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整個人都有點恍惚。
下一刻，便看一道黑影丟了過去。
殷北臨把她帶過來衣服丟給了路壬。
“穿好再出來。”
隔著浴室門縫，黃鶯看到路壬抓了抓頭，他表情訕訕，看著一點都不妖艷賤貨，還有幾分清純和乖巧。
“謝謝臨哥。”
黃鶯，“……”
這就叫哥了？
她下意識去看殷北臨，但殷北臨完全沒有解釋意思。
他云淡風輕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給自己沖了杯茶。
瞥見她看過來事視線，還沖著她“你看我做什么”一樣挑了挑眉。
黃鶯，“………”
浴室里窸窸窣窣，是路壬換衣服聲音。
黃鶯想著先前那一幕，一時人還有點不是很清醒。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同一個酒店就算了，路壬居然和殷北臨在同一個房間……
難不成，她還在做夢？
昨天半夜，#路壬殷北臨關系親密#這個話題空降了微博熱搜。
這個熱搜先是空降排行榜第七，幾乎也就幾分鐘事，就直接登頂，搜索指數更是不斷上升，實時廣場幾乎一刷就是一百來條最新發博程度。
點進去看，是路壬和殷北臨一起等待電梯正面，側面，和背影。
狗仔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僅發了照片，還有路壬和殷北臨上呆在一塊動圖。
雖然似乎是從很遠地方拍，整個live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能看得清路壬和殷北臨一起等電梯，而且上了同一層。
但是明明這么清晰生圖，還配上了動圖，雖然登頂了熱搜，但是點開實時評論，里面確實一頓群嘲。
[又來了又來了。]
[關系親密，你看人家臨爺想理你嗎]
[不懂就問，路壬到底是何方路人？為什么他總是掛在熱搜上？]
[路碰瓷你都不知道？村沒通網啊哈哈]
[路碰瓷哈哈哈，律師函警告了]
[糊逼請自重，殷北臨是你攀不上高度ok？]
[支持殷北臨維權]
[路壬真好忙啊，一年關系親密了二十個男明星，好家伙，我爬墻速度都沒他快]
[別說，他還盡挑紅蹭，不紅人都看不上]
[娛樂圈碰瓷式勢利眼]
[團隊還好意思放動圖，哈哈哈笑死我了，沒看到殷北臨幾乎連話都不說嗎，越看關系越不親密好吧]
雖然鬧了一夜，不過黃鶯確實沒有把路壬放在心上。
她看了一下輿論風向，這人風評著實太差，實時微博里基本都是在嘲他。
再加上路壬“關系親密”男明星確實太多，這次消息一看就是他們那邊公關團隊發，連記者都懶得來采訪這件事。
昨天一晚下來，就沒幾個業內人過來聯系她。
因而她并沒有把路壬事情當成多么大危機。
當殷北臨經紀人五年下來，黃鶯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路壬只不過是里面最普通碰瓷炒作罷了。
不過說實話，她確實最厭煩就是路壬這種爛泥式襲擊。
爛泥刀槍不入，一刀插在爛泥里，自己刀跟著臟。
你跟他非要去爭辯，解釋和他關系，那邊必然也會上趕著也來說什么，顯得真有那么一回事。
不解釋話，雖然現在網友和粉絲都理智都理解，但這事兒就像腳底踩了屎。
你不管他，那臭味還是跟著你，源源不斷會給你招惹更多蒼蠅。
又煩又下三濫又惡心。
黃鶯是這么想。
所以洛九歌那邊提出探班，她是覺得這個提議是蠻不錯。
洛九歌和殷北臨聯手，兩邊人無論是公關還是粉絲規模，完全有能力把這爛泥踩在腳底。
可殷北臨居然拒絕了。
拒絕就算了，為什么路壬會出現在，殷北臨浴室里？
還是光著！
黃鶯看著路壬面無表情，腦袋里莫名閃過昨天看一條微博…
[話擺在這里，臨爺絕不可能看上路壬。臨爺這種性子，路壬要真能和他搭上關系，那他們肯定隱婚還領養娃了！！]
她頭忽然有點痛。
……
黑色商務車平靜地行駛在高速上，車流穿來穿去。
商務車里，擋板已經被升了起來，窗簾也像是防止別人看到，緊緊拉著，遮嚴嚴實實。
路壬換了衣服，上身是一件黑色襯衫，下面也是一條黑色長褲，不過是殷北臨碼比他長了一點，褲腳只能挽起來，露出一道帶著字母白邊。
