至此,在殿外脫了大氅,抖了雨雪,方才進到殿前,入眼便是此景。
聞君硯見他來,張了張口想喚父皇,又見桌腳處睡著的弟弟妹妹,堪堪噤了聲。
聞恕上前瞥了一眼他寫的幾個字,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道:“有進步。”
聞君硯的嘴角霎時翹了起來。
男人走進內室,卻見付茗頌一身狐裘錦衣,抱著手爐立在大開的花窗邊,手邊是一碗冰鎮杏仁酪,還冒著絲絲涼氣……
聞恕睨了一眼,一邊盤算著怎么將御膳房那些個左右逢迎的宮人革了職,一邊將糟踐自己身子的人抱個滿懷,順手還關了她賞雪的窗子。
他捏了一下姑娘細嫩的臉頰,“你多大了?順宜都知道冬日不飲冰,你呢?”
回應他的,是一口甜膩的杏仁酪滋味兒,柔軟冰涼,堵了他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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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皚皚,寒梅怒放,伊人在懷,軟玉溫香,他所有的風花雪月,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