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躺下后,李熠無意間說的那句夢話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最初也想過,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畢竟李熠的聲音很小,且因?yàn)槭菈魢?,所以那句話說得有些含混不清。可那句話實(shí)在是太直白,方想替李熠找個說錯了的借口都很難。
他實(shí)在沒法自欺欺人。
只得相信李熠說的那句話,的的確確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所以李熠正在做的夢是什么內(nèi)容,自然也不言而喻。
方的思緒分煩亂,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出宮之后李熠對他的態(tài)度。
那日在宮里,方得知了李熠對自己的情愫,最初只覺得很驚訝。他不太能判斷出李熠這情愫,究竟是因著少年人情竇初開的緣故才會那么濃烈,還是當(dāng)真已經(jīng)對他情根深種。
后來李熠說要放他去云游,方那時也不大能猜透李熠的心思。
直到后來再重逢,方漸漸確信李熠對他那態(tài)度的確與從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方那時還在想,李熠或許對他當(dāng)真不那么執(zhí)著了。
少年人的情意總是來得快,但就像火種燃燒一樣,燒得越旺往往熄滅的也就越快。方想著,李熠縱然對自己確實(shí)曾沉迷過,可那晚方已經(jīng)將自己能給李熠的都給了,李熠也算是嘗盡了情/愛的滋味。
人對于夢寐以求的東西,往往都是越得不到越執(zhí)迷,當(dāng)真得到了,那執(zhí)念多半也就散了。
方猜想,李熠對自己大概就是這樣的。
所以后來面對他時,李熠的態(tài)度才會發(fā)生那么多轉(zhuǎn)變。
重逢后的李熠對方不再像從那么黏黏糊糊了,也沒了之前那種毫不掩飾的占有欲。相較之下,若此前李熠對他那種態(tài)度是愛慕的話,那么方覺得如今李熠對他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更多的是對于舊時情誼的延續(xù)。
類似于親人之間的那種關(guān)懷和依戀。
可今晚李熠這一句夢話,卻將方這段時間以來建立的認(rèn)知驟然推翻了。
難道他想錯
了嗎?方暗道,怎么會這樣……
方想起來,那日在北郡之時,他曾問過李熠這個問題。李熠當(dāng)時的回答聽起來有些隨意,大意是全看方自己的心意,方想如何待他,便如何待他。那時方誤將李熠這話理解成了某種“釋懷”,如今想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只因方聯(lián)想到李熠那句夢話,突然想起了那日李熠朝他說的最后一句話。當(dāng)時李熠說得漫不經(jīng)心,方也只當(dāng)個玩笑,沒往心里去,可今日想起來,卻覺得很是意味深長。
李熠那日最后說了句,若他往后在某些事情上欲求不滿需要找人紓解,自己也是愿意分憂的……
方:……
原來這句話,在這兒等著他呢!
至此方才終于恍然,原來李熠對他的心思,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止過。
這個念頭讓方陷入了短暫的迷惘。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熠了……
方煩惱地翻了個身,或許是他的動作驚擾了身旁的李熠,李熠也難耐地翻了個身,而后一只手無意識搭到了方身上,與此同時,一只腳與方的腳蹭到了一起。
寒冷的冬夜里,兩人身上都帶著灼/熱的觸感。
方下意識將腳一收,李熠的腳卻就勢往前一追,搭在了方腳腕上。
“兄長……”李熠口中又喃喃發(fā)出囈語,呼出的灼/熱氣息中帶著淡淡的酒氣。
睡夢中的他像是一條在旱地里尋找水源的魚,一旦聞到了甘霖的氣息,便扭動著身子想往水邊蹭。
方只覺得李熠的氣息驟然靠近,幾乎要貼到自己身上了。
他心臟猛地跳動了幾拍,一時之間無措又茫然,與此同時心里還生出了些許惱意。
李熠如今這舉動太像是借酒裝瘋了,方從不知道人在做夢的時候竟還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只當(dāng)李熠是故意戲弄他,心中頓時有些不快。
然而緊接著,不等他做出反應(yīng),李熠便快速喘了一下,猛
地醒了。
方能感覺到貼著自己的李熠身體驟然僵了一下,而后迅速翻了個身退到了榻邊,顯然帶著幾分茫然和慌亂,確實(shí)是剛醒過來。
黑暗中,李熠深吸了口氣,似乎有些懊惱。
方聞聲心中那不快驟然散了大半,不由因?yàn)榉讲诺拇y有些內(nèi)疚。
李熠待他自始至終都一片赤誠,又豈會做出那種故意戲弄他的事情來?