剛罵對象，現在就在自己載車里。
黃鶯似乎一點都不尷尬。
時不時，她一雙眼睛微微瞇起來，從前置鏡毫不避諱地看過來。
路壬被她看得背后發毛，覺得自己就像實驗臺上被研究青蛙，不自覺老老實實地把雙膝并攏，手撐著大腿，像個小學生坐在后座上。
旁邊殷北臨看到路壬這個姿勢，唇角稍縱即逝地挑了挑。
殷北臨有戲，要去劇組。
他點名路壬也要去，黃鶯沒法，只能支開司機，自己上手，親自把兩個人送過去。
路壬剛洗完澡，頭發只來得及用毛巾擦幾下，還帶著一點點水汽。
幾縷黑發垂在鬢邊，下巴上還掛著黑色口罩，襯得小臉特別白凈。
從這個角度看，路壬素顏樣子……居然有點清純。
黃鶯面無表情地右拐變道，內心卻有點晃神。
說起來，她還沒怎么見過路壬素顏樣子。
路壬本來就花邊不斷，奇形異服，博眼球博出位，是黃鶯最瞧不上路數。
但是現在，這個人頭發濕漉漉，乖乖坐著，一下子很難把他從平時那個邪門歪道人聯系起來，而且他那尷尬都明擺著寫在臉上，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有點呆。
看著很好擺布。
好套話——不過可能是裝。
資深經紀人黃鶯飛快在心里下了這三個結論。
黃鶯還在用一種審視性探究目光打量他。
路壬被她盯得，只知道干巴巴地笑。
他看黃鶯一轉方向盤，下一秒，忽然聽她開口道，“你們睡了？”
路壬，“……”
路壬，“………………”
路壬一臉驚悚地看著黃鶯，“怎么可能？？！！”
黃鶯怎么會這么想？！
說實話，她和殷北臨都比自己和殷北臨可能性大點吧？！
黃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那你們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路壬表情一下尷尬起來，昨天……昨天他和男主那些事能說嗎……還有那什么玩具協議？
……這哪里說出去？？
想到這里，路壬忍不住瞥了旁邊殷北臨一眼。
殷北臨卻正巧也在看他，四目相對，視線不偏不倚撞在一塊。
被那深不可測幽黑眸子盯著，路壬反射性般又扯了扯嘴角，然后便忙收回視線。
男主不說話……看來這就是要他自己把握意思了。
黃鶯手指不耐煩地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說話。”
路壬只能去頭去尾，弱弱解釋道，“昨天晚上，就喝大了，然后正巧一個房間……”
黃鶯聽到這里，頓時深吸一口氣。
看到黃鶯這個樣子，路壬連忙解釋，“雖然我和臨哥一個房間，但是真什么也沒干。”
“真，就是躺著。”
路壬可不想黃鶯以為殷北臨和他搞在一起了，“就那種兩個男人和男人，不對，兩個直男和直男干躺床上，好兄弟純聊天，別什么情況都沒有……”
這時候，一直不說話殷北臨忽然“噢？”了一聲。
他轉過頭來，那銳利漆黑鳳眼看過來，似帶著分戲弄意味，重復了路壬后半句。
“好兄弟純聊天，別什么都沒有？”
路壬尷尬哈了一聲，給殷北臨嚇得結巴了一下，“……不、不是嗎…”
不、不然呢……不是好兄弟蓋被純聊天，還能怎么說？
小玩具蓋被純發酒瘋嗎？
殷北臨輕笑一聲，不置可否道，“看來你忘性很大。”
這句話，路壬也摸不準男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錄像里，最后不就是吐了嗎……
確實也沒什么都沒有啊。
但是殷北臨都這么說了，路壬也就訕訕低頭，不敢說話。
黃鶯，“……”
她看著殷北臨一句話，路壬就像個小綿羊一樣，窩囊地坐在旁邊，完全訕訕不敢動樣子，一瞬間覺得古怪得不行——
角色好像顛倒了，殷北臨比路壬還像個反派。
半晌，黃鶯嘆口氣，“行了，不用說了。”
“我沒興趣知道你們到底是蓋被純聊天還是別什么，”黃鶯深吸一口氣，臉色不是很好看，她單手掐了掐眉心，停頓兩秒，“北臨，你是因為這個才拒絕洛九歌嗎？”
路壬，“……？”
殷北臨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殷北臨這句話一出，路壬頓時被黃鶯面色復雜地從前置鏡看了一眼。
