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踟躕間,見霍元懿領(lǐng)著一群妹妹們來了,老夫人便掩下了一臉復(fù)雜情緒,笑著朝著一眾小輩們瞧了去。
“祖母,孫兒來給祖母問安來了,祝祖母您老人家仲秋大吉,萬福金安。”
只見那霍元懿大步走了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朝老夫人作了揖。
老夫人直樂呵呵道:“好你個臭小子,鎮(zhèn)日在外頭瞎混,瞧瞧有多久沒來瞧過老婆子我了?!?
霍元懿嬉皮笑臉道:“天地良心,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祖母您啊,便是孫兒在外頭瞎混的時候滿心滿眼想的也都是祖母您了。”
這霍元懿恬不知恥,連老夫人都被他這遭沒皮沒臉的話給氣樂了,想要佯裝惱怒,只一下子指著那霍元懿罵也不是,樂也不是,良久,終究沒忍住樂得開懷大笑了起來。
老夫人一笑,屋子里所有人也跟著紛紛笑了起來。
霍元懿又笑模笑樣的跟坐在下首的霍元擎打了個招呼,隨即,只懶洋洋的來到了霍元擎身旁,隨即往那椅子上一靠,差點就要將二郎腿給翹了起來。
那霍元擎?zhèn)妊矍屏怂谎邸?
霍元懿咳了一聲,只立馬將腿放了下去。
老夫人眼尖瞧見了,瞪了那霍元懿一眼,這才朝著滿屋子的小姑娘們瞧了去,笑瞇瞇一臉和睦道:“怎么著,你們幾個往那祠堂瞧出些個什么章程來沒?”
老夫人歷來最喜歡兒孫滿堂、小輩們簇?fù)硐ハ碌臒狒[場面了。
方才老夫人在聽?wèi)?,幾個小的都怕打攪到她了,都沒有圍過來,這會兒戲散了,老夫人便也忍不住,恨不得將一個個都拉到身前來說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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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姑娘霍元嫆嫁人后,余下這四個姑娘們中,要數(shù)二姑娘霍元芷最討老夫人喜愛,這霍元芷心細(xì)如塵、又能說會道,甭說老太太,便是連二老爺也時常被她哄得開懷大笑,這一點,這霍元芷深得其生母柳氏的真?zhèn)鳌?
是以這老夫人話音將落,只見那霍元芷捏著帕子,笑吟吟道:“回祖母,祠堂那邊都侍弄好了,真真好大個場面,都快趕上咱們每年一回的年祭了,芷兒方才瞧見嬤嬤將祭祀的月餅都給擺上了,那月餅瞧著軟軟糯糯可真香,我原本還想著偷偷嘗一個的,卻未料到竟被嬤嬤捉到還打了手,這真要是嘗上兩口挨了打也值咯,可憐孫女兒白白遭了這么一遭,到頭來卻只聞得個月餅香——”
這霍元芷說話溫溫柔柔,其母柳氏出生江南,霍元芷便也學(xué)了幾分溫言細(xì)語的調(diào)調(diào),怪好聽的,又加上她一副笑容可掬的臉面,真真討人喜歡,老夫人笑著打趣道:“都多大人了,還貪嘴,該打。”
霍元芷只微微嘟著嘴。
頓了頓,老夫人只一臉寵愛道:“那月餅是祭品,祭過了月神吃了才能交好運(yùn)道,既然芷兒愛吃,晚上祭拜完后多往你屋子里分點便是,甭以為老婆子我不曉得,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惦記著那幾個月餅罷了——”
這霍元芷被老夫人拆穿了,只用帕子半掩著臉面,一臉不好意思。
霍元昭見了,亦是興沖沖道:“我也愛吃,祖母,您也往昭兒院子里多分幾個,這月餅可是祖母親自備下的,定要比尋常的好吃些,昭兒最愛吃月餅了,祖母可不能單單偏頗二姐一人?!?
“行行行,瞧瞧你們這一個個的,回頭可不許往外說,倘若外頭人知道咱們家姑娘一個個都是些個小饞貓,還不得笑話死了。”老夫人樂呵呵沖大家伙擺擺手,一臉豪邁道:“人人都有份,芷兒昭兒、芙兒嫣兒各個都有,放心,少了誰也少不了你們幾個的?!?
邊說著,邊招呼幾個小輩們坐下。
霍元芷霍元昭甄芙兒沈如嫣幾個堪堪坐下后,只見那霍元昭又跟甄芙兒換了個位置,沖紀(jì)鳶悄悄招手道:“紀(jì)鳶,來,坐我這兒來?!?
老夫人這才注意到最后頭還有個紀(jì)鳶。
***
紀(jì)鳶見老夫人在瞧她,便立馬施施然上前兩步給老夫人行禮,規(guī)規(guī)矩矩道:“鳶兒見過老夫人,老夫人萬安。”
老夫人坐在上首,只遠(yuǎn)遠(yuǎn)的指著紀(jì)鳶,有些詫異道:“這···這是哪家的孩子啊?!?
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紫蘇五年前見過紀(jì)鳶一回,對她還有些印象,方才一眼便將人給認(rèn)出來了,見老夫人發(fā)問,當(dāng)即湊到了老夫人耳邊低聲耳語了幾聲。
與此同時,那霍元昭只笑嘻嘻道:“祖母,這是紀(jì)鳶,您忘了,當(dāng)年您還瞧見過的呀?!?
