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晏西鳴已經和梨念認識十年了,而中間有七年的空白。
七年,足以讓妹妹從一個小孩長成一個高中生;足以讓一座城市舊貌換新,偏僻的街角蓋起高樓大廈;也足以……梨念結婚生子,組建家庭。
晏西鳴想過無數可能,沒想過他們能在一起。
他第一次見到梨念,并沒有什么印象,甚至連她的臉都沒記住,如果可以,他連學都不想上。
從北育到南開,從天堂到地獄,圣人都不一定豁達,何況晏西鳴還不是圣人。
第一天去南開報道,晏西鳴站在辦公室,面無表情地聽馬國富絮絮叨叨,內心充滿了厭倦和不耐,只覺得多呆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一條細縫,傳來“吱呀”一聲響。
馬國富講得起勁沒發現,可晏西鳴因為無聊至極,對周圍的風吹草動異常敏感,所以抬眼瞥過去。
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小心翼翼探出腦袋,朝這邊看過來。
她長得十分秀氣,身材細瘦,烏黑的長發簡單扎起垂在肩側,看上去乖甜溫柔。
雖然日后的相處讓晏西鳴知道她的長相極具欺騙性,但也禁不住微微晃神。
少女看了一眼這邊就縮回了腦袋,讓晏西鳴略微失望,本以為她能夠打斷馬國富冗長無趣的說教,結果他還是站了半小時。
有過趙茵這個例子,晏西鳴對女生敬而遠之,戴口罩也是避免麻煩,所以一開始對梨念并不感冒,只聽過她的一些謠言,比如她瘋狂喜歡三班的顧嶼,不斷倒貼當舔狗。
晏西鳴懶得理會,雖然覺得她看上去沒有別人說的那般妖魔化,但和他又沒關系。
直到他被蘇哲找茬,晏西鳴看到她毫不猶豫地沖上來保護他,才第一次正視起她的存在。
“為什么特意過來幫我?”
事后,他們陰差陽錯成為了同桌,晏西鳴奇怪地看著梨念,“我們又不熟。”
“這和熟不熟有什么關系?”
女孩一臉郁悶,似乎還在為和他同桌的事耿耿于懷,“同學之間不就應該互相幫助嘛,而且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老馬又會找我。”
晏西鳴沒說話,看得出來梨念也不怎么喜歡他,但依舊愿意為他挺身而出,自相矛盾的一個人。
作為同桌,梨念顯然是比劉陽平更煩的存在,可能性格使然,她有事沒事就喜歡找他嘮個嗑。
“為什么你每天打工那么晚,學習還那么好?有什么訣竅嗎?”
“我推薦你一部電視劇,里面的男主特像你,酷帥高冷,明明長了嘴卻像個啞巴。”
……
正在寫作業的晏西鳴忍無可忍,偏頭看她,“你能不能安靜點?”
“不能。”
梨念不是劉陽平,被他冷冷看一眼就嚇得安靜如雞,她不高興地瞪回去道:“你不爽可以找老師換座位啊,誰叫你答應了和我同桌,活該!”
“……”
晏西鳴不習慣和人爭吵,尤其是梨念這種得理不饒人的人,誰說的過?所以干脆不理她了,而梨念說了半天發現是自討沒趣,也慢慢不會和他搭話。
晏西鳴晚上要打工,回去還要學習,睡眠時間嚴重不足,上課也會有犯困的時候。
有一次,稍微一走神,發現自己竟然打瞌睡了,而課已經結束了。
晏西鳴微微皺眉,揉著太陽穴,幸好課不難,回去可以自學,這時,一本筆記本被一只細白的手輕輕推過來。
“喂,你看不看?”
晏西鳴轉眸,看到梨念不自在地把自己的筆記給他,“不要就算了。”
他垂眼看著本子上狗爬般的字,鬼才看得懂,拒絕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謝謝。”
梨念似乎很高興,像是在學習上壓過他一頭的勝利快感,還對他溫柔地笑了笑,“不客氣,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晏西鳴從善如流地指著筆記本上她寫的第一個字:“這寫的什么?”
梨念的溫柔化為烏有,“拐著彎罵我字丑呢?自己看!”
“……”
晏西鳴無語。
他很清楚,梨念對自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普通的同學情誼,因為她一門心思都在那個顧嶼身上。
她在顧嶼面前簡直判若兩人,低眉順眼,說話聲音又柔又細,從一點就炸的刺猬變成了小綿羊。
晏西鳴時常看到她幫顧嶼抄筆記,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寫的字比自己的筆記都漂亮,還會給他織圍巾,精挑細選各種別出心裁的禮物,女兒家的心事展露無遺。
晏西鳴冷眼看著她絞盡腦汁和顧嶼發信息。
人家一看就對她不感興趣,她還能這么一頭熱全心全意付出。
無可救藥。
很奇怪,明明她所思所想的并不是自己,放在以前,晏西鳴不會有任何感覺,又不關他的事,可現實是,他的內心深處仿佛有團淤泥堵著,沉悶窒重,事不關己不起來。
一定她蠢到讓他看不下去。
晏西鳴心想,卻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直到有天,放學后,他看到梨念可憐巴巴地蹲在校門口,細瘦的肩膀蜷縮起,巴掌小臉蒼白如雪,長發散在肩背,虛弱又狼狽,像只被遺棄的小貓,再也沒有了平日里的爪牙利齒。
晏西鳴本想視而不見越過她,身體卻鬼使神差地走到她面前,問她怎么在這兒。
梨念怔怔抬頭,漂亮的眼睛通紅,幾秒后無聲掉下眼淚,哽咽道:“怎么又是你?”
