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丁大的雨滴重重拍擊在身上,天地間一片嘈雜的雨聲。
雨勢滂沱,遠處的天邊之上黑云翻滾咆哮,狂風呼嘯而過,吹起一地冰冷的雨水。
陸逞恍若被摁下了休止符,一動不動的站在瓢潑大雨下,渾身濕透。
總是清冷矜貴的模樣蕩然無存,雨水順著深刻明晰的臉部線條滴滴滾落,他抬著眼,隔著迷蒙雨霧,看著窗邊抱在一起的二人——
黑皮男人俯下了身,青筋鼓噪的脖頸旁很快纏繞上兩條雪白柔軟的胳膊。
青年一身細膩無暇的皮肉,被養的精細,四肢雪白盈盈,小腿松松垮垮的垂落,像厭煩了一般,坐在男人懷里,胡亂氣悶的揪扯著男人堅硬的發茬。
那細白的指尖透著薄粉,墜了兩滴濕淋淋的汗下來,汗水晶瑩,指節可憐巴巴的蜷著,卻又那么乖順的、柔軟的由著這粗鄙野蠻的鄉野漢子抱著自己親昵。
說些外人聽不見的愛語。
……
面無表情站在漆黑的夜空之下,陸逞眸中毫無起伏,驟然照亮天地的閃電劃過他的臉龐,男人冰冷漠然的面上,是一片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啪——”
他邁開步子,踩過院中的水溝,濺起的雨點染臟了軍靴。
窗戶后面的黑皮男人此時也直起了身。
懷中一抹雪白可憐的人影一晃而過,柔順無力地貼在懷里,還在細細密密的發著抖,烏黑的發嫣紅的唇,閉著眼睛輕輕啜泣,像一個任人擺弄的、精致的玩偶。
昏黃油燈熄滅,窗戶也被合上。
一切重歸黑暗,時間仿佛倒退回了幾小時前。
陸逞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膝蓋是鉆心刻骨的痛,夜色越發深沉,噼里啪啦重重砸下的雨點淹沒了所有聲音。
雨水很快漫過軍靴厚底,蓄起深深一層積水。
他像一尊沒有生命、冰冷蒼白的雕像,沉默的佇立其間。
忽然,堂屋笨重簡陋的大門被推開。
一個光著膀子、身上不停滾落著熱汗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皮膚黝黑,身材高壯,端著掉了皮的鐵盆,鐵盆里的水渾濁不堪,還在冒著熱氣。
“啪——”的一聲,渾水灑向院子,沉悶一聲水響,他也隨之抬起了眸,站在遮風擋雨的屋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院子里的不速之客。
雨勢驟然轉急,黃豆大小的雨點裹挾著風中刺骨的冷風,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猶如危險的成年雄獸,他們靜靜打量對方,眼神是同樣的幽深晦暗,看不出絲毫情緒。
……
陸逞最終離開了小院。
他一步一步頂著狂風驟雨,踩過凹凸不平的水坑,走出了大門。
漫天風雨中,他回了下頭,堂屋門口黝黑高壯的男人正隱匿在黑暗中,似一個鄉下在常見不過的粗鄙莊稼漢,不存在任何威脅。
可這狹窄簡陋的小院里,卻被他私藏了一個寶貝。
一個格格不入、矜貴傲慢的珍寶。
雨水順著冰冷緊繃的臉部輪廓滑落,陸逞面無表情。
在這落后貧窮的小山村里,他發現了自己的同類。
冷靜狡猾,膽大包天。
——哄騙、占有了他的小侄子。
他天真愚笨、無人管教的小侄子。
積水漫過的崎嶇小道,道路濕滑。
天邊烏云徹底籠罩了清水村,猶如黑布蓋頂,即將帶來一陣又一陣暴雨。
樹林內遠遠開過來一輛打著遠光燈的吉普。
擋板上雨刷不停運作著,車內的何新周慶二人終于看見了一道打著手電走在風雨中人影。
何新立刻松了一口氣,推開駕駛座大門就朝男人跑了過去。
不等他張口喊人,一股邪風陡然吹過。
小道兩旁遮天蓋日的常青樹樹葉嘩嘩作響,落下一陣影影綽綽的鬼影。
細密雨滴順著樹杈空隙啪嗒啪嗒打在地上的水坑中,天地間是一片雜亂的水聲。
“啪——”
男人手上的手電忽然摔到了地上。
剎那間四分五裂,電池摔出后蓋,咕嚕嚕順著風向滾進泥濘的水潭里。
不知緣由的,何新心頭驀地一跳。
他抬頭,眼睜睜看著渾身濕透的男人抬起腳,平靜的踩上了手電“尸體”。
那本就碎成兩半的玻璃隔膜在厚底軍靴的碾壓下,爆發出令人牙酸的咯滋聲音,一點點被碾碎成渣,混進昏暗的泥水里再也不見。