倒是他一時被突如其來局面沖昏了頭腦,竟會那么誤會對方。
李熠方才那夢大概是做得挺“對不住人”的,也不知道在夢里將人怎么唐突了,這會兒只覺得分過意不去,都有些不好意思在人身邊躺著了,輕輕掀開被子便打算下床。
方驟然想起他剛抹了藥不能活動,忙伸手一把按住了李熠。
“你……兄長,你醒了?”李熠有些局促地道。
“嗯,我……聽到動靜,剛醒?!狈降溃骸澳阋人畣??我?guī)湍愕?,你別起來了?!?
方說著就要起身,李熠忙擺手道:“不渴了,睡吧?!?
方見他又躺下了,便也沒再勉強(qiáng)。
李熠拽著被子幫方掖了掖,動作自始至終都很克制,沒有任何逾矩。
黑暗中,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頓時有些微妙。
“你做噩夢了”方想打破平靜,然而問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合適,萬一李熠朝他說了實(shí)話,那豈不是很尷尬?
好在李熠應(yīng)了一聲,開口道:“夢到……正騎馬的時候,從馬上掉下來了?!?
方聞言稍稍松了口氣,借勢問道:“你今日去見霍將軍,如何?”
“朝他問了問戍邊大營的狀況?!崩铎陂_口道。
怕方不解,他又解釋道:“沒有要朝大周動手的意思,也沒這個打算,只是我第一次來通遂,想了解一下他們的近況?!?
“嗯。”方應(yīng)了一聲。
李熠似乎沒什么睡意了,索性調(diào)整了一個姿勢,又道:“我記得從前剛得知你身份的
時候,著實(shí)狠狠氣了一陣子,恨不得讓父皇調(diào)兵直接將大周給平了?!?
方聞言輕笑了一聲,只因從李熠這話里,聽出了幾分很久沒在李熠身上見過了的孩子氣。
“但我心里也知道,打仗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舊的問題沒了,也會有新的問題?!崩铎陂_口道:“父后經(jīng)常說,要隨時做好能與人一戰(zhàn)的準(zhǔn)備,但不到萬不得已,這準(zhǔn)備還是不用的好?!?
“嗯?!狈綉?yīng)道:“他們曾經(jīng)都是上過陣的人,自然知道打一場仗意味著什么?!?
無論成敗,一場戰(zhàn)爭背后都是無數(shù)的血肉,以及數(shù)年的休養(yǎng)生息。
李熠突然笑了笑道:“大半夜的,我怎么朝你說這些……”
方卻知道李熠朝他說這話,是在安慰自己,免得自己胡思亂想,生怕李熠對大周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最終導(dǎo)致兩國走向那一步。
念及此,方開口道:“你從一開始,便想好了要做什么,對嗎?”
