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以胃痛為由，私戳楊芬芳請假。
【黎容：老師，今天喝了點紅酒，胃痛難忍，可能暫時去不了學校了。】
【楊芬芳：？？？】
黎容回來這段時間，楊芬芳寢食難安。
以前她覺得能帶到黎容這種學生，是她職業(yè)生涯榮幸，因為黎容優(yōu)秀鳳毛麟角，將來功成名就回學校看她一次，她也臉上有光。
但現(xiàn)在她不這么覺得了。
黎容這次回來，好像麻煩事越來越多，她特別怕哪一步行差走錯，對自己職業(yè)生涯造成影響。
【楊芬芳：后天一模你不參加了？】
【黎容：來得及就參加，來不及就沒辦法了。】
畢竟他不記得李白守是什么時候發(fā)表論文，他得在李白守從調查組那弄出他爸硬盤前，搶先投稿。
幸好現(xiàn)在寫論文對他來說手到擒來，抓緊點時間，大概兩天內就能完成初稿。
【楊芬芳：這次一模特別重要，是最接近高考難度，老師知道你學習好，但是你畢竟......耽誤了很長時間課，還是希望你能借這次機會探探底。】
黎容特別贊同楊芬芳說法。
【黎容：不用探，肯定會退步。】
畢竟他已經脫離高中環(huán)境五年了，有些靠從小積累或做研究用得到知識點還可以，那些再也沒用到，他確記憶模糊了。
這次成績，肯定不如十七歲那時候好。
楊芬芳見黎容跟她觀點一致，總算找回點身為班主任自信，她立刻苦口婆心按住語音鍵：“所以說，你總要摸清自己薄弱點，在接下來總復習中，可以著重查缺補漏，老師相信以你基礎......”
這條語音還沒說完，黎容下一段話已經打出來了。
【黎容：可能跟年級第二拉不開五十分差距了，就這樣吧，我也不是很焦慮。】
嗖。
楊芬芳語音發(fā)出去了。
她手急眼快撤回了。
【黎容：？】
【楊芬芳：你好好休息吧......】
【黎容：好：）】
第二天黎容座位始終空蕩蕩，楊芬芳怕班里學生亂說亂傳，于是在中午放學前簡單解釋了一下。
“班長胃不舒服，請假了，你們把心思都放在考試上，別管些沒有用東西。”
岑崤聞言輕蹙了下眉。
他昨天離開時候，黎容雖然不算活蹦亂跳，但至少沒病到上不了學。
又在折騰什么？
簡復撇撇嘴，“切”了一聲，吊兒郎當走過來靠著岑崤桌子：“真是朵嬌花，還沒支棱兩天就倒了，昨天晚上那么高調，我以為這是要滿血復活。”
岑崤抬起眼，舌尖輕掃過后槽牙：“你昨天說誰傻逼？”
簡復懵了：“啊？”
簡復翹著拇指，朝黎容空座位指了指：“他都一周多沒上課了，而且誰知道煤氣中毒會不會把腦子熏壞了，這時候找他補習，不是傻逼是什么？”
以崔明洋為首小團體難得贊同簡復話。
崔明洋看班主任一走，立刻陰陽怪氣：“我看他不是胃疼，是不敢來考試吧，怕考太差丟臉。”
“我也覺得，還賺同班同學錢，這要是自己都考不好，有什么臉收錢。”
“他家出這么大事，說他完全不受影響，你?信？反正我不信。”
“在乎面子唄，別看裝無所謂，越裝越心虛。”
簡復聽煩了。
他可以自己吐槽黎容，但不愿意跟紅娑這幫人一起吐糟。
“你們要逼逼自己逼逼，別接著我話，晦氣。”
崔明洋輕嗤，意有所指暼了岑崤一眼：“簡復，你還不知道誰買了黎容輔導吧，你猜猜？”
簡復：“......你眼珠子都快暼出來了當我瞎嗎？”
他真沒想到買課是岑崤，但仔細一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
自從黎家出事，岑崤就對黎容關注過分，他提醒幾次了都沒用。
不過岑崤一直比他心思深沉，簡復雖然不知道岑崤要做什么，但應該是心里有底。
崔明洋自從上次被岑崤拒絕，心里一直扎著根刺。
倒不是他多稀罕跟藍樞那邊親近，只不過岑崤寧可選一無所有黎容也不選他，讓他覺得備受侮辱。
崔明洋輕飄飄道：“跟他站在一邊，最終還不是被他騙，其實人落魄了，就會變，以前多清高人都會變得齷齪。”
簡復盯著崔明洋，危險磨了磨牙，崔明洋要是再陰陽怪氣講一些大道理，他就要動手了。
但在動手之前，他忍不住扭頭看向岑崤。
“哥你真去找他補課了？管用嗎那玩意兒？”
簡復嚴重偏科，綜合成績也不怎么樣，但他有A大特殊人才加分，他速算能力堪比計算機，藍樞一區(qū)某些特殊部門，急缺他這方面人才。
“管用啊，特別管用。”岑崤答完簡復，眸色幽冷望向崔明洋，“你當我說話是開玩笑？”
崔明洋得意神情凝在了臉上。
他一瞬間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岑崤警告，他今天有點得意忘形了，差點忘了岑崤是個脾氣陰晴不定瘋子。
崔明洋身邊人不解其意，扒拉著崔明洋肩膀問：“說了什么？你怎么跟藍樞他們人還有交情？”
崔明洋深吸一口氣，朝岑崤做了個休戰(zhàn)手勢：“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黎容會列什么考試重點我都能猜到，但是靠這么一兩天想提升成績是不可能，抓常考重點也只是投機取巧，反正高考卷也不是這幫聯(lián)考老師出。”
岑崤站起身，淡聲道：“你提升不了，應該是智商問題。”
他給簡復一個眼神，邁步往外走。
簡復連忙跟上，等走遠了，他貼在岑崤耳邊，小聲勸：“哥你這話說太滿了點，萬一真沒進步呢，黎容雖然成績牛逼，但咱也不能神化他，他到底是個中過毒病怏怏凡人......”