陸逞站在幽暗的雨夜中,被樹杈切割成數十片的光影灑在他蒼白冷淡的臉上,他眸色漆黑,黑的似即將撕碎一切平靜的夜幕,已經將玻璃碎片碾壓成渣,卻依舊踩著那片碎渣,重重的、漠然的,像是在踩死什么渺小卑微、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罕見外泄的氣勢中,是令何新頭皮發麻、駭的心跳漏拍的恐怖戾氣。
“先、先生……”
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他腿有些發軟,僵硬的站在距離男人幾米遠的近處,小心翼翼的出聲喚道:“打雷了,樹下危險,剛剛、剛剛車卡溝里了,我們才來晚了點……”
“轟——”
未說完的話消失在雷聲中,閃電如游蛇般流竄,厚重的黑云起起伏伏,何新膽戰心驚的看了眼變得更急的風雨,再看看不知淋了多久雨的陸逞。
筆挺利落的迷彩服緊貼在身上,勾勒著勁瘦干練的身材,陸逞沒再讓他催,踏過一地泥水上了車,何新立刻點火,副駕的周慶則慌忙找著干毛巾遞給后座一言不發的男人。
“先生,快擦擦頭發,小心著涼。”
陸逞接過了毛巾,骨節分明的大手手背經絡分明,他漫不經心的擦著手,垂下的黑發遮住了全部神情,嗓音低冷漠然,似在交代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明天你們去接他?!?
前座兩人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
互相對視一眼,滿眼疑惑。
……他?
陸時玉?
這是找到了?
不敢多問,何新恭敬應聲:“是?!?
昏沉難辨的陰影中,后座上的男人重新陷入沉默,靜的連呼吸也聽不太清。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何新就和周慶就開著小吉普去了陳家小院。
天還在下著雨。
兩人撐著傘正想去敲門,結果發現門居然是開著的,還留了一條容一個人通過的小縫。
沒再耽誤時間,兩人邊敲門邊推門進去:“有人嗎?”
“小先生,小先生你在嗎?”
沒有得到回應,反倒是正升著裊裊炊煙的廚房內走出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單薄的馬褂,高壯魁梧,手里端著一碗稀飯,平靜的看了他們一眼,道:“他在屋里?!?
何新和周慶頓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三個同樣高大的男人進了堂屋,頓時將平日里不大不小的堂屋擠的狹小起來。
何新仔細的觀察著左右,發現這堂屋實在簡陋,除了桌子和墻角的一處布置得柔軟舒適的茅草墊,竟然再無其他。
跟在陸逞身邊久了,見了不少好東西,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么簡陋的小房間了。
……所以這半個多月,陸家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住的就是這種地方?
對視一眼,兩人一個留在堂屋,一個跟著男人進了由竹簾隔開的偏房。
一進偏房,撲面而來一股和堂屋格格不入的整齊潔凈。
偏房比堂屋大了一倍,床鋪寬大,足以承受四五個人一起躺上去,衣柜擺在角落,八仙桌上是一盞油燈,油燈燈光昏黃,混著天外黯淡的光線,映襯的這屋子竟有些溫馨。
除此之外,堆在門后面的竹筐筐蓋翻開,里面是滿的快要溢出來的零食,竟然有城里才能買到的巧克力、小面包,窗臺臺檐上,是一大桶麥乳精,麥乳精邊還有幾盒雪花秀、凡士林,光看這點東西,這實在不像一個貧苦粗糙的莊稼漢家。
粗略掃視周圍一圈,何新收回視線,緩緩看向眼前的青年。
——但整間屋子最格格不入的地方,還屬坐在床邊穿著白襯衫黑長褲的青年。
闊別半個月,經歷了那么多事,他依舊一身矜貴優雅的氣勢,半點沒有受到洪水的困擾,甚至被養的越發精細,眉、眼、發都干凈的看不出絲毫狼狽消瘦的痕跡。
“小先生,”低下頭,他恭敬道:“該回家了?!?
床邊青年懨懨抬了下眸,嗓音冷淡:“哦?!?
