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飛快駛過一輛電動車,帶得她手里的花瓣都跟著顫動。
她低下頭,逃避似的嗅了下手里的向日葵,清新味道撲鼻。
果然是錯覺。
向日葵好好的,根本就沒有打蔫兒嘛。
夏耳單手抱住向日葵,咬著嘴唇笑,陳歲見到她在笑,就問:“你笑什么?”
“有嗎?”她撫住臉頰,“可能是今天休息,心情好吧?!?
說完,她看了眼陳歲,難得抓住他的把柄,問:“那你笑什么?”
“嗯?我笑了嗎?”
夏耳把手機舉到陳歲面前,說:“你自己看看嘍?!?
陳歲認真地看了看,咦了聲:“還真的在笑啊?!?
“我可沒有冤枉你?!彼栈厥謾C,哼了一聲,給自己澄清。
“可能,跟美女約會,就是這么開心吧?!?
夏耳嘁了聲,轉過身,不再看他。
多年前深埋在心底的那顆種子,不知何時已破土而出,在她心上悄然開出了花來。
夏耳買了個玻璃花瓶,回到宿舍,給向日葵剪了枝,連同尤加利葉一齊插了進去。
她把花瓶擺在書桌上,陳歲給的加濕器旁邊,只要她寫東西累了,休息時一抬眼就看得到。
不知是鮮花給人的感覺太美好,還是旁的什么,只要看見這束花,她就會想到陳歲,等她回過神時,她發覺自己又在傻笑……
是的,又。
最近不知怎么了,大腦一旦放空下來,就會不自覺傻笑;工作時無意跟陳歲對視,也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自覺咧開嘴;收到他發的微信,她第一時間也會不由自主地開心。
原本令她頭痛的改稿,也因為她心情大好,修改起來文思如泉涌,她白天上班不忙,花了三個白天一口氣全部改好,直接發給了程可魚。
程可魚收到稿子,還有點驚訝:你這么快就改好了?
她心里想著,應該是改動不多,不過改了總比沒改好。她抱著這個心態點進去,看到稿子里那些標紅的文字直接驚了,鼠標往后滾了滾,看到后面大面積的修改,整個人驚掉下巴。
她快速而認真地把夏耳交的修改稿看了一遍,激動地給夏耳發消息。
咸魚一條: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會紅了
咸魚一條:夏耳不紅,天理難容!
咸魚一條:牛逼!拇指
夏耳一點開消息就看到三句彩虹屁,弱弱回了個問號。
咸魚一條:這么短時間你是怎么修完稿子的?很多對手戲基本是在重寫了!就沖這種敬業精神,你就活該能紅?。?
咸魚一條:還有就是,你還改得這么好?真是士別三日?。?
咸魚一條:要不是時間太短,我都懷疑你是偷偷去談戀愛了。
夏耳:“……”
夏耳想了想,程可魚不是別人,而且,她還挺想跟好朋友分享一下這個喜悅的。
她打字回復:差不多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
程可魚飛快發來滿屏問號。
?
???
???????
你談戀愛了???跟誰????多大了,家住哪里,父母干什么的?哪個大學畢業的,月薪過萬了嗎,有房有車嗎,過往情史有嗎,人品怎么樣,生孩子保小保大?
夏耳被程可魚一連串的消息嚇到了,那邊程可魚并沒有停,還在繼續盤問。
ear:還沒在一起。
咸魚一條:嚇死我了!還以為你這么快就跟人談上了!找男朋友還是得仔細考察,不然分手了一地雞毛,很麻煩的,你可別被人騙?。?
ear:他不會騙我的。
咸魚一條:不對,你怎么回事,怎么總向著他說話?而且你們沒在一起,為什么說你們談了?他不會是玩弄你的感情吧?你可千萬別被花言巧語蒙蔽……
程可魚的消息一句一句往外跳,夏耳一邊感嘆程可魚這個急脾氣,一邊跟她解釋。
ear:是陳歲啦。
咸魚一條:?
???
??????
屏幕上方的消息一條一條被撤回,撤完后,程可魚又是一輪拷問。
你去新疆不是去搞動物保護的嗎!??!不是為了新書創作采風的嗎???你跟陳歲????陳歲不是走了嗎????臥槽!??!
你明白我現在的心情嗎?就是你有兩個一起長大的朋友,明明早就沒什么聯系了,突然有一天,其中一個朋友跟你說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你懂嗎?我感覺我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
呃……
沒這么嚴重吧?
