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楚哥？”
是666的聲音。
楚承赫的手指動彈了一下，聽它擔憂地叫自己,還用圓滾滾的身體來蹭他的臉：“楚哥，醒醒啊楚哥。”
他睫毛顫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結果差點被眼前的白光給閃瞎！
楚承赫：“……”好歹也把燈光調暗一點啊！
他的眼睛里滲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又閉著眼睛把頭偏了過去，還以為自己已經死回666每次帶他走的空間里了，問666：“我已經死了嗎？”
666謹慎地：“并沒有。”
但是它覺得楚承赫看清楚眼下他身處的環境之后，肯定會覺得還是死了算了。
聽它這樣說，楚承赫終于又睜開了眼睛。
事實上除了頭頂的燈光太過刺眼以外,他的身體并沒有什么問題,胸口也不疼了，內臟也不抽了,整個人也沒在邊脫皮邊發光了,神清氣爽得很。
于是他想坐起來。
666在這片刺眼的白光里漂浮著，欲言又止,看著褐發少年在解剖臺上試圖坐起來,結果背剛離開平面三厘米,被綁在身上的拘束帶給彈了回去。
楚承赫：“？？？”
他不信邪，還想再起身，結果又被彈了回去。
解剖臺上，少年微微抬起了頭，垂下眼睛去看自己身上綁得結結實實的拘束帶，這種用特殊材質做成的四指寬的黑色綁帶繞過了他的脖子跟四肢，把套著空蕩蕩的白色袍子的他呈大字形地綁在這個平面上。
這兩條腿被綁著張得開開的姿勢，乍一看還以為是捆綁play。
頭頂的白光耀眼，簡直像是為了增加被束縛者的羞恥心。
楚承赫：“……”什么鬼！
他開始在上面激烈地掙動起來，為什么他從昏迷中醒來會發現自己被綁成了這么羞恥的姿勢？！
他瘋狂地戳666：“啊啊啊！為什么會這樣啊啊啊！我他媽現在是在哪里啊啊啊——！”
他的力量呢？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呢？怎么都不見了！
666圓滾滾地漂浮在他頭頂，整個球簡直要跟頂上照下來的白光融為一體。
它說：“我們在北方基地。”
楚承赫：“？？？”
666像是覺得很尷尬：“沈寒洲發現你倒在荒野里，又在蛻皮又在發光，把你抱上戰機之后直接把你帶回了研究院。”
它慢慢地飄走，來到一整面的玻璃窗前，示意楚承赫看這邊，“你看。”
楚承赫躺在解剖臺上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外面一群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在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
楚承赫：“……”神他媽科學研究院！
沈寒洲在外面解說這個他們捕捉到的奇怪研究品，背對著這個方向，看不到里面的楚承赫已經醒了。
他手下的科研人員一邊聽著老板的解說，一邊小聲交流：“里面的人已經醒了誒，要不要告訴老板？”
“啊？”那女研究員對里面的少年看得入迷，沒想到里面那個變異體睜開眼睛之后看起來那么可，像一只傻乎乎很好騙的小動物，“不用吧……”
沈寒洲一手舉著一個小瓶子：“這里面裝著的是兩種dna樣本，其中一個是我們在野外發現的變異體，另一個是他身旁的嬰兒，從dna序列分析來看，他們是兩個相似的品種，都已經脫離了現代人類的范疇。而從dna端粒來看，前者的進化程度比后者不知高到哪里去。”
他手下的科研人員紛紛點頭，目光仍舊停留在那個已經醒來的少年身上。
他們看著他在里面奮力掙扎，像條被拋上岸的魚一樣在解剖臺上掙動著，臉上紛紛露出了迷之笑容。
好傻啊這孩子，特制的拘束帶怎么可能掙脫得掉呢？真是一點也不像感染了病毒的變異體。
有人下意識地出聲問道：“那我們普通人跟他相比呢？”
沈寒洲：“你們像還沒開化的猴子。”
楚承赫此刻感覺自己像是一只猴子！
他被關在這種動物園玻璃房的地方，隔著一層玻璃完全聽不到外面的人說話，看到他們嘴在動來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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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沈寒洲在外面說了什么，這個被耀眼的白色燈光充斥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了機械聲，楚承赫停止掙動，飛快地轉過頭去，看到有兩只機械手在從天花板上探出來，探頭上的爪子開合著，向著他這個方向探過來，然后開始戳他！
楚承赫：“……”
666看他在解剖臺上僵直了一瞬，然后像被點中了笑**一樣開始拼命地扭來扭去，嘴里發出了瘋狂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救命！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別戳我啊好癢啊哈哈哈哈哈哈——！！”
