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長公主院子出來后不久,紀鳶忽而發覺自己腰上系著的那個荷包不見了,紀鳶頓時大驚,荷包是因著嬤嬤生辰,特意系在腰上的,是嬤嬤送給她的,這兩日一直系在了腰上。
那日,嬤嬤見了,還曾問起了,問她里頭那個銀鐲子還在不在,莫要弄丟了,是個老物件了,讓她往后若是有了孩子,戴到孩子的手上,可以保平安的。
東西是她當初“成親”時,嬤嬤送的,她寶貝似的藏了起來,怎么會弄丟了,可未曾料到,這才戴了幾日,便掉了,即便只是個荷包,紀鳶依然急得團團亂轉,當場吩咐菱兒幾個四下找尋了起來。
然而,差點沒將整個院子翻了過來,依然未曾找到。
紀鳶不知到底是在老夫人院子里弄丟的,還是在長公主屋里,又或是這來來往往的小道上,一路上跟著霍元擎一道,心思都在他身上,她是丁點印象也沒了。
只記得,入那老夫人院子時,還曾在腰上掛著,彼時,那霍元璋向霍元擎下跪,紀鳶連連后退回避,差點兒將身上的荷包給弄掉了,她還下意識的系緊了些,然后,便再也沒有印象了。
霍元擎見她如此焦急,不由緩緩問道:“可是個石榴圖案的荷包?有些舊了的那個?方才出祖母院子時還見著了,應當是落在了回母親屋子的路上,或者在母親院子里···”
霍元擎對那個荷包有些印象,昨日在竹林時,紀鳶枕著他的腿睡著了,霍元擎怕她凍著,便將她身上的狐裘裹緊了,然后,腰間那個荷包滑落了下來。
荷包有些舊了,像是個老物件了,霍元擎捏著瞧了片刻,可是,荷包瞧著平常,但是工藝面料似乎皆乃是上剩,瞧著倒像是宮里或者權爵貴族府上才該有的,一般尋常老百姓手中極少出現,霍元擎雖并不精通這類門道,到底耳濡目染,見多了,眼神自然有些毒的。
雖不知這樣一個荷包緣何出現在了紀鳶身上,但是,看她寶貝,時不時抬手撫摸一二,霍元擎便也未曾多疑,橫豎是她在意的。
眼下,當即命人一路往老夫人院子里尋去。
霍元擎便復又領著紀鳶原路返回,要親自帶她回長公主院子里去尋。
一路尋到了院子外頭,依然未曾瞧見到,眼瞧著霍元擎直接往里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見大公子去而復返,立馬迎了出來。
紀鳶想著這會兒正是長公主小憩的時刻,未免如此小題大作驚動了長公主,擾了長公主的睡意,紀鳶立即伸手拉了拉霍元擎的袖子道:“公子,算了,橫豎明日我是要過來問安的,明日再來尋便是了,橫豎并不是個多么貴重的東西,這會兒不早了,咱們回吧。”
霍元擎卻道:“來都來了,進吧。”
說完,拉著紀鳶踏了進去。
一進去,霍元擎便直接出聲道:“一個石榴圖案的荷包,有些舊,落在這個院子了,速速去尋。”
當即一聲吩咐,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全都出動了,在院子里,廊下,小徑的草叢里四處搜尋了起來。
不多時,連蘇嬤嬤都驚動了。
蘇嬤嬤親自出來了,從腰間摸出來一個發舊的荷包,遞給了紀鳶,道:“你瞅瞅,可是這個?”
紀鳶大喜,只將荷包僅僅攥在了手里,一臉欣喜的沖蘇嬤嬤道:“正是這個。”頓了頓,只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不過就是個不值錢的小東西,還勞煩嬤嬤親自送來,著實是鳶兒小題大做了,還望嬤嬤見諒。”
紀鳶朝著蘇嬤嬤施了一禮。
蘇嬤嬤立馬躲開了,兩人寒暄一陣,蘇嬤嬤目光忽而落到了紀鳶手上,道:“東西方才落在了長公主屋子里,想著是姨娘落下的,便收著預備明日歸還的,沒成想姨娘親自尋來了,想著定是十分要緊之物。”說到這里,頓了頓,沉吟了片刻,忽而又緩緩道:“這個荷包瞧著尋常,但手藝精湛,做工別致,長公主方才見了,都夸了個好,可是姨娘親手縫的?”
紀鳶搖了搖頭,笑著道:“這東西是個舊東西了,不是鳶兒繡的,是個長輩送的,東西雖不值錢,卻是長輩的心意,鳶兒故此有些緊張。”
蘇嬤嬤笑了笑,道:“我見姨娘往日的針法與荷包上的做工一脈相承,還以為是你自個做的了。”
蘇嬤嬤似漫不經心道。
紀鳶的針線活出自嬤嬤所教,這個荷包是嬤嬤的貼身舊物,應該是嬤嬤所做,紀鳶的針法確實與荷包上的針法一般無二,只是,荷包上的做工在紀鳶看來,已然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那是嬤嬤耗費了一生所得,紀鳶這才練了幾年,壓根不敢與嬤嬤相提并論。
不過,隱隱只覺得蘇嬤嬤對她的繡工,對這個荷包有些好奇,這種好奇,帶著一絲探究的味道,不免令紀鳶微微生了疑,只淺淺笑著道:“鳶兒哪有如此手藝。”
說完,也未曾多言。
怕驚擾了里頭長公主安歇,與蘇嬤嬤道謝完后,就隨著霍元擎一道匆匆回了。
紀鳶走后,蘇嬤嬤回到了屋子里,沖長公主道:“說是長輩送的。”頓了頓,又道:“紀氏姐弟倆這些年常年生活在西院那個小院里,一直安安分分的,應當未曾與府外有過任何接觸,就聽聞她們身邊有一老嫗侍奉著,不知是不是···”
蘇嬤嬤狐疑道,頓了頓,又緩緩道:“主子,您看,老奴要不要改日往那西院去探個究竟?倘若當真是那位,這么多年,霍家怕是怠慢了。”
長公主聞言,沉吟了良久,道:“倘若真是那位,隱居霍家這么多年,怕是不想受世人叨擾,罷了罷了,暫且莫要打擾吧。”過了良久,忽而又道了聲:“那紀氏倒是個有福的···”
那人乃是何人?
相傳,先皇身邊有一極為得力的御前女官,繡女出生,卻一步一步走到了御前,侍奉先皇身邊三十余載,深得先皇賞識及厚愛,傳聞,乃為先皇摯愛,卻不愿入主后宮,因先皇對其百般寵愛,不忍強迫,便將其留在身邊,一留便是數十年。
先皇走后,下令廢除御前女官一職,從此,大俞的后世御前,再無女官侍奉。
那人,成為整個大俞御前,最后一位女官,可記入史冊,后世流傳,一時,成為了這個大俞史上,最特別的一人。
長公主當年尚且年幼,一直住在宮中,在她的記憶中,從小到大,她這輩子最尊敬及畏懼之人乃為父皇、母后,及徐尚宮,僅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