夏耳跟著發了兩個表情包,緩和了一下程可魚的情緒,等她平復了,才跟她解釋。
ear:陳歲也在新疆做動物保護,我也沒想到他在這兒。
咸魚一條:我明白了,青梅竹馬久別重逢是不是?
ear:……
咸魚一條:不過怎么還沒在一起啊,你們這種情況,不應該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嗎?
夏耳回復:他還沒表白。
咸魚一條:怎么回事陳歲,搞什么呢還不表白?
ear:我也不知道。
可能,還是沒有那么喜歡我吧。
咸魚一條:?
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ear:?
夏耳看見這個問題,茫然了一下。
陳歲知道她喜歡他嗎?
她每次都竭力地掩藏自己,他會不會不知道她的心意?
夏耳一瞬間也有些不確定了,她弱弱地回了句:我不知道……
咸魚一條:?
咸魚一條:那你就讓他知道啊!
道理夏耳也懂,她頗為苦惱地回復:可是,我怎么才能讓他知道?總不能直說吧?
咸魚一條:?
ear:?
咸魚一條:你撩他??!暗示他?。〈蠹叶歼@么忙,如果不是喜歡你的話,誰有空撩你啊?
看到屏幕上的答案,夏耳思索了下。
怎么撩陳歲,她不清楚。
但是她忽然有點意識到,自己之前跟陳歲相處的很多時候。
他是不是……一直在撩她?
應該是吧!不然,不然他干點什么不好,跟她搞這些,豈不是在浪費時間?
夏耳的心情忽然變得明朗起來,整個人撥云見日,眼前迷霧散去,大路明明就在眼前。
她回復程可魚: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我會去試試的!
咸魚一條:無語了,我一個單身狗還要教言情作者怎么談戀愛,這像話嗎?
夏耳沒撩過別人,她覺得自己是個悶葫蘆,沒什么情趣,就連女兒家的心思都喜歡藏在心里面,要是向別人敞開,一時半會還挺難的。
她又想,如果換成杜雨薇,行動起來肯定不難。
決定了要改變,就應該學著改變,她只是暗戀別人,又不是想暗殺別人,她應該稍微讓陳歲知曉一下自己的心意的。
這天午休,同事們一起出去吃飯。
之前杜雨薇為了跟陳歲近一點,吃飯都會跟陳歲他們坐一桌,自從上次給阿貍取名事件,杜雨薇被陳歲嗆了幾句之后,可能是賭氣吧,她已經很久沒主動跟他一桌了。
夏耳從網上搜了些野生動物,還沒到吃飯的地方,就在路上問陳歲:“哎,這個馬你認識嗎?”
陳歲看了眼她的手機屏,說:“這個是普氏野馬。”
夏耳:“哦哦?!币婈悮q沒感覺什么不對,又追問,“你能再多說一點嗎?我想寫進書里,但是不太了解。”
她的理由太正當,誰都沒有察覺出旁的東西,陳歲當然也是,把普氏野馬的習性和分布都介紹了一遍。
夏耳聽得認真,有些地方太有趣,還多問了幾句,他們聊得投入,吃飯的時候順勢就坐到了一起。
夏耳悄悄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大功告成。
這家小店他們常來吃,老板跟他們都很熟了,小店的菜單都寫在一塊小黑板上,飲料也不用老板拿,全憑自助。
陳歲要去拿飲料,問夏耳喝什么,夏耳站起來,說:“沒想好,我自己去看一下吧?!?
“那也行?!?
夏耳跟在陳歲身后,到了冷藏柜前,等陳歲先拿。
陳歲拿了瓶橙汁,夏耳看在眼里,等陳歲走后,她假裝選了會兒,也拿了瓶橙汁回去。
點完飯,夏耳看陳歲喝了口飲料,她想到程可魚的叮囑,不由得百爪撓心。
機會就在眼前,她好不容易跟他坐到一起,不能錯過。
見夏耳一直注視自己,陳歲動作一頓,問:“看什么呢?”
“啊?!毕亩鷳艘宦暎澳阋蚕矚g喝橙汁啊,我也喜歡,好有緣?!?
陳歲心里奇怪,又說不出哪里奇怪,問:“幫你擰開?”
“哦,好,謝謝。這個蓋子確實有點緊?!?
她把瓶子遞過去,陳歲稍微擰松蓋子,還給她,看著一點力氣都沒費。
夏耳直覺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么,可是撩人到底該怎么撩?早知道這么難,她就應該跟程可魚學一些更具體的操作。
憋半天,她接過飲料,憋出一句:“你擰瓶蓋的樣子,還挺帥?!?