“也不是?!崩铎谔拐\地道:“不過現(xiàn)在都想好了。”
在不確定能不能留住方的時候,李熠心里是有很多怨氣的,他不是沒有想過極端的做法。大周對大宴來說是個毒瘤,但這毒瘤該怎么治,李熠卻沒想好。
是方的陪伴,讓他心里那怨氣漸漸平息了。
李熠知道,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因?yàn)樗姆綘窟B到無辜的人。
這也是李熠最后決定用盡可能穩(wěn)妥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情的原因。
“那就好,可惜我?guī)筒簧夏闶裁疵Α!狈介_口道。
“不?!崩铎诤芟胝f,方能在這里,已經(jīng)是幫了最大的忙了,可他又怕這話讓方覺得不自在,便忍住了沒說。
兩人這么有一搭沒一搭說了會兒話,方終于漸漸有了困意,
沒一會兒李熠也漸漸睡了,這次好歹沒再做什么奇怪的夢。
次日醒來,李熠想起昨晚的事情都還有些不大自在,但他偷偷觀察了方一會兒,感覺
對方?jīng)]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這才稍稍放了心。
雖然他做那種亂七八糟的夢也不是頭一回了,且每一次在夢里對方都挺“過分”的,可昨晚躺著方旁邊做了那樣的夢,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還好方不知道,否則李熠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接下來的幾日,通遂一直在下雪。
燕長生便因?yàn)檫@場雪暫時沒返回大周。
這日恰逢冬至,李熠著人在宅子里擺了酒。
眾人跟隨李熠離開京城許久,彼此之間情誼都比在京城時更深了不少,甚至就連李熠對他們的態(tài)度,也親厚了許多,不像在京中時那般疏離淡漠。
畢竟遠(yuǎn)在他鄉(xiāng),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都會更為緊密,信任和默契也會隨之增長。
這大概也是帝后允許李熠出來這一趟的原因,因?yàn)槔铎谧鳛閮枰?jīng)歷和感受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眾人來到通遂之后難得熱鬧了一回,席間氣氛分高漲。
就連一貫都不飲酒的霍言聲,都被李熠特許了可以入席飲酒。
唯獨(dú)方因?yàn)橛性校尉撇荒苷?,只能坐在那里看著眾人熱鬧。
“困了嗎?我送你回去休息?!崩铎诔降?。
方無奈一笑,開口道:“天才剛黑,這會兒就睡也太早了些?!?
李熠看了一眼天色,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犯糊涂了。
“你陪他們吧,我出去逛逛?!狈介_口道。
“我跟你一起。”李熠說罷拿起了披風(fēng)給方披好,帶著方出了門。
兩人走后,屋里的眾人才算徹底放開。
實(shí)際上,李熠會張羅他們一起熱鬧,就已經(jīng)很出乎眾人意料了,誰也沒指望李熠還會陪著他們一起鬧。況且就算李熠如今看著性子不似從前那么冷厲了,可大伙都知道,這是因著方的緣故,沒人會天真的相信太子殿下真轉(zhuǎn)了性子。
不過李熠和方尚未走出院子,府里便來了個人,是從大周回來送信的暗衛(wèi)。
對方趕
了幾天的路,看著風(fēng)塵仆仆的,入府后也不敢耽擱,直接讓人帶著去了前廳,正好遇到剛出屋門的李熠和方。
“這么大的雪趕回來,是出什么事情了?”李熠問道。
“回殿下!”那暗衛(wèi)朝李熠行了個禮,開口道:“周家老爺子……瘋了?!?
李熠:?。?!
方:?。?!
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斷了冬至的酒宴。
眾人誰也沒想到,周家老爺子會趕在這個時候瘋了。
“上回見他看著還挺精神的,怎么突然就瘋了?”燕長生不解道。
那暗衛(wèi)趁著李熠看信的工夫,朝燕長生解釋道:“之前一直好好的,前幾日大周皇帝擺了宮宴,請了京城許多勛貴參加,這周老爺子也在邀請之列,誰知道他在宮宴上,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突然就發(fā)了瘋。”
方擰了擰眉,問道:“如何瘋的?瘋了之后做了什么?”
“說是突然指著國師大罵妖人,還讓國師還他周家的子嗣……反正胡言亂語說了一通,后來就被人拉走了?!蹦前敌l(wèi)道。
李熠看完了信,冷笑一聲道:“倒也不算胡言亂語?!?
