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衡見整個院子人進人出,整個屋子里的丫鬟跑上跑下,進進出出,連蘇嬤嬤都來了,心里不由一驚,她不過是抓了對方幾根頭發(fā)而已,至于鬧到這個地步么,當即心下微沉,不知對方究竟在搞些什么鬼,又隱隱有些狐疑,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曉的隱情?
然而,整個屋子里的人忙忙碌碌,好似壓根忘了她這號人的存在似的,無論魏衡如何大喊大鬧,卻壓根無人理會。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眼瞧著瞿老夫人杵著拐杖進了院子,魏衡大驚,頓時立馬對著那瞿老夫人大喊了一聲:“外祖母——”
喊完,用力一掙,從兩個婆子手中掙脫了開來,大概是被押了許久的緣故,猛地得到了自由,身子一時不穩(wěn),險些歪倒,只搖搖晃晃的朝著瞿老夫人跑了去。
瞿老夫人眼見著魏衡被兩個婆子壓住,又搖搖晃晃的向她走來,眼看將要跌倒,立馬上前幾步,將人穩(wěn)穩(wěn)扶住了,又見魏衡一臉狼狽,不遠處,她的兩個貼身丫鬟直接被人五花大綁捆著跌落在地上,瞿老夫人額頭青筋暴起,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條線,只厲聲呵斥一聲:“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魏衡見了瞿老夫人,跟找見了靠山似的,只覺得事情隱隱有些不對勁,當即一邊揉著發(fā)酸的胳膊,一邊紅著眼,咬牙先發(fā)制人的哭訴道:“外祖母,您可得給衡兒做主啊,衡兒···衡兒···被人欺負了···”
說完,還未待老夫人發(fā)話,只從瞿老夫人手中掙脫出來,咬牙往瞿老夫人跟前用力一跪,一臉委屈又不甘的模樣。
瞿老夫人繃著臉,定定的看著魏衡,不多時,直接繞過了魏衡,既沒有詢問魏衡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兒,亦沒有回應要不要給她做主,而是,直接往那院子中央一站,用力地戳了戳手中的拐杖,冷聲道:“沒有問你話,我問的是這個院子里的人,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嘴上雖未曾明言,卻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分明是來給魏衡來討公道來了。
原本以為在大房犯了事兒,如此大動干戈,還以為是在長公主跟前犯了忌諱,卻未曾料到,竟然將她生生引到了這一方小妾的院子里,進院便瞧見魏衡遭人如此對待,只覺得這一巴掌不是打在了她外孫女身上,而是生生掄在了她的臉上。
瞿老夫人昂首挺胸的立在院子中央,渾身凌厲外冒。
院子里的丫鬟們見了,不由面露擔憂,一個個你瞧著我,我瞧著你,倶不應聲,倒是湘云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給瞿老夫人問了個安,亦是未曾回答她老人家的話,而是直接轉身進去通報了,不多時,蘇嬤嬤雙手置于身前,緩緩走了出來。
瞿老夫人見到蘇嬤嬤,雙眼微微瞇起。
蘇嬤嬤不慌不忙,直接來到了院子中央,走到了瞿老夫人跟前,依著宮中的規(guī)矩,緩緩朝著瞿老夫人施了一禮,淡淡笑著道:“怎么連瞿老夫人也給驚動了?”
瞿老夫人稍稍側了側身子,避開了蘇嬤嬤的禮,這位蘇嬤嬤是宮里的老人,是長公主跟前最為得力的,雖是個嬤嬤,便是連太后跟皇上對其都禮讓三分,瞿老夫人自然不會在她跟前擺譜。
不過,霍家乃百年世家,威風赫赫,她雖是出自二房,可往京城各府走動,甭管哪個皇親國戚,還是哪個權爵高官府上,任誰見了,皆是要高瞧一眼的,是以,瞿老夫人亦是有自個的身份跟地位的,此番,只微微抿著嘴,不咸不淡道:“聽聞我們衡兒被這木蘭居扣下了,我若是不來,人今兒個怕是就回不來了,怎能不來?”
冷冷嘲諷一句,瞿老夫人繼續(xù)道:“不知我這不肖孫女兒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竟然被人羈押捆綁至此,瞧著這幅動靜,是要將人送去衙門審問,還是就要當場給就地正法了???”
說完,不待蘇嬤嬤回話,只抬眼冷冷看著地上的魏衡,一字一句道:“衡兒,你且如實招來,你究竟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竟然遭人如此對待,若是當真干了那些天理不容的腌臜事兒,第一個容不下的便是老婆子我,可倘若無緣無故遭人欺凌,咱們霍家老二房,亦不是忍氣吞聲,讓人騎在脖子上羞辱的主!”
瞿老夫人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魏衡聞言,頓時抹了抹眼淚,一臉委屈道:“祖母,衡兒,衡兒也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無緣無故便被人綁了起來,不過就是與紀姨娘說了幾句話而已,如今想來,許是因為祖母跟老夫人要給衡兒議親一事兒惹惱了紀姨娘吧,紀姨娘這才惱羞成怒,祖母您瞧,衡兒的手指頭都險些被紀姨娘給咬斷了,衡兒呼疼,一時失手便推了那紀姨娘一把,然后,然后衡兒便稀里糊涂的被這木蘭居的人給扣下了,衡兒被兩個粗使婆子牢牢架起片刻動彈不得,衡兒的兩個丫鬟更是被她們給綁了起來,祖母,倘若這霍家大房如此險惡,里頭里的姐姐妹妹們如此不歡迎衡兒,那么這門親事,衡兒不嫁也罷···”
魏衡說著說著,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接嚶嚶哭了起來。
承認了自己失了手,推了人,卻避重就輕,倒打一耙,直接將這所有的罪責全部都歸結到了紀鳶身上,歸咎到紀鳶這個妾氏的不容人身上。
瞿老夫人聽著聽著,牙關都咬緊了,良久,只冷哼一聲,冷笑道:“好一個妾室,當真是好大的架子,手可當真是伸得長,連大公子的親事都干涉上了,哼,別說咱們衡兒還沒嫁進霍家,便被欺凌至此,倘若當真嫁入了這霍家,怕是被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了吧,這樣的姨娘,這樣的后宅內院,倘若不懲治懲治,往后哪個姑娘敢嫁進來!”