此言一出,坐得近的同事一字不落聽進耳朵,頓時炸開了鍋。
“?”
“噗……”
“這居然是夏耳說的話,我沒聽錯吧?”
“這話說得不對,那是擰瓶蓋帥嗎?那是山夕哥本來就帥,不關瓶蓋的事!”
周圍同事的哄鬧聲中,陳歲也帶著笑意看向夏耳,后者雙手握著瓶子,臉頰紅紅的,有些窘。
她內心十分后悔,不應該這么草率的,這說的……說的什么啊……
可是同事都看她,她只能挺起胸膛,硬著頭皮把說的話圓過去。
她往玻璃杯里倒飲料,這樣就不用跟任何人對視了。
她小聲嘟囔:“你們看我做什么,陳歲幫我擰瓶蓋,我恭維他幾句還不準啊?!?
其他同事說笑幾句,話題就過去了,夏耳松了口氣,在心底暗暗自惱。
撩人怎么這么難啊,笨死她算了。
她郁悶地埋頭喝飲料。
陳歲撐住雙臂,身子微微向前,隔著桌子跟她拉近距離。
“原來只是恭維我啊,還以為你真覺得我帥呢?!?
夏耳抬頭看他一眼,見他眼神失望,也不想太打擊他。
“一半一半吧,確實還是有點帥?!?
“有點帥?!?
陳歲著重重復了一遍,拿起旁邊的飲料瓶,垂眼看著玻璃杯,把橙汁倒滿。
“那以后,我每天都幫你擰?!?
夏耳頭頂弱弱冒出一個問號:“呃,你干嘛。”
“不干嘛。”陳歲放下橙汁,“總得試試吧,說不定哪一天,就把你迷倒了呢?!?
他抬眼看人時,內雙都變成了單眼皮,不笑時這樣看人,就會顯得有點冷冽。
被這樣一雙眼注視,心跳很難不加快。
都說自然生物里,越美麗的生物越是危險,她已經無從分辯她此刻的心跳究竟是因為意識到了他的危險而產生的吊橋效應,還是因為這猝不及防的對視產生的瞬間心動。
她只知道她的渾身血液在頃刻間加速了循環,整張臉從里到外紅透,她想躲,躲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好放肆自己的臉紅。
怎么這樣。
如果說從前她還有些遲鈍的話,這會兒她已經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陳歲在撩她。
而且,她是肯定撩不過他的,太拙劣了。
好在這時老板從后廚出來上了菜,打斷了這個曖昧氛圍,她喘口氣,沒有剛才那么不能呼吸了。
吃了幾口飯,夏耳說:“對了,你五號有事嗎?”
“你找我,就沒事。”
夏耳藏不住喜悅,眉眼彎彎地笑:“五號你過生日,我給你準備了一點禮物。”
陳歲按亮手機,看了眼日期,說:“怎么還要好幾天?!?
夏耳笑:“你好夸張,過兩天不就是了。”
“主要是,你都提前跟我說了?!标悮q又看了眼日歷,“怎么辦,好磨人?!?
夏耳趕緊說:“也不是什么特別的禮物,你這么期待,我怕你會失望?!?
陳歲聽了這話,操起筷子繼續吃飯:“不特別的話,我就不期待了,不然這幾天還挺難受?!?
見他這樣,夏耳又有點急,補充:“那也還是可以期待一下?!?
陳歲大笑,夏耳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他騙了,羞惱地捧起飯碗,在心里暗暗發誓,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五號那天早上,陳歲洗完頭回來,看到微信上夏耳的消息。
夏耳:“在樓下等你哦?!?
陳歲想到上回帶她約會,他也是在樓下等她,不由得發笑,回了個問號。
陳:?
陳:怎么跑樓下去了?
ear:接“男朋友”呀。
ear:主要是比較有儀式感嘛。
幾乎一樣的對話,不一樣的是,兩人說話的情形進行了一個對調。
這種體會還挺奇特,就是,懷著期待,去跟另一個人見面的心情。
陳歲眼底都是笑意,把手機扔到一邊,擦干頭發的水分,用風筒開最大功率吹干,換好衣服下樓了。
夏耳背著個小包在院子里等,左看看,右看看。
陳歲看了眼天上的太陽,說:“你也不嫌曬?!?
夏耳說:“等你嘛?!?