周家子嗣凋零至此,罪魁禍?zhǔn)拙褪谴笾芑实酆蛧鴰煛?
“他瘋得可真是時候?!币恢辈徽f話的時九開口道。
李熠看向顏野,問道:“你爹配的那個藥,會有什么讓人發(fā)瘋的影響嗎?”
“不會。”顏野道:“這藥原是……呵呵……”
顏野笑了笑,覺得也不必隱瞞什么,便道:“這藥原是我爹配了之后給老褚用的……你們懂得,就是在房中之事上用了……會有些不一樣的情/趣,哈哈哈……”
眾人:……
“不過這藥平日里可不會外傳,我還是偷來的呢。我爹也是怕落入歹人手里,去禍害旁人?!鳖佉坝值溃骸八赃@藥是決計(jì)不會有什么壞處的,否則老褚早就瘋了?!?
眾人:……
李熠瞥了顏野一眼,問道:“你偷這藥是要做什么?”
“我
偷來玩兒的,我爹的藥我這里多著呢,要你管?”顏野道。
方開口道:“那這個藥用完之后,用藥之人可會記得發(fā)生了什么?”
“模糊不清吧,多少會記著點(diǎn),不然那也太無趣了。”顏野道:“我沒用過,不過估計(jì)應(yīng)該類似于做了一場夢的感覺吧?!?
方聞言又道:“若是如此,他有沒有可能是驟然思及往事,懊悔不已,所以才失了心智?”
“有這個可能?!鳖佉暗溃骸爱吘挂?yàn)樽约旱呢澙?,最終落了個斷子絕孫……呃,幾乎斷子絕孫的下場,換了誰都會懊悔的吧?”
時九冷冷地道:“換個人估計(jì)早以死謝罪了。”
“大周皇帝只讓太醫(yī)看了看,得知他得了瘋癥之后,便讓人送回府里看管起來了,也沒治他的罪?!蹦前敌l(wèi)道。
李熠冷笑道:“真治了他的罪反倒落人口實(shí)?!?
“老爺子倒是也沒徹底糊涂,宮宴上發(fā)瘋也只罵了國師,竟沒敢攀扯大周皇帝?!狈降溃骸叭羲朔B著大周皇帝一起罵了,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李熠聽聞方這話,眼睛驟然一亮,被他一語點(diǎn)醒了。
他此前一直想著該如何對付這大周皇帝,卻將這位國師給忘了。
如今這時機(jī)簡直是太好了……
“老爺子難得這么豁得出去,咱們不如給他添一把火吧?!崩铎陂_口道。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李熠,李熠則看向燕長生道:“等雪停了,你就動身去大周?!?