經(jīng)霍元昭及紫蘇她們一提,老夫人便立即想了起來,再次看向紀(jì)鳶,只仔仔細(xì)細(xì)的將人打量著,見她姿容甚美,生了一張精致秀美的鵝蛋臉,又見她星眸微嗔,杏眼明仁,明明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竟覺得仙姿玉貌,清艷難言。
老夫人只一臉驚艷道:“這孩子都長這么大了,竟出落得如此標(biāo)致了···”頓了頓,又立馬招呼紀(jì)鳶道:“來來來,到老婆子跟前來,我好生瞧瞧——”
紀(jì)鳶不由想起了頭一回拜見老夫人時的場景,只覺得與此刻如出一撤,見老夫人如此和藹慈祥,當(dāng)即穩(wěn)了穩(wěn)心弦,理了理衣裳,微微低著頭朝著老夫人緩緩走了過去。
坐在屋子里的眾人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全都齊刷刷的朝著紀(jì)鳶瞧了去。
只見她低眉赦目,貌美如霜,穿了一身翠綠色的褙子、淡綠色的羅裙,全身上下并無多少裝飾,偏偏有種素凈淡雅之美,她微微低著頭,雙手置于腰腹前,側(cè)臉?gòu)轨o端莊,又見行動間步履輕盈,款步珊珊、裊裊娜娜,竟端得一派絕佳芳華。
便是連底下兩位公子都忍不住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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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畢竟年紀(jì)大了,稍稍有些老花眼,遠(yuǎn)遠(yuǎn)地只微微瞇起了眼,待紀(jì)鳶走近后,只有將紀(jì)鳶從上到下,從頭到腳打量著,眼中頓時泛起了驚詫之色,拉著紀(jì)鳶的手又不住的打量了幾道,這才一臉和善道:“是叫鳶兒罷,今年幾歲了,怎么這么些年都沒見露過面啊,萬沒料到咱們府上竟然還藏著這么標(biāo)致的一個小姑娘,今兒個還真真給了老婆子一個好大的驚喜?!?
老夫人歷來喜歡小輩,尤其是似紀(jì)鳶這般伶俐討喜的晚輩,一時,只拉著紀(jì)鳶的手好似一番稱贊。
屋子里還有兩位公子在場了,紀(jì)鳶只被老夫人夸得小臉微紅,一臉不大自在。
老夫人見紀(jì)鳶面帶嬌羞,又見她腮暈潮紅,羞娥凝綠,頓時只瞧得老夫人眼皮子一跳,拉著紀(jì)鳶的手,雙眼卻止不住下意識的就往坐在底下的霍元擎跟霍元懿二人瞧去。
這擎兒是個不占美色的,老夫人倒不憂心,不過隨意往霍元擎面上略微瞟了瞟,見他面不改色、一臉面無表情,老夫人心里頭點了點頭,重點朝著一旁的霍元懿瞧去。
卻見這懿兒微微垂著眼,竟然沒往這處看,只低頭一個勁兒的盯著手中的折扇瞧著,因垂下了眼簾,倒一時叫人瞧不出任何情緒,這小子是個貪好美色的,若是擱在往日里,那小子怕是雙眼都發(fā)直了,眼下竟然難得有幾分反常,倒越發(fā)叫老夫人上心了。
老夫人當(dāng)即拉著紀(jì)鳶說了好一陣話,末了,又逮著那甄芙兒、沈如嫣二人說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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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笑間,那甄芙兒院子里的丫鬟凝蘭見天色不早,便將晚間要放置的河燈給送來了,這河燈有各式各樣的,其中最為惹眼的是一盞七彩的蓮花燈,只見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皆乃是由甄芙兒親手制作而成。
原來這甄芙兒細(xì)心的給府中每一位姑娘們都做了一盞,當(dāng)即給每位姑娘們都分發(fā)了。
唯獨到了紀(jì)鳶這里,少了一盞,甄芙兒只一臉歉意道:“鳶妹妹,我原是不知你會來,便少備了你這一盞,你便收下我這盞吧。”
說罷,便要將那盞最精致惹眼的七彩蓮花燈贈送給紀(jì)鳶。
紀(jì)鳶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只連連擺手道:“這是姐姐的,我如何能要?!币娝砗竽m手中提著的籃子里還留有制作河燈的材料,當(dāng)即,紀(jì)鳶只指著沖甄芙兒道:“姐姐你留著吧,我一會兒在做一個便成了?!?
紀(jì)鳶話音一落,只見那霍元懿笑著接話道:“鳶兒表妹竟然也會做這個?!?
頓了頓,只笑吟吟道:“你瞧,在場的你們可都有河燈,就我跟大哥沒有,鳶兒表妹莫不順道也跟我與大哥一人做一個玩玩?”
說到這里語氣一停,又笑著補(bǔ)充道:“對了,還可以給祖母也做一個。”
他臉上一直帶著笑,話語間似認(rèn)真似打趣,倒一時叫人分不清真假。
霍元懿說罷,只見那霍元擎微微皺眉朝著紀(jì)鳶那邊瞧了一眼。
老夫人見狀,連連擺手直樂道:“你們年輕人愛玩,你們玩,可別將老婆子我給摻和進(jìn)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