她小跑迎上來,像朵花兒一樣,明媚燦爛,仿佛永遠不會枯萎,永遠向著太陽而生。
他一瞬間有些恍然,好像她說等他,就會永遠等著他,讓他陡然生出一股心安。
如果他是漂泊的船只,她就是燈塔長明的港岸,即使身處茫然辨不清方向的迷途,她永遠可以幫他找回方向,任他停泊。
海浪拍打過來,一下一下,全部擊在了他的心上。
他也走向她,低頭問:“今天去哪兒?”
夏耳故意賣了個關子:“給你過生日嘛,你聽我安排就是了。”
說完,夏耳拉起他的手:“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乖乖跟著我就可以了。走吧!”
她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拉他向外走。明明比他還矮一個頭,卻好像,她才是那個可以給人保護和依賴的人。
外面停了一輛大g,事實上在鄉下出現這種張揚豪車,多多少少有點罕見。
夏耳松開陳歲的手,顛顛跑去開車門,充當車童,略顯浮夸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歲被她的姿態逗笑,沒推辭,乖乖接受她的“安排”。
上車后,夏耳坐在他旁邊。他想來想去,還是問:“大g哪兒找的?”
夏耳撓撓頭,不知道他這個態度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老實交代道:“車行租的。”
一般來西部旅游的人多,不少人喜歡包車出行,夏耳原本是想隨便租個車,后來想想這畢竟是陳歲的生日,就租了個張揚的大g。
陳歲摸著下巴:“我帶你約會坐大巴,你帶我出門坐奔馳,怎么回事?感覺自己在吃軟飯?!?
夏耳覺得好笑,隨后又想,這個時候是不是撩回去比較好?
可她不如陳歲會撩,又笨嘴拙舌的,想了想,決定有樣學樣。
她說:“那你要記得哦,以后跟女孩子出門約會,要是沒有比大g更貴的車子來接你,就也別給第二次機會了。”
陳歲挺身,在車里到處找:“哪來的鸚鵡?”
“……”
夏耳氣得錘他。
陳歲說:“你放心?!?
夏耳聽見這三個字,下意識想,他會編什么甜言蜜語來哄她開心?
陳歲:“我不跟別人約會?!?
好吧!雖然是甜言蜜語,可是聽起來確實夠讓人開心的。
夏耳泛起笑容,嘴上矜持:“真的假的啊?!?
“我對豪車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么感興趣?”她還蠻好奇的。
陳歲:“鸚鵡?!?
“……”
“會學舌那種?!?
“…………”
夏耳紅著臉坐到一邊,對司機說:“師傅,麻煩把冷氣開大點,可以嗎?”
下車時,車停在一家蛋糕店前。
陳歲不算意外,過生日么,吃蛋糕早已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夏耳問他餓不餓,這么多年他吃飯都不規律,偶爾一頓不吃也不會餓,所以并沒有什么餓的感覺。
夏耳放心了,拉著他走進了店里。
蛋糕店內總會有很好聞的西點味道,香香的,讓人很有食欲。櫥窗里陳列各種款式的生日蛋糕蛋糕,里面亮著燈,把蛋糕照得很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客人不多,他們走進來后,半天都沒有員工出來接待。
陳歲稍微提高聲音:“有人在嗎?”
夏耳指了指后面,說:“我去里面看看?!?
“行?!?
陳歲一個人在店里逛,看著柜臺里面各式各樣的蛋糕,也不知道夏耳給他選了哪一款。他對這種甜食倒是一般,不過想到夏耳為他挑選蛋糕的過程,心里頭充滿幸福的感覺。
他把每一款都仔細看了看,身后突然響起一道柔柔的聲音。
“這位先生,請問您選中了哪一款蛋糕呢?”
陳歲直起腰身,回頭,只見剛剛還是一身裙裝的夏耳,這會兒身上系了一條淡藍色的圍裙,頭發束在同顏色的發帽里,圍裙鑲著白色的木耳邊,下巴上戴了一個透明的塑料餐飲口罩。
竟然是簡易的蛋糕店員工制服。
陳歲先是一怔,問:“你怎么穿了他們的工作服?”
夏耳露出甜甜的笑容:“因為今天,我就是這里的員工呀,我把這里包下來了?!?
陳歲:“?”
夏耳雙手在身前交握,學做其他服務人員的模樣,向陳歲點頭致意:“顧客您好,這里是您今天的專屬甜品師夏耳,很高興為您服務。”
“我想來想去,還是想親手給你做個蛋糕,希望你24歲生日快樂?!?
“雖然不知道你今后的生日會跟誰慶祝,怎樣慶祝,但我希望你永遠可以記得今天,希望多年之后你回憶起自己24歲的生日,永遠帶著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