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祭天之事已經安排妥當,不日鐘承瑜一行人就要出發。
想著又要好幾日看不到老嬤嬤,鐘承瑜特意找了個沒什么閑事的晚上,想著跟老嬤嬤說說話。
誰知她剛將裹胸褪下,僅僅穿著里衣,還沒和老嬤嬤說上話,外面就忽然鬧了起來。
鐘承瑜一開始沒聽清楚,直等到披上外衫出了門才發現,外面說話的人,正是葉長生身邊的侍從。
“陛下,長生公子那邊兒來了人,說是他家主子生了重病,想請陛下過去看看。”見鐘承瑜露面,趙青便連忙迎上來解釋了幾句。
在殿外候著的,還有明月姑姑。
她聞言,想起霍筠瀾和自家陛下曾因為這個葉長生鬧過脾氣,便勸道:“陛下,更深夜重,如今您去了也幫不了什么,不如幫長生公子請個太醫,等往后空閑下來,再去飲墨殿瞧瞧?”
鐘承瑜聽出了明月隱晦的阻止,她還記得霍筠瀾的交代呢。
雖然這個葉長生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大奸大惡之人,但霍筠瀾那么肯定是他坑殺了慶國將士,總不會是空穴來風。
況且那葉長生畢竟是別國質子,她一個慶國皇帝本就不該和對方牽扯過多。
從前是她太不規矩了,如今既然已經決定要聽霍筠瀾的話,和葉長生劃清界限,還是和對方少接觸為好。
“朕記得,那小太監是叫洗筆對吧?”她問了句。
趙青點頭:“陛下沒記錯,是叫這個名字。”
鐘承瑜頓了頓:“那就去給他找個太醫,讓他回去吧。朕又不是大夫,生了病來找朕有什么用?”
說完話,她正要轉身離開。
底下的小太監卻看見了她,口中忽然大聲呼喊著:“求陛下見見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這些日子一直等著陛下呢!”
鐘承瑜腳步一頓,但還是沒有回應他。
眼看鐘承瑜的一只腳已經邁進了門內,卻不料那個被侍衛們攔住的小太監忽然反抗起來,一把掀開了身邊人的鉗制,身體居然靈活到避開了趙青和侍衛們的重重阻攔,直朝著鐘承瑜撲上來!
鐘承瑜避閃不及,手腕被小太監抓了一把。
好在旁邊的明月等人反應迅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將人推開,很快名為洗筆的小太監就被侍衛們押了起來。
“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君威!”趙青氣得眼睛都瞪大了,轉頭就要侍衛們將人帶下去處置。
不過關鍵時刻,卻被鐘承瑜攔住了。
“算了,他也是聽命行事,也沒有對朕做些什么,還是放他一馬吧!”
鐘承瑜都發話了,趙青幾個雖然不忿,但還是照做了。
不過那名叫洗筆的小太監走之前,卻古怪地給鐘承瑜磕了個響頭,悶聲道:“多謝陛下,陛下被奴才這等小人污了御體,不如洗個澡去去晦氣吧!”
趙青聞言皺眉,正要問些什么,那小太監就非常迅速地離開了。
整個過程中,鐘承瑜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等到小太監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后,趙青才回過頭來問:“陛下,可要準備熱水?”
“不必。”鐘承瑜沉著臉,抬起那只被小太監觸碰過的左手,眼底滿是復雜,“去昭陽殿,尋攝政王來!”
趙青一愣,下意識和明月對視了一眼。
明月一時也沒弄懂是何意思,但二人還是立刻按照鐘承瑜所說的,趙青親自去昭陽殿請了霍筠瀾。
好在這個時候霍筠瀾還在跟進出行后續,沒有休息。
等他跟著趙青來紫宸宮的時候,鐘承瑜不得不再次裹上了她的裹胸。
“陛下傳微臣前來,是有何要事?”霍筠瀾一來,便開門見山問道。
鐘承瑜將一直沒有動彈過的左手遞到對方面前,沉聲道:“不知皇叔可認識什么精通毒術的大夫,可以查查朕這手腕上,被涂了些什么東西?”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皆面色一變!
……
“事情辦好了?”
白衣青年的聲音在暗室里響起,總帶著幾分神秘的味道。
洗筆跪在他下首,臉色略有些蒼白。
“回主子,奴才已經將那藥粉,抹在陛下手腕上了。”洗筆戰戰兢兢地應道。
葉長生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洗筆的回答。
他停下了手里的畫筆,忽然興致勃勃地叫小太監過來看畫。
洗筆知道他的毛病,不敢多嘴連忙起身湊了過去,就見桌上擺著的畫上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紅衣少年,越過紛雜的市集,飛奔向前。
再仔細一看,這畫上的紅衣少年,分明和慶國的新帝有著一樣的眉眼!
洗筆忽然身子一顫,不由地后退了兩步。
“你瞧瞧我畫得如何?”葉長生饒有興致地問。
洗筆不住地點著頭:“畫得好,主子的畫最好!”
葉長生聞言笑道:“我也覺得好,可惜,這畫上的人,往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見了!”
“噗通”一聲,洗筆重重地跪下了。
“主子,主子……您別嚇唬奴才,奴才不想死啊主子!”這畫上的少年明明就是指慶國陛下,葉長生這么說,不就是指慶國皇帝將不久于人世?
想著自己給鐘承瑜抹上去的粉末,洗筆一時間只覺得手腳發冷。
若那東西是什么毒藥,慶國皇帝一碰就要死,那他也碰了,豈不是一樣快要沒命?
葉長生輕笑幾聲,將顫抖的洗筆從地上扶了起來,笑著打趣道:“膽子怎么這么小,當初都敢跟著我來慶國,怎么如今倒是怕死起來了?”
他開口解釋:“放心吧!那不是毒藥……”
“這是引香粉。”與此同時,霍筠瀾從宮外急調進來的大夫,指著手帕上遇醋呈現出淡藍色的粉末說道。
手帕上的粉末是剛剛大夫從鐘承瑜的手腕上擦下來的,若不是他鼻子靈敏,嗅出了這難以察覺的味道,恐怕根本沒有人能發現,鐘承瑜的身上被人抹了東西。
“這引香粉是江湖上的人,專門用來追蹤旁人蹤跡的。只要身上沾了這東西,除了將這層皮削掉,否則就會被對方專門訓練出來的一種飛蟲盯住,不管你跑到哪里,那蟲子都能將人找到。”大夫繼續解釋。
鐘承瑜看著手帕上的粉末,腦海里浮現出小太監洗筆,向她撲過來時的那段心聲:【只要能將這東西抹在陛下身上,我便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