瞿老夫人淡淡諷刺道,直言不諱的嘲諷起了霍元擎寵妾滅妻的做派。
魏衡與瞿老夫人二人一唱一和,倒打一耙的舉動,氣得躲在屋子里偷聽的菱兒直接掀開簾子從屋子里匆匆跑了出來,只指著那魏衡咬牙切齒道:“你胡說,分明是你侮辱咱們主子在先,因昨日璋公子一事兒惱羞成怒,便將一切惱恨發(fā)泄在了咱們主子身上,左一個‘賤人’,右一個‘粉頭’往咱們主子身上安,主子不予計較,竟然還不罷休,揚言要撕碎了咱們主子的臉,生生往咱們主子身上撲,你手上的傷哪里是主子咬的,分明是你撲在了咱們主子身上不撒手,被我咬的,不然,現(xiàn)在咱們主子的臉早就被你給抓花了,頭發(fā)都要被你給抓光了,你甭以為有瞿老夫人給你撐腰,便能爭著眼睛說瞎話,你的所作所為,整個院子里的人都瞧在了眼里,你這樣的歪心惡毒的,還妄想公子娶你,簡直是做你的春秋大夢!”
菱兒氣得火冒三丈,完全失去了理智,指著魏衡的鼻子破口大罵。
瞿老夫人聞言,臉色十分難看。
魏衡卻白著一張臉,作楚楚可憐狀,眼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滾落,道:“橫豎整個院子里都是你們的人,好話歹話都隨你們怎么說吧,罷了罷了,你們說是什么便是什么吧,今兒個在這木蘭居,無論什么過錯,我全都認了便是···”
說著說著,又捂嘴哭了起來。
“你,你胡說——”菱兒聽了,雙目瞪圓,氣得差點兒從地上跳了起來。
正在此時,一道聲音將她給制止了——
“放肆——”
蘇嬤嬤終于開口了,淡淡呵斥一聲,聲音雖輕,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菱兒適才閉上了嘴,可小臉依舊一臉惱怒不甘。
瞿老夫人瞟了蘇嬤嬤一眼,握緊了手中的拐杖,淡淡道:“呵,好一個丫頭,好一個大房的規(guī)矩,連個丫頭都敢指著主子跟客人的鼻子跳腳大罵,若是傳了出去,堂堂顯國公府的顏面恩威何在,大房到底是缺了個當家主事的,竟然輪到一個丫頭耀武揚威,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瞿老夫人冷笑一聲,這才將目光正經(jīng)投放到了蘇嬤嬤身上,一字一句道:“事情緣故到底為何,還輪不到一個丫頭跳出來胡說八道,如今,都將咱們衡兒給綁了起來,總該給老婆子我一個合宜的說法吧,蘇嬤嬤,你可是打宮里出來的,最是個將理將據(jù)的,如今,是好是歹,總得辯得清楚明白,更何況衡兒如今正當年紀,便是為了她的清譽著想,今兒個一事兒,老婆子我也勢必要弄個清楚明白的,既然丫頭說不清楚,何不將當事人叫來一一對峙?”
瞿老夫人說著,眼睛往屋子里瞟了一眼。
似乎想要將紀鳶喚來,面對面的問清楚,到底是因何事,敢將她的寶貝外孫女兒給綁了。
蘇嬤嬤聞言,看了瞿老夫人一眼,又瞅了魏衡一眼,不多時,只淡淡的笑了笑道:“紀姨娘身子不適,不便出來?!?
頓了頓,雙手置于腹前,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魏衡跟前,居高臨下的瞧了魏衡一眼,淡淡扯了扯嘴道:“至于為何將魏姑娘給綁了,瞿老夫人應該感到慶幸,慶幸今兒來的不是長公主,而是老奴我,不然,魏姑娘今兒個怕是小命不保了?!?
長公主早些年性情略微有些殘暴,最是個說一不二的,最喜歡的處置人的方式是:杖斃。
直接而了當。
如今的年輕人恐嫌少聽聞,可是曾經(jīng)的老人想來是記憶猶新的。
瞿老夫人聞言一愣,不多時,只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拐杖,微微沉著臉道:“蘇嬤嬤此話何意?”
蘇嬤嬤冷冷一笑,直直看著魏衡淡淡道:“這便要問魏姑娘了,她的一時失手,險些害了誰?霍家子嗣,大公子唯一的血脈豈是她隨口一聲失手就能隨意糊弄過去的,魏姑娘最好祈禱咱們姨娘無礙,咱們小公子無礙,不然——”
蘇嬤嬤笑了笑,道:“追究起來的便不止是長公主殿下了,畢竟姨娘肚子里的可是霍家長子長孫!”
蘇嬤嬤話音一落,只見魏衡雙眼微瞪,瞿老夫人身子一晃。
蘇嬤嬤說完,直接朝著瞿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瞿老夫人,院子里還忙活著,老奴便不招待了,置于魏姑娘,長公主還未曾發(fā)話,您老不若暫且先領回去吧···”
說完,便不再多言,直接轉身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