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江嘉屹這樣的反應不是第一次。
小時候,林夭第一次見他就這樣,陳管家說這叫應激反應,很抗拒別人的接觸。
但那是他小學時候的事情,后來,對她就沒有了。
有次,林夭一邊在江家的泳池游泳,江意禾就坐在泳池邊,晃著腳尖看她游。
她想起江嘉屹的事情,問江意禾。
江意禾閑散而坐,漫不經(jīng)心跟她講起江家的故事:
“我父親跟我母親是商業(yè)聯(lián)姻,很老土是不是?我也覺得,父母輩的故事太無趣了,像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要不是你問,我都懶得說。”
“我挺有興趣的。”
林夭游到她身邊,手臂趴上去。
“就是有點不一樣的就是,我母親很愛我父親,愛到有些瘋癲,起初也還好,江總不愛她也沒什么,成年人的婚姻也就湊合著過,倒也相敬如賓。”
“就是后來,江總大概是寂寞,又或許是事業(yè)太成功,飽暖思淫/欲,他人到中年才來找真愛。”
江意禾無趣地撇撇嘴:
“其實很多人都這樣,商業(yè)聯(lián)姻嘛,低調(diào)點還是能過日子的,他偏不,都在外面有第二個家了,我母親知道之后接受不了,找私家偵探查他,大鬧。”
“然后不知道怎么了,我那時候也還小,九歲,印象中就是江總開始打我母親了,一開始是失手,后來是偶爾,再最后就是經(jīng)常。”
“母親一鬧就打,被打就繼續(xù)鬧,沒完沒了。”
林夭張了張嘴,似乎能想象到那個場面。
江意禾:“我說,媽離婚吧?她說不行啊,不能的,倒也沒說不想,大概她也膩煩了,再后來一個晚上吧,她就從二樓摔下來去世了,江嘉屹看著呢,親眼看著的,陳管家捂著他嘴,我后來一直問陳管家,怎么不捂眼,陳管家也內(nèi)疚,一直后悔沒捂眼。”
“然后就那樣了,我總覺得我母親不像自殺啊,她很愛我和江嘉屹的,舍不得,但沒有證據(jù),我覺得江嘉屹看見了,但他都那樣了,問不出口,他也什么都不說。”
“后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小三成功上位,那江總也長期住在那邊不過來了,陳管家照顧我們兩個,基本是她把我們拉扯大的,為了我們她甚至沒結(jié)婚。”
故事聽完后,林夭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江意禾倒是不在意:“他不過來更好,他一過來我就不自在,這樣挺好的,對我對江嘉屹都好。”
沒有江元慎,其實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xù)閱讀!第1頁/共4頁江家兩姐弟也過得不錯,起碼在林夭在江家住的這段時間里,很開心。
江嘉屹在這段時間,每天就是在江家畫畫、學習還有坐在門口的大榕樹下,等林夭江意禾放學。
不管炙熱的夏天,還是冷入骨的冬天,或下雨天,他都在門口等著,陳管家在他身邊陪他。
等到了他也不會表現(xiàn)得多高興。
只會默默跟在她們旁邊,聽她們講學校里的事。
在江意禾和林夭大學錄取通知書寄過來的當晚,江意禾喝得爛醉,一手攬著林夭一手攬江嘉屹,在說醉話。
夏天蟬叫亂了一室,溫度雖醉意緩緩升騰。
她說:“我保證,江嘉屹人生里最重要的三個女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林夭,一個就是陳管家。”
那會兒才十五歲的江嘉屹被她勾著肩膀,掙了兩下沒掙開,只能滿臉不耐煩地覷她,倒也沒否認這句話。
他不太耐煩,也有些別扭,就好像叛逆期的孩子不屑于跟父母講我愛你。
陳管家把喝醉的江意禾送回房間,林夭望見他被江意禾拽皺的衣服忍不住笑,被他不滿地斜了一眼。
“我重要嗎?”
林夭存心逗弄小孩子,把他拽過來揉他的頭發(fā)。
他臉色更難看,可沒拒絕,沉沉地斜開視線,懶得理她。
“嗯?小孩?”
林夭不死心。
他敷衍了事一樣說:“重要,都重要。”
“多重要?”林夭惡劣地追問。
江嘉屹一副“別得寸進尺”的神情,最后還是無可奈何說:“挺重要的。”
林夭放過他的頭發(fā),還順手捋平整了,道:“你對我們也挺重要的。”
他看她好一陣子,似乎想從她眼底判斷這句話的真?zhèn)危D(zhuǎn)身時才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
那晚夏意襲人,涼爽的晚風吹了整晚。
時間一晃,回想起這些片段,居然已經(jīng)是八年前的事情。
時間給回憶刷上一層泛黃,越品味越發(fā)察覺原來她的青春都在江家姐弟那里。
林夭坐在濃郁的黑暗里,沉默地點了支煙,火光晃過,剩下一點猩紅在嘴角。
她靜靜坐了一陣子,煙霧繚繞,瞥一眼門外。
自動玻璃門關(guān)上,像從沒有人來過,很安靜。
無端地笑笑,她仰頭把倒的溫水喝盡,再把煙摁滅在杯中,丟入垃圾桶,離開休息間。
回到那個房間把電腦收拾好,提著包離開博物館,走到電梯口,迎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xù)閱讀!第2頁/共4頁面見到一道身影,插著兜,不咸不淡斜眼望著電梯樓層數(shù)。
夜里的燈光灑下,冷冷清清一路落在他身上,越發(fā)晃得他皮膚冷白。
他沉默的時候,幾乎能與夜色融為一體,偶爾一動,便像從畫面里走出,活過來了。
江嘉屹注意到動靜,回了下頭,看見是她便頷首示意。
已經(jīng)變得平靜。
剛才激烈的反應似乎從未發(fā)生過。
“沒事吧?”