666：“……”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研究院的人是有病嗎哈哈哈哈哈！”
“沈寒洲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哈哈哈哈哈哈……我看錯你了！想不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會干出這種事哈哈哈哈——！！”
隔離室里的揚聲器被打開了，所有人都聽到了變異體少年歇斯底里的瘋狂笑聲和他說的話，看到他們院長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由得給里面的少年點了個蠟。
那些機械手專挑楚承赫的癢癢肉戳，讓他笑得幾乎暈厥，直到他整個人都癱在解剖臺上再無力動彈的時候，兩只機械手才像收到命令一樣收了回去，留下楚承赫一個人崩潰地躺在那里喘氣。
光聽聲音不看畫面，效果簡直堪比禁現場。
楚承赫已經快要崩潰了，這個沈寒洲到底想干什么啊！
外面的科研人員也滿臉求知欲地望著他，想要聽他解釋為什么要這么對待里面的少年。
然而沈寒洲并沒有解釋，他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身后透明的玻璃墻漸漸轉暗，將里面的一切都遮擋住了，眾人再看不到那個被綁在解剖臺上的少年。
沈寒洲看了他們一眼，開口道：“從他身體里提取出來的變種病毒已經完成了提純，可以初步肯定b48基地感染的病毒是出自這個變異體身上。我希望你們能夠盡快破譯這種變種病毒結構，這種病毒的變體作用在人體上能夠催化出一種超越我們現今認知的進化狀態，跟原型病毒的作用完全不一樣。”
他的話說到這里，這群科研人員臉上的神情都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認識到了這個變異體的重要性，完全將剛剛的那一幕拋在了腦后。
沈寒洲平靜地道：“這種病毒是否存在自主變異的可能？這種進化是個例還是可以復制？這個進化得比我們所有人都快的個體究竟是天然產生的變異，還是人為制造的結果，我給你們一個月時間，我要見到答案。”
有科研人員提出問題：“院長，那在研究過程中我們可以不可以對變異體進行近距離觀察取值？”
沈寒洲抿了抿唇，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壓迫感：“看來我剛才說得不夠清楚。”
那名科研人員被他的目光嚇得差點后退了。
沈寒洲：“你們要記住，不要被剛剛你們所看到的無害假象所蒙騙，這是個能讓擁有五萬人口的b48基地在幾個小時內淪陷，變成喪尸聚集地的炸彈。任何人不允許跟他接觸，任何化驗所需的樣品需要向我申請，由我親自動手去取得，一旦發現異常——”
他轉過身，指了指身后的隔離室，“不用顧慮我在不在里面，立即釋放毒氣，確定變異體死亡，他身上所攜帶的變種病毒徹底滅活，才能開啟隔離室。”
科研人員被他話里這最壞的打算給震住了，看向青年的目光里充滿了敬佩。
沈寒洲不需要他們的膜拜，他不再多說什么，轉身離開。
聚集在隔離室外的科研人員也紛紛散去，一重又一重的閘門落了下來，將這個隔離室跟外部空間徹底隔絕，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楚承赫在666的投射畫面里看到這一幕，想起剛才沈寒洲說的話，瞬間只感到如墜冰窖。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躺在解剖臺上，望著頭頂刺眼的白光。
666很擔心：“楚哥？”
楚承赫覺得這光芒看久了自己視膜都刺痛了，開口道：“6，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姐姐不是被我害死的？”
他想起關君羅，想起她失去生機的瞳孔，想起寶寶的哭聲，又想起關峻蒼白的臉。
如果這個身體身上帶著變種病毒，那在b48基地的時候是怎么傳出去的呢？
他想到他們剛到這個基地的時候，自己在檢驗官手下被抽走的三管血。
那三管血看起來多無害啊，誰想得到里面會帶有能滅掉整個基地的病毒呢？
666小心地蹭到他身邊：“楚哥……這里只是個虛擬世界，死掉的人都是數據而已，你忘了？”
楚承赫一動不動地躺著：“沒忘，是6，他們好真實啊。你看姐姐，你看寶寶，你看關峻，還有那些死在基地里的人，他們都那么生動，可他們全都是我害死的。”
666看著少年的眼角濕潤，帶著哽咽地罵道，“算是在殺人游戲里，我也沒一口氣殺過這么多人，而且看起來還那么像真的，實在太讓人難受了……這什么破相親對象，什么破劇情，難道選個讓我好過一點的世界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