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知道啊,你周爺爺昨日看到你們倆倒在姊妹山底下,嚇得趕緊去村子里叫人來。咱們這兒就一個大夫,醫(yī)術(shù)也不好,還是把你們背回來的東子去了鎮(zhèn)上叫來的大夫,這才把你爹給救下了……”李婆婆年紀(jì)大了,說話就是這樣絮絮叨叨的。
不過鐘承瑜并不覺得煩,反而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趙青的影子。
從前在宮里,趙青就是每日追在她身后念叨著,才將她養(yǎng)成如今不那么瘦弱的少年。
但是有句話鐘承瑜還是不得不說:“李婆婆,他不是我爹?!?
李婆婆連珠炮一樣的話忽然一頓,笑道:“嘿呀,瞧你們倆這俊俏模樣,還以為你們是親戚呢!”
“我們的確是親戚?!毕肓讼?,鐘承瑜還是說道:“這是我二叔,我們倆從前在京城那邊兒經(jīng)營武館。我二叔自小練武,有些小功夫,但我一直體弱多病,沒能跟父親一樣練成功夫。所以父親去世后,就將武館交給了二叔,讓他幫著照顧我。但是京城居大不易,沒多少人來我們武館習(xí)武。沒多久,武館就關(guān)門了?!?
“我和二叔商量著,還是回老家靖安縣種田算了。誰知在路過新安縣附近時,卻遇到了一伙山匪,他們想劫殺我們,搶走我們叔侄倆的錢財。為了逃命,我二叔一路護著我往山里跑,但最后我們還是被追上,我二叔還被射了一箭。”
“我想著與其被那些山匪抓住沒了性命,倒不如跳下山崖,若是能保住一命自然是上天垂憐,若是就這樣死了,也總好過在山匪手底下受折磨。沒想到我們倆福大命大,竟然真的活了下來,還被李婆婆您村子里的好心人救了。我霍瑜在這兒跟你磕頭了!”
鐘承瑜說著就要給李婆婆跪下,李婆婆連忙伸手阻止了她。
勸道:“傻孩子你這是做什么?誰家還沒個困難時候,咱們都是慶國的百姓,不久該互幫互助嗎?你們叔侄倆這回遭了大難,以后肯定是要苦盡甘來的!”
聽著李婆婆的勸慰,鐘承瑜假模假樣地拿袖子抹了抹眼淚。
李婆婆見狀也有些心疼她,拍了拍她的肩后,才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只是有件事兒,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什么事兒,您說?!辩姵需ひ娎钇牌藕鋈粨Q了表情,心里也猛地一沉。
可別是霍筠瀾救不活了??!
“就是你這個二叔啊?!彼D了頓,“鎮(zhèn)上的大夫說了,他背上的傷不嚴(yán)重,他體質(zhì)好,養(yǎng)一養(yǎng)就行。但是腦袋上的傷,卻有些厲害。”
“你這二叔從前是不是腦袋受過傷???大夫說他腦袋里有淤血,從前就沒養(yǎng)好,如今又受到什么沖擊什么的,所以病情加重了?!?
鐘承瑜沉著臉,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霍筠瀾到底什么時候受的傷,難道是從前領(lǐng)兵打仗的時候嗎?
“那這會危及到他生命嗎?”只要霍筠瀾的命能保住,宮里的御醫(yī)總能治好他的,哪怕宮中的御醫(yī)不行,她就算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庫,也要把那個不知跑去哪里的端大夫找回來!
李婆婆回答道:“大夫說這個倒是不影響,但是等他醒了,或許有些東西會記不得了。”
也就是說,霍筠瀾很可能會失憶?
不對,看李婆婆的表情,恐怕不止是失憶那么簡單。
鐘承瑜不敢再繼續(xù)往下想,她看著霍筠瀾那張臉,心里已經(jīng)不敢有更多的奢求了,只求他能夠平安醒過來就好。
給霍筠瀾重新蓋好被子,鐘承瑜跟著李婆婆走出了房門。
先前她已經(jīng)拿到了李婆婆給她換下的衣裳,也在衣服腰帶的縫線里,找到了趙青給她準(zhǔn)備的銀錢。
雖然只有幾十兩,但是在村子里生活應(yīng)該夠了。
鐘承瑜從前不知道外面的物價,但是也知道請大夫肯定要花不少錢,而且李婆婆家不僅給她請了大夫,還抓了藥。
目前霍筠瀾沒法挪動,后面還有可能會失憶。
鐘承瑜不敢就這樣帶著他現(xiàn)身于眾人面前,萬一到時候蘇太傅那群人又有了新的陰謀,只靠她一個恐怕招架不住。
所以她打算先在李婆婆這兒住上一段時間,看看霍筠瀾的具體情況再說。
這么想著,鐘承瑜拿出十兩銀子,遞到對方面前:“李婆婆,多謝您和那位不認(rèn)識的兄弟幫了我們叔侄倆。我知道您這回肯定花了不少錢,我們身上實在也沒多余的錢了,只能暫時還給您這些。還有就是……”
鐘承瑜低著頭,好似接下來的話很難啟齒一般:“我二叔如今這個樣子,暫時我們恐怕是走不了了,能不能暫時先在您家里住一段時間???”
李婆婆將她拿銀子的手一推:“我還當(dāng)什么事兒呢,你這么扭捏。原來就是想在這兒住上一段日子??!那婆婆我肯定愿意啊,我和你周爺爺在雙水村夫妻倆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了,就想著能有個孩子陪著。你們?nèi)缃衲芰粝聛?,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著破房子,哪里能收你的錢??!”
鐘承瑜搖搖頭:“這可不行,您夫妻倆救了我們一命,對我們叔侄來說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惠了。我們想在這兒住下,以后還要有的事要勞煩您,要是再不給您點兒銀子,我的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李婆婆推拒著,還是不肯收。
最后鐘承瑜只得拿出殺手锏:“要是您不收下,那我們叔侄只能卻別的地方住了!”
在兩方的堅持之下,最后鐘承瑜和李婆婆只能各退一步。
李婆婆收下五兩銀子,其中四兩是看病和買藥的錢,剩下一兩當(dāng)做房租。而她會幫著給鐘承瑜他們做飯,鐘承瑜也要時不時買菜回來。
兩人初步達(dá)成合作之后,還沒來得及多聊幾句,就聽見屋里一陣響動。
鐘承瑜生怕霍筠瀾會出事,趕緊推門進(jìn)去。
卻見霍筠瀾整個人從床上翻倒在了地上,站都站不穩(wěn)了,還執(zhí)著地朝桌子伸手,不知是要拿些什么。
鐘承瑜連忙迎上去,將霍筠瀾扶起來。
“二叔,你想要什么告訴我就好,你傷還沒好,不能下床!”
“誰是你二叔?”兇巴巴的聲音忽然響起。
鐘承瑜抬頭看過去,就見霍筠瀾皺著眉頭,臉還是從前那張臉,但卻透著一股子傻氣。
“誰是你二叔,我才十六歲,你看著都比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