林夭想了想,還是多問了一句。
“沒事了,謝謝關(guān)心,”他應了一聲,反過來寒暄,“這么晚?”
“給李總剪后半段的宣傳視頻,剛剛剪完給他發(fā)過去了。”
說完,電梯正好到這一層,在兩人面前徐徐打開,他站著沒動,林夭便先進去,他隨后進來。
卷進來一陣冷風,夾著他身上似有若無的薄荷香。
不算陌生的味道。
她以前用的沐浴露就這個味兒,乍然聞到,有些怔然。
“幾層?”
“負一。”
封閉的空間里,隱隱的下墜感,之后是無盡的、巨大的沉默。
林夭想不到應該說些什么,也就沒開口。
他大概也是這個想法,于是誰也沒說話。
許久,大概是這樣的氣氛太壓抑,林夭問他:“前幾年,你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本想直接問陳管家的事情,但思來想去,似乎又太直接,便換了個婉轉(zhuǎn)的說辭。
他一襲黑衣,輕輕一側(cè)頭,眉眼輪廓清雋而沉默。
他口吻含糊地反問:“怎么了?”
怎么了?
像在問,怎么突然想起問他的事?
很稀奇似的。
林夭后面的問題被這三個字堵了回去,對他扯了扯嘴角:“沒事。”
叮,電梯到達負一層,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電梯,是停車場。
他一邊緩步往前一邊隨口道:“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
的的確確是一個甲方會對乙方說的話,正兒八經(jīng)的官腔,不含任何情緒。
林夭說:“嗯,你也是。”
兩人從電梯口分別,林夭找自己的車,隱約聽見引擎聲傳來,她回頭看了一眼,江嘉屹的車從入口駛進來,降下車窗,露出張離的臉。
車子停在江嘉屹面前。
“我找了大半個海市才給你找到二十四小時不關(guān)門的藥店,藥給你,不是讓你在休息間等我嗎?怎么自己下來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xù)閱讀!第3頁/共4頁一個小藥瓶拋出來,被另一只手接住。
“上面悶。”
江嘉屹隨口扯了個理由。
“嗯?”張離發(fā)現(xiàn)了林夭,“林攝影師,這么晚?”
“對,還有點事沒做完。”林夭也跟他打招呼。
說著,江嘉屹已經(jīng)繞過車頭,坐到副駕駛,消失在她視線里。
“先走一步了,再見。”張離跟她告別。
“再見。”
引擎聲逐漸飄遠,林夭收回視線,拉門上車。
張離慢慢踩油門,望著不遠處的馬路,問:“去哪?”
“畫廊。”
“你為什么有酒店不回,非要睡畫廊?”
江嘉屹靠在椅背中,半闔眼皮,想起酒店路邊的那道身影,沒說話。
張離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我昨晚記得林夭沒開車來啊,原來她有車。”
“嗯。”江嘉屹興致不大地應了聲。
“昨晚那個場設(shè)王總不是還要載人家來著?我說那個王總真是個老色狼,都有室有家了,還勾搭人林夭,我喝醉了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還真不要臉啊。”
張離嘖了一聲,蠻不屑的。
可沒有得到江嘉屹的回應,他一邊開車一邊側(cè)了臉,抽空看向江嘉屹。
見江嘉屹閉著眼睛,眉頭緊皺。
“你怎么了?胃還痛?”
“沒事。”
“話說,你怎么跟林夭一起下來?路上碰到的?你以前不是為了林夭都打算來海市上大學么?怎么現(xiàn)在兩個人怪生分的。”
張離說個沒完,“林夭”兩個字就在狹窄的車廂里四處飄,驅(qū)不散似的。
江嘉屹面無表情撐起眼皮,探手去按了個按鍵,緩緩的音樂聲在車廂響起。
“怎么突然聽歌了?”
嘟囔一句,張離又問,“你跟林夭怎么了?”
江嘉屹睨向他,眼底是觸不到盡頭的冷漠:“換個話題,別提她了。”
張離頓了一下,皺眉看他一眼,忽而確認:“你生氣了?生誰氣?林夭的?”
他重新閉上眼,無可奈何:
“沒有。”
“那你這么不想聽她的事?”
江嘉屹寡淡反問:“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張離暗想——
說沒有誰信啊,這么幾年了,一提林夭就不耐煩,現(xiàn)在見到人,他看上去挺正常的,還特有禮貌,溫和又有分寸,便以為好了,誰知道更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