中過毒病怏怏凡人在一模考試那天難得出現(xiàn)了。
‘凡人’果然狀態(tài)不是很好，不僅病更嚴重了，眼底還淺淺浮著黑眼圈。
這天下了大雨，溫度低，黎容直接把小棉襖都穿了過來，他脖子裹嚴嚴實實，恨不得把下巴都埋在衣領里。
即便如此，他也一副凍發(fā)抖樣子，隔一會兒就要難受咳嗽兩聲，咳得眼圈發(fā)紅，面容慘白。
他昨天一整天基本沒睡，把論文寫了個大概，才勉強趕出考試時間。
斷斷續(xù)續(xù)養(yǎng)著身體，簡直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胃疼，似乎還有點發(fā)燒。
一模考了整整一天，黎容去衛(wèi)生間吐了兩次，又吃了幾片退燒片扛著，勉強撐了下來。
等晚自習回班級，他已經有點意識模糊了。
岑崤自黎容出現(xiàn)，就一直盯著他，等黎容在座位上坐好，蔫蔫歪倒在桌面上，岑崤終于開口。
“你能活著真不容易。”
黎容臉呈現(xiàn)出不健康紅暈，聽到熟悉聲音，他半瞇著眼，哼唧了一聲。
“是挺不容易。”
岑崤不知道黎容在家里做什么，值得他這么拼命，一定是格外重要事。
但黎容那天晚上沒告訴他，他也不打算打聽。
岑崤用食指骨節(jié)碰了下黎容被碎發(fā)遮蓋額頭。
有點燙。
岑崤收回手指，攥在掌心摩擦片刻，喉結輕滾了一下。
“也不是多重要考試，折騰什么？”
黎容緩慢睜開眼，無精打采支起脖子，有氣無力道：“我猜，昨天他們一定在班里編排我，說我肯定考不好，故意逃避考試，順便騙同學錢。”
他眼睛里布滿血絲，淚水蓄盈盈發(fā)亮，有根淺幾乎看不見碎發(fā)和睫毛糾纏一起，刺激他眼皮直顫，那圈淚繞著瞳仁打轉，欲滴未滴。
岑崤沉默不語。
倒是猜挺準，和崔明洋說大差不差。
黎容毫無威懾力憤憤道：“我可不能讓他們得逞，一想到成績出來能氣死他們，我就艱苦奮斗到了最后一秒。”
他并非心胸寬大到不計得失，也不是眼盲心瞎得過且過，只是上一世他總是孤高自持，不屑與睚眥必報小人為伍。
過了這些年，遭了這些難他才懂得，他不能和父母一樣，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不配做圣人。
黎容說完，又綿軟無力栽倒在桌上，難受皺著眉。
等教務科那邊確認卷子無誤，他就可以回家了。
岑崤見他這么把崔明洋那幫人當回事，心里莫名有些煩躁。
他冷聲道：“去醫(yī)院。”
“不去。”黎容毫不客氣拒絕，語氣里還帶著點脾氣，他以前沒有這么沉不住氣，實在是燒太難受了，心情不佳。
岑崤音調微微抬高：“你說什么？”
他難得這么關心一個人，他從來沒在意過誰身體。
黎容脾氣更差，瞪著通紅眼睛：“你總這樣，也不知道對我好一點。”
上一世就是，不僅脾氣陰晴不定，辦那事更喪心病狂，有時候看似和平了，轉瞬就能變了臉色。
岑崤：“......”
看在他病難受份上，岑崤不打算計較了。
適時，楊芬芳走進教室：“卷子沒問題，考了一天辛苦了，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黎容燒昏昏沉沉，剛發(fā)完脾氣呼吸還有點急。
冷不丁聽到楊芬芳提卷子，他想起了什么事，整個人微微一頓，表情有些許尷尬。
他努力把氣惱情緒壓下去，抬了抬桃花眼，牙齒咬住干澀蒼白唇，聲音變得虛弱又溫和。
“岑崤，你好好答卷了吧，不然他們肯定要造謠我教不好。”
岑崤氣笑了。
“你教我什么了？”
他給他訂了餐，他給他轉了錢，他不僅沒聽到一句輔導，甚至連腰都沒摟一下。
現(xiàn)在還好意思要求他考好一點。
黎容痛苦捂著額頭，手肘撐在桌面上，肩膀輕顫：“頭暈，我得去醫(y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