他抿著唇,在寡言沉默的黑皮男人的照顧下吃了小半碗粥,像被服侍慣了,喝完粥后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翹著穿著純棉白襪的腳,等男人給自己穿皮鞋。
圓頭皮鞋被擦得干凈锃亮,一看便是第一次穿。
穿好鞋后,時玉骨頭還是酥的,也不管何新和周慶是什么臉色,被陳政半摟著腰扶著朝外走去。
外面還在下著雨,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變得清晰。
陳政打著傘,知道他愛干凈,一路沉默的背著他走出小院,先一步等在門外的何新周慶同樣沉默著,拉開了后車車門。
困頓的坐到冷颼颼的車內,時玉不太舒服的睜了下眼。
車窗外的黑皮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掌心粗糙,疼的他蹙了下眉,聽見男人低啞的道:“小少爺,我等你回來?!?
汽車啟動,嗡鳴聲作響。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子弓著,趴在車窗上靜靜的注視他,像只被主人拋棄的黑犬,尾巴都耷拉下來了。
昨晚還那么兇且悶,像只十天半個月沒吃上肉的餓狼,說什么都不聽,把他折騰的夠嗆。
今天就開始裝可憐,時玉冷笑,反手扯著他的頭發泄憤的拽了下,細白的手指轉而被男人握住,自然的親了親。
“滾,”他抽回手,給了男人軟綿綿一巴掌:“照顧好大白?!?
陳政老實點頭,一臉木訥的說:“……大白也想你早點回來?!?
車子啟動了。
車窗也被緩緩搖上。
時玉半躺著,迷迷糊糊的合眼睡覺。
身后男人站在院子門口,許久也沒有離去。
路上坑多水多,何新小心翼翼的開著車,忽然,他被拍了下胳膊。
扭頭就見一邊的周慶臉色蒼白,滿眼震驚。
“怎么了?”他疑惑。
周慶吞了口口水,指著后視鏡。
他抬頭瞥了眼——
后車廂內,安靜半躺著的青年側著頭,濃稠如墨的黑發勾纏著雪白的脖頸,星星點點紅痕點綴其間,一路蔓延至系的嚴嚴實實的襯衫之下。
他睡的不太安穩,眉眼微蹙著,唇瓣嫣紅腫脹,手腕纖細伶仃,細的好似只有一層瑩潤的皮肉,皮肉上,是不輸于頸間的深色紅痕。
一身被疼愛過后,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慵懶之氣。
何新呼吸一窒,顫抖的移開視線。
……明明是很惡心的事,他卻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后視鏡,心跳的飛快,莫名的想到了剛剛站在窗戶邊那個黑皮精壯的男人。
一身一看就是常年勞作鍛煉出的精悍腱子肉,肌肉線條明顯流暢,穿著粗布馬褂,一臉淳樸老實。
私底下竟然……
竟然——
握著方向盤的五指緊的發白,他猛地加速,一路沖也似得開回了兩樓小院。
小院內,輪椅之上的男人平靜的坐在堂屋門口,淡淡撩眼,朝他們看來。
黯淡光線劃過他蒼白俊美的五官輪廓,他的眉眼也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幽冷。
面無表情的起身,陸逞垂眸看著停在自己眼前的吉普。
接著上前兩步,在何新周慶慌亂不安的注視下,拉開車門。
車門內,困倦的青年緩緩睜開眼。
他看起來還有些不清醒,漂亮妖冶的鳳眸蒙著層水汽,濕淋淋的眼睫垂著,裸露在外的皮肉細膩雪白,紅痕密布卻也不甚在意,包裹在襯衫黑褲里的身材纖細修長,起身時勾勒出細窄柔軟的腰腹,慢吞吞叫道:“……小叔。”
他就要下車,扶向車門的胳膊卻忽然被一只寬大蒼白的手掌抓住。
手下的胳膊細細一條,皮肉軟的仿佛能從指尖溢出來。
陸逞眸色幽邃,漆黑難辨。
他看著時玉茫然的眼神,腦海里卻掠過了昨晚雨幕中,那兩條勾纏著男人脖頸柔軟顫抖的小臂。
白的晃眼,很快便浮起一層潮濕的汗水,染上一片情動的薄粉。
“嘶。”
一聲輕呼換回了神智,他低下頭,看著眼前人微微蹙起的眉眼,手中的力道驟然放松,扶著人從車上下來。
堂屋內擺好了早飯。
豐盛香甜。
時玉不感興趣的收回視線,這會兒只想上床睡覺。
他就要往樓上走,下一刻,握在胳膊上大手使了些力,他被迫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黑發黑眸的男人站在客廳慘白的燈光下,俊美淡漠的面上一片平靜,看著他道:“吃點東西再睡?!?
