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泰山行宮的床實在柔軟,和鐘承瑜這段日子睡的硬板床有些不對,雖然昨日已經十分疲憊了,而且也洗了熱水澡,但昨夜鐘承瑜還是花費了好久的時間,才勉強睡過去。
然而第二日就是祭天大典,所以很無奈的,一大早她便被趙青叫醒了。
好在現在的鐘承瑜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被養得有些嬌慣的小皇帝了,她知道這次的祭天大典有多重要,當初因為各種事情耽誤了那么久,現在她可不想再繼續耽誤下去。
皇帝祭天的衣服是黑紅配色的,即便鐘承瑜模樣還年輕,但是穿上這身衣服,卻一瞬間就威嚴了起來。
因為泰山祭天要皇帝親自登山,所以禮服上沒有配套的十二旒,卻有金鑲玉的龍冠。
這個稍微有些重,不過對于現在的鐘承瑜而言,并沒有那么難以忍受。
“陛下不用擔心,所謂的親自登山其實也只是讓您自己走上祭壇罷了,上山是隨著車隊一起上去的。”趙青解釋道。
畢竟泰山大小也是座高山,皇帝要是真的就這樣徒步登上去,估計就要耗費許多時間,到時候天黑了祭典都不一定能完成,那還搞這些干嘛。
聽到這個解釋,鐘承瑜稍稍安心了些。
她先前還在想,要怎么頂著這么大的太陽,不在登山的時候汗流浹背。
萬一透出衣服底下的裹胸,那可就不好了。
她這邊一收拾妥當,便直接出了行宮,外面早已準備好了皇帝的車架,只等她上去了。
這一日,跟隨她前來的朝臣皇族們都乖巧地站在了行宮外,等待皇帝的駕到。
鐘承瑜一出門,就瞧見底下挨挨擠擠的人頭,一眼望過去簡直黑壓壓一片,比從前她上朝時,看到的人都多。
不過她最先注意到的,還是距離她最近的霍筠瀾,不僅因為他的位置,更因為他這個人。
或許是擔心她會膽怯,霍筠瀾見鐘承瑜朝自己望過來后,還沖她點頭示意了一下。
鐘承瑜看出了他的口型是在說:“放心,我在。”
不得不說,那一刻,鐘承瑜真的安心了不少。
群臣上山畢竟是個大工程,所以負責的官員這次準備了許多轎子,只等鐘承瑜上了車駕,其他人才好動身。
鐘承瑜剛往下走了幾步,安王卻忽然湊了上來。
她看著這個僅有過一面之緣的皇叔,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
安王帶著一臉古怪的笑意走上前來,對她說道:“這個祭天大典你都敢去,小心外面這層皮被人戳破啊!”
他的聲音很小,因為是在對鐘承瑜耳語,所以連身邊的趙青都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
鐘承瑜心中有些奇怪,但又懷疑對方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性別,一時間有些慌張。
不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還是端起了架子,冷聲回道:“皇叔怕是昨夜沒睡好,今日跑來跟朕說什么夢話?若是皇叔實在困得腦子都不清醒了,不如就留在行宮睡大覺吧,也別跟朕去祭天了!”
這番話說出口,在場的眾人都是一片嘩然。
說實在的,這段日子朝臣們覺得新帝分外好說話,再加上星沙曾經裝病過一段時間,也對這些臣子頗為縱容。他們都已經有些忘記,鐘承瑜可是霍筠瀾教出來的,徒弟隨師父,霍筠瀾都是動不動敢砍官員腦袋的人,他的學生又哪里會那么好拿捏?
而旁邊的霍筠瀾見鐘承瑜話說得如此認真,本著想要敲打一下兩位王爺的心思,他立刻安排了侍衛,直接將人給“請”餓下來。
而后便當場宣告:“安王殿下突發癔癥,此次祭天恐無法隨行。陛下關心皇叔心切,特留安王回行宮休息。”
但是當時鐘承瑜的話早已被眾人聽見,霍筠瀾這番“掩耳盜鈴”的舉動他們自然是不信的。
不過這種話他們自然不敢說,畢竟對方可是攝政王霍筠瀾啊!
眾人默默地低下了頭,裝作沒有看見皇帝和攝政王聯手將一位王爺堵了嘴,抓進了行宮里。
而遠處的晉王瞧見這個樣子,隱隱覺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他想,應該是安王按捺不住,所以早早找上門想戳穿假皇帝的身份,但他沒料到假皇帝居然這么剛,直接開口回懟了他。
還因為這個驚動了霍筠瀾,被霍筠瀾直接控制了起來。
晉王一邊搖了搖頭,一邊笑話安王實在不夠聰明。
像他就不會這么輕舉妄動,若是在這里說些什么怎么能最大限度地讓事情發酵呢?
唯有在祭天大典上將此事捅破,才會產生最大的效果!
晉王自信地捻了捻胡須,只等眾人上山祭天了。
雖然出了安王這個插曲,但只要皇帝在,祭天的事兒就不會有問題。
眾人各自進了轎子,好在上山的路也早經過了修葺,不說有多么好走,但至少平坦又順暢。
眾人頂著夏天的太陽,沒過多久,就到了山頂。
泰山的山頂上,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祭臺,祭臺的正中央放著九個青銅鼎。
這些鼎上都雕刻有龍紋,正是帝王的象征。
鐘承瑜要做的,就是帶著祭文上去點燃最中間最大的鼎,然后誦讀祭文,再將其丟進鼎內焚燒。
這樣一來,祭天大典就算完成了。
不是多難的事,如今的鐘承瑜已經有些經驗了。
她一步一步朝著祭臺最頂端走去,沒一步都十分穩健,再也不是當初登基之路都走得磕磕絆絆的小皇帝了。
下面的趙青見了,竟然還有些感動。
等她終于走到了祭臺之上,十分順利地點燃了鼎中的火后,這才展開了祭文,準備誦讀。
就在這個時候,晉王忽然跳了出來,指著祭臺上的鐘承瑜大叫道:“住口,你沒有資格在此祭天!”
鐘承瑜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想起先前安王湊過來說的那番古怪言論,她緊緊攥住手里的祭文,一時間心跳如擂。
好在霍筠瀾見勢不對,也連忙上前道:“晉王這是做什么,難道陛下沒有資格,你就有資格了嗎?”
“陛下當然有資格,但問題是,這上面站著的,真的是我慶國的皇帝陛下嗎?”晉王冷哼道,“真正的皇帝,我那可憐的侄兒,不是早在一個月前,就落下懸崖摔死了嗎?!霍筠瀾,你還想欺瞞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