“好?!毖嚅L生這些日子一直等著李熠的命令,聞言忙應(yīng)是。
“你想怎么做?”方看向李熠,問道。
“給大周這位國師,送點(diǎn)禮?!崩铎诘恍Φ?。
既然周家之事是這位國師攪和出來的,理應(yīng)從他身上開始結(jié)束。
幾日后大雪一停,燕長生便動身去了大周。
這日霍將軍派人遞了帖子過來,說戍邊大營年前有一次練兵,想邀請李熠過去觀禮。
戍邊大營每個季度都會有大的練兵,每個月則有小練兵,而且一年四季針對不同的天氣會有不同的訓(xùn)練。如今正值寒冬,又剛下過雪,正適合針對冬季雪天的練兵。畢竟若將來開戰(zhàn),沒有人能保證不會遇到大雪天,做好相應(yīng)的訓(xùn)練,也算是未雨綢繆。
李熠一直以來都不排斥和行伍之人來往,只因皇后成婚前也是行伍出身。
再加上如今正值寒冬,將士冒著嚴(yán)寒去練兵,他身為一國儲君,能去觀禮也算是鼓舞士氣了。
李熠到了大營之后,士兵們早已集結(jié)完畢了。霍將軍并未朝眾人說明李熠的身份,只說他是東宮門客,代太子殿下來巡視。但盡管只是東宮門客的身份,這對大營的將士來說,也足以帶來極大的鼓舞了。
畢竟通遂離京城太遠(yuǎn)了。
李熠從前只聽說過戍邊大營的軍威,但一直未曾見過,今日一見才知眾人所言非虛。他此前不止一次見過禁軍、巡防營以及戍衛(wèi)京城的湍河大營練兵,還以為戍衛(wèi)京城的大營已經(jīng)是最精銳的了,如今一見戍邊大營,才知與那幾支精銳之師比,戍邊大營竟絲毫不差。
也難怪大周人百般挑釁,卻始終不敢觸了大宴的底線。
若兩國將來真要開戰(zhàn),大周必定討不了多少好去。
李熠在大營待了近一日,接近傍晚的時候練兵才結(jié)束。
大營里設(shè)了犒軍的晚宴,李熠本打算和將士們一起用過晚飯?jiān)僮?,沒想到他剛?cè)胂粞月暠愦掖疫^來,看起來神色有些慌張。
“怎么了”李熠一見霍言聲那神色,心里登時有些緊張。
霍言聲朝他低聲道:“府里的暗衛(wèi)來報(bào),說……”
“說什么?”李熠擰眉道。
霍言聲猶豫了一瞬,終究是不敢隱瞞,忙道:“說方師父跌了一跤?!?
李熠一怔,驟然起身朝著大營外走去。
霍言聲匆匆朝自家大哥交代了一聲,忙追在了李熠身后。
“公子別急,暗衛(wèi)說一時沒見有什么不妥,顏先生也看著呢?!被粞月暤溃骸爸皇且?
為此前您有吩咐,說無論大小事都要來報(bào),他們不敢瞞著這才……”
“馬呢?”李熠冷聲打斷他,聲音帶著明顯的焦躁。
霍言聲忙朝一旁的親隨道:“快備馬!”
親隨忙去安排了馬,但馬場尚有一段距離,事發(fā)又突然,少不得要讓李熠等一會兒。
李熠快步到了大營門口,便見暗衛(wèi)正候在那處,二話不說奪了暗衛(wèi)的馬,而后躍上馬背朝著城內(nèi)的方向疾奔而去。
霍言聲在后頭急得夠嗆,只得又去催人備馬。
李熠一路疾馳,片刻不敢耽誤。
待他回府之后,將守門的府兵都嚇了一跳。
只因他那臉色太過難看。
“如何了?”李熠一邊大步朝方住的小院走去,一邊問道。
跟在他后頭的護(hù)衛(wèi)忙道:“顏先生說了沒事,殿下別著急。”
李熠不可能不著急,回來的這一路上他恨不得將馬催死。
這段時間以來,他處處小心,怕的就是方有個意外,恨不得一天二個時辰都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沒想到只出去了這一日,偏偏就出了事!
“府里的雪掃得這么干凈,怎么人就會摔了?”李熠一邊走一邊怒道。
“屬下該死,看護(hù)不利,請殿下息怒。”護(hù)衛(wèi)忙道。
李熠沒心思跟他廢話,這會兒他滿腦子都是方。
李熠快步到了方的住處,到了門口卻頓住了腳步,不得不平復(fù)了片刻心神,才推門進(jìn)去。
屋內(nèi),方正坐在書案邊抄經(jīng),一見他進(jìn)來忙停了筆。
“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方看著李熠問道:“大營里出什么事兒嗎?”
李熠怔怔走到方面前,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方擰眉看著他,半晌后李熠才啞聲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方開口道:“你是不是聽……”
不等方將話說完,李熠一把將方攬?jiān)诹藨牙铩?
方人尚坐在椅子上,被他這么一抱頓時有些不大自在。
但李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