畢竟是長輩,時玉忍下不耐,搖搖頭:“不用了,我吃過了。”
陸逞臉色平靜:“在哪吃的?”
他隨意道:“陳政那?!?
胳膊上的手緩緩松開,陸逞點了下頭,微垂的眼眸淡淡看著他脖頸上明顯的幾道紅痕,嗯了聲:“去睡吧?!?
青年轉身就走,打著哈欠上樓。
唇肉腫的,不知道被外面的野男人親過、含過多少次。
紅的軟爛,輕輕張著條小縫,合都合不上。
他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眉眼陰沉幽冷,手掌卻緊緊合攏,青筋暴起,仿若壓抑著滔天的戾氣。
身為陸家的孩子。
卻被一個骯臟的、不知道打哪來的野夫調養成這幅模樣。
……真是蠢笨不堪。
丟臉至極。
還沒到中午時分,陸家的臨時住所里便升起了炊煙。
何新周慶二人這些年跟在陸逞身邊,廚藝也是鍛煉出來的。
陸逞吃肉,正值壯年的男人一身火氣,哪怕他外表再怎么清冷淡漠、不食人間煙火,每頓飯的飯量依舊不容小覷。
平日里何新周慶都變著法的做些男人愛吃的飯菜來,只是今日兩人不約而同的做了兩道素菜和湯。
清淡的飯菜不知道合的誰的口味。
時玉睡醒后被叫著下樓吃飯。
餐桌上是熱騰騰的五菜一湯,大白米飯盛的滿當當的,他隨意夾了塊竹筍嘗嘗,覺得還不錯,忍不住多吃了點。
對面的陸逞安靜的吃著飯,飯桌上除了碗筷細微的碰撞聲,再無其他。
直到時玉吃飽喝足放下筷子,他才跟著抬頭,像一個合格的長輩那樣說道:“這趟來給你帶了兩身衣裳,在你屋子的衣柜里?!?
今早一直在睡覺,還沒觀察過臥室的時玉一愣,倒是沒想到這趟再來陸逞居然變得細心了,完全不像上次那樣把他扔到二樓就不管了。
“好,謝謝小叔。”
抿了口熱水,他繼續道:“我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
堂屋瞬間寂靜下來。
靜的呼吸可聞。
能聽見屋外冰冷吹過的風聲。
正收拾著桌面的何新周慶不約而同的僵硬一瞬,良久,才悄無聲息的退下。
桌子對面,陸逞的反應卻極為平淡:“嗯,早點回來?!?
偷覷他的神色的時玉和系統一同放下心來,“好。”
……陸逞和盛懸果然不一樣。
不是來攪和任務的。
他高興的起身上樓,換上了這趟來陸逞給他帶的衣服,很精細的料子,黑襯衫配上黑長褲和運動鞋,這一身都是洋貨,牌子還是某串熟悉的英文。
不過衣服尺碼較為寬松,時玉把扣子系到了頂,依舊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小片膚肉,連著雪白修長的脖頸,白的晃眼勾人。
烏黑發尾遮了些深紅痕跡,他走過堂屋,和堂屋內看著報紙的男人打了聲招呼,接著便在何新的護送下上車,一路朝村尾趕去。
堂屋內,看著報紙的男人一動不動,捏著紙頁的五指卻緊的發白。
晚上九點。
門外響起汽車的嗡鳴。
天黑的徹底,小院內只剩一盞油燈閃爍著朦朧的光亮。
吉普停在門外,推開院門走進來的青年步子邁的很慢。
他像是很累,眼睛有哭過的痕跡,水光瀲滟,眼尾勾著上翹的紅,雪白漂亮的小臉上紅潮未褪,長睫細細顫動著,唇瓣被咬出了一個小口子,正正咬在可憐小巧的唇珠上,嫣紅飽滿的像是爛熟的莓果,濕漉漉滴著香甜的汁水。
寬松的黑襯衫胡亂系著扣子,不知道是有意無意,露出來的修長脖頸上是大片大片痕跡,比之昨天更加密集,直直上延到白玉般精致的耳垂后。
深一步淺一步的走進屋子,時玉看見了黑暗中一道筆挺高大的人影。
男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筆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黑暗中那股冰冷平靜的視線仿若火燒,莫名有些滾燙和灼熱。
他下意識后退一步,聲音是被親出來的輕啞,問著:“……小叔,這么晚了你還沒睡嗎?”