一句話,讓晏西鳴知道自己又搞砸了,嘆了口氣,蹲下身,拿紙胡亂擦去她的眼淚,“別哭了,真丑。”
似乎每次在校外見到她,她總是這樣狼狽,惹人心憐。
“你才丑!”
梨念趁機在紙上擤一把鼻涕,哭的同時還不忘瞪他。
后來,晏西鳴得知梨念和顧嶼分手了,他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什么,但堵在心間的那塊淤泥神奇地消失了,與此同時,他變得更加不對勁起來,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她,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知不覺間,他的眼里只剩下她。
她也是唯一一個,在他戴口罩前后,對他態度沒有變化的人。
或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晏西鳴下意識逃避,梨念就像一場災難,一不小心就會讓他萬劫不復。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梨念會找他當家教,還拉著全家配合她演這一場鬧劇,為了不被他發現,大熱天的,她還穿著厚重的玩偶服掩蓋真面目。
少女固執又別扭地想對他好,在惹人發笑的同時,晏西鳴整顆心也變得越加柔軟。
雖然他第一天就發現了,之所以沒拆穿,只是想看看她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梨念比他想象中要固執許多,連續兩個禮拜,都堅持不懈地披馬甲上課。
反倒是晏西鳴忍不住了,皺眉看著眼前打扮得嚴嚴實實的人,她今天穿的是哆啦a夢套裝,圓圓的藍色大腦袋晃來晃去。
外面這么熱,雖然屋里開了空調,保不齊會中暑。
“教了這么久,你還是不打算脫了這身衣服?”
梨念搖頭晃腦,用變聲器發出怪異的聲音:“才不要,都說了我有自閉癥。”
晏西鳴面無表情道:“聽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像。”
梨念:“現在是不像,脫了就像了。”
“……”
確實,晏西鳴至今都記得她頭套掉了,栽到在他懷里的模樣。
少女面色如桃花般緋紅,羞恥地埋頭在他胸口不敢見人,烏黑發絲散落下來,襯得她臉蛋越發白凈小巧。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卷翹的睫毛簌簌輕顫,往下是細白潔凈的脖頸,衣領處全被汗水浸濕,惹人心憐。
她一直都是忍受著這些和他上課……
“你別看!”
少女似乎被他看得更加不好意思,兇巴巴地抬起胳膊去蒙住他的眼,聲音卻在顫。
那一刻,晏西鳴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除了后悔沒有早點拆穿她,讓她遭了這么多罪外,異樣的感覺充斥全身。
晏西鳴清醒且冷靜地看著自己一點點淪陷,看著水逐漸淹沒口鼻,蓋過頭頂。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耳邊卻是一陣轟鳴,什么都聽不到了。
當晚,晏西鳴做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夢。
夢里,他親手脫去了梨念的玩偶服,連同里面的衣物一起。
少女含羞帶怯,身子軟得不可思議,任由他胡作非為。
夢有多真實,現實就有多殘酷。
在英國的時候,晏西鳴無數次想過,如果能重來,他不會冒然選擇告白,這樣還能有理由接近她。
遠在他鄉的日子并沒有其他人想的那般好過,壓力大的時候,晏西鳴學會了抽煙,晚上靠藥物才能睡著。
而這個時候時常會夢到梨念。
與學生時代的夢相反,夢里,她來赴了他的約,一臉歉疚又決絕地看著他。
“對不起,其實我還喜歡顧嶼。”
“你會錯了意,我對你沒感覺。”
“晏西鳴,我沒喜歡過你。”
“晏西鳴!晏西鳴!”
“鳴鳴?”
清晨,晏西鳴是被人捏著鼻子叫醒的,他皺著眉,不舒服地睜開眼睛。
梨念含笑的漂亮臉蛋出現在面前,她慵懶地趴在他身上,肩帶松垮掛在瘦削的肩頭,胸線若隱若現,長卷發垂了幾縷發絲到他臉上,性感嫵媚。
見他醒了,梨念若無其事松開他的鼻子,笑道:“做噩夢了?一直在叫我名字。”
夢里她絕情的模樣和現在反差極大,晏西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意識不清地應了一聲。
梨念唇邊笑意更濃,從他身上起開,“難怪了,我聽見你在叫我,聲音還悶悶的,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她似乎感覺好玩又新奇,撲哧笑出了聲。
“早知道就不叫醒你了,哭了多好玩。”
“……”
晏西鳴看著她,瞇了瞇眼。
“好了,起床了,今天還有一堆事要做呢。”
梨念伸了一個懶腰,胸前,細嫩的肌膚上紅跡斑斑,充滿吻痕和牙印,從鎖骨一直延伸至脖頸深處,曖昧橫生。
晏西鳴眸色一暗,無聲地拉過她的手,用力拽至身前,同時覆上去。
梨念愣了愣,看著壓在身上的男人,紅著臉使勁推他。
“你瘋了嗎?這才大早上的!”
“不是正好?”
晏西鳴開始重溫高中做過的夢,一點點付諸實踐,溫熱的手掌一路下探,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聲音磁性低啞,含著勾人的蠱惑。
“昨晚才做過,還很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