“不急,”陸逞看著他:“回來了,衣服舒服嗎?”
時玉吞了口口水,莫名覺得心虛氣短,看著被陳政笨手笨腳系錯了的襯衫扣子,他理了理衣角,硬著頭皮道:“……挺舒服的。”
陸逞聽不出意味的‘嗯’了聲,又淡淡開了口:“臟了嗎?”
呼吸登時一窒,時玉呆呆的看著黑暗中的男人,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秒,不等他反應過來,又聽男人繼續道:“沾雨就脫了,小心著涼?!?
原來……
原來是這個意思。
霎時放下心,這短短一分鐘好像過了半個世紀,強撐了這么久,他軟的本就站不穩的腿越發酸麻,體內翻江倒海的,似乎有什么即將破口而出。
深吐出一口氣,時玉短促的笑了下,對堂屋中央的男人道:“知道了,小叔……那我先上樓了?!?
艱難的走出一步,翻江倒海的體內頓時像破了個口,隨著額頭的汗水一起滲出。
時玉眼睛洇紅,心里再次把今天格外笨手笨腳的陳政罵了一遍,剛緩好情緒準備繼續上樓,身后驀地覆上來一個溫熱寬厚的胸膛。
他站在樓梯上還沒男人高,茫然地被男人扶著胳膊,半攬著肩膀朝樓上走去。
陸逞呼吸平穩,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走在他身邊,在他又一個踉蹌時,干脆摟上他的腰。
細窄柔軟的腰肢一只胳膊就能圈個完全,腰間的膚肉隨著呼吸輕輕顫抖,像一灘潮濕的水,使些力氣就能陷下去。
“小、小叔……”懷里的青年忽然開口,嗓音輕輕啞啞,含著充盈的水汽:“你、你輕點,我有點疼?!?
他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已經將人半箍進了胸前,胳膊肌肉繃緊,身下的人一直在抖,疼的急促的吸氣,眼眶似乎都紅了,細白纖長的手指抓著他的胳膊,力道小的像貓崽。
“抱歉。”
他應了聲,沉默無聲的移開手,稍稍落后一步,無意間向下一瞥,呼吸頓時僵住,眸色陡然變得猙獰陰鷙,恐怖駭人的像是將一切燒成灰燼。
腰上的力道猛地又變大了。
時玉差點直接叫出聲,他咬唇忍著,紅著眼眶被突然粗魯的男人一路抱到臥室門口,男人站在走廊的黑暗中,黯淡星光照在他身側,打下一片龐大的、森然的陰影。
他聲音極啞,一字一頓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好好休息。”
“衣服換完了就扔門口垃圾桶,我才想起來,這布料不能洗?!?
時玉不敢再靠近他,迅速點完頭開門進屋,抖著手脫掉衣服進洗手間洗澡。
黑暗中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聞。
一點也不隔音的木質房門過了很久才拉開一條縫隙,胡亂揉成一團的襯衫長褲被隨手扔進門口的垃圾桶里,上面又欲蓋彌彰的蓋了些零食的垃圾袋,將兩件衣服牢牢遮住。
半點也不耽誤的關上門,屋內的青年踩著脫鞋,走的又快又急,撲到了床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走廊深處猶如雕塑般靜靜站立的男人面色僵冷,平靜的走到青年門前,他聽著房內勻長輕緩的呼吸聲,精確找到垃圾桶里的黑色長褲。
面無表情的盯著長褲看了幾秒,他轉身大步下樓,對樓下等候已久的何新二人道:“準備一下,這兩天就走。”
“那不等大道通車……”
“不等了,”平靜的打斷他的話,陸逞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滾動著,似在深深壓抑著什么:“——盡快,走小道。”
作者有話要說:傻了,怎么四十八章還被鎖了
好累啊
明天見吧寶子們感謝在2021-09-1318:46:21~2021-09-1419:15: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不要套娃2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蒹葭由樹花、hygge、今天買小裙子了嗎、xz粉升天、更新每日份的快樂、40708340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4085797、貞子姐姐的沙耶加妹妹40瓶;冰芒果蜜30瓶;l、小可耐20瓶;在線禿頭、今天買小裙子了嗎、昵九、kswl、把喻哥摁墻上親10瓶;358188瓶;龜梨和也唯一合法妻子6瓶;寒酥未肯消、40708340、fuli子釋、然后呢,繼續5瓶;素風谷好、青小芹3瓶;37788776、唐斷腿2瓶;瀾jingle、棽棽如水、47533296、npc罷了、微風涼涼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