路壬自己也很懵。
不過他轉念一想，殷北臨應該是為了《刀鋒》女三，才拒絕洛九歌。
在聯想剛剛殷北臨說忘性大，路壬恍然大悟。
殷北臨意思，肯定是提醒他，要他時刻牢記跟班玩具身份，好好在黃鶯面前當個幌子。
懂了。
不就是無條件配合男主嗎，這個還不簡單。
再對上黃鶯視線，路壬一改懵逼神色，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就差把“和殷北臨統一戰線”幾個大字貼在臉上。
黃鶯，“……”
黃鶯吁了口氣。
這時候，車也已經也快到了《刀鋒》劇組拍攝地，黃鶯把車停在了路邊。
她回過頭來，表情不善地盯著路壬。
“我不知道你最近是用了什么——”黃鶯說到這里，話頓了頓，“渠道認識殷北臨。”
路壬一下咽了咽口水。
剛剛黃鶯是想說他用了什么手段吧……
“既然你們倆現在關系匪淺，”黃鶯繼續道，“我希望你謹言慎行。”
“殷北臨形象是五年來一言一行經營出來，但凡你對他有一分情意在，你最好別選擇去破壞他。”
果然是黃鶯，不愧是為男主考慮好經紀人！
路壬聽黃鶯這話，居然聽出了一種惡婆婆叮囑小媳婦錯覺。
想到這里，他猛地打了個激靈，甩了甩頭——自己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不過甩完頭，路壬便聽到黃鶯冷冷聲音，“你什么意思？聽不懂我話？”
“沒有沒有，”路壬瘋狂點頭，“鶯姐，我聽懂了，聽懂了。”
“聽懂就把你聯系方式給我，”黃鶯冷聲道，“還有你經紀人和助理聯系方式，我有話和他們說。”
路壬乖巧把微信交了上去。
不過這時候，手機被抓了過去。
路壬呆了一下，看到殷北臨在添加聯系方式里加上了他自己。
然后還把自己置頂了。
路壬，“……”
黃鶯，“……”
殷北臨側過頭看著他，眉梢一揚，“這么看我做什么。”
說完，他便把調過設置手機還給路壬。
黃鶯，“……”
黃鶯單手捂著臉，然后用力揉了揉緊皺眉心。
等黃鶯拿到了路壬經紀人和助理聯系方式，路壬看她越發黑沉表情，訕訕開口說，“那個鶯、鶯姐……”
“鶯鶯姐”黃鶯板著臉，“什么事。”
“不然我現在這里先下車？”路壬小心翼翼說道，“我戴上口罩先下來，免得到時候和臨哥一起出來惹麻煩？”
“不用。”
“……你不會在這個地方讓記者拍了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黃鶯看著說不用殷北臨，這一次神情中不可置信幾乎無法掩飾。
路壬看了二人一眼，弱弱地道，“我沒找記者，真！”
黃鶯冷笑一聲，但沒等她說話，路壬“啪啪”拍了自己單薄胸脯兩下。
下一秒，她便看路壬豎起三根手指，飛快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不滿，這里面呃……有一點點誤會，但是從昨天起，我已經改變了，真。”
路壬義正言辭道，“我知道臨哥聲譽要緊，您放一千一百個心，我真沒找記者。”
他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一邊拿上了手機，戴上了口罩。
“我一定身體力行和北臨哥在公眾前面保持界限，絕對不炒作，絕對不吸血，你們放心。”
一心想開溜路壬沒有注意，他保持界限這四個字一講出來，殷北臨便抬起了頭。
那雙銳利鳳眼帶著一絲玩味意味，微微瞇著，靜靜看著他。
“如果今天真撞上記者問起來，我也一定那些同性緋聞我一定會澄清，百分百不給臨哥添麻煩，真，鶯鶯姐你放心。”
路壬一口氣說完，把車門拉開，兩步下了車。
出了車門，路壬最后沖著兩個人猛鞠了個躬，“那這樣，您二位繼續商量，我自己走過去，就不打擾了……再見哈。”
說完，不等二人反應，路壬就溜了。
……
下了車，路壬一步步順著自己記憶往刀鋒劇組走過去。
是得趕緊溜。
黃鶯剛臉都綠了，救命。
回想起黃鶯先前表情，路壬猛地打了個寒戰。
評論區說沒錯，黃鶯真很像發火班主任……
他剛剛一瞬間，都有種自己人快匍匐在課桌下面，被老師狂叼錯覺！
還好他溜快……路壬拍拍自己胸口。
離開高壓恐怖男主和教導主任黃鶯，路壬整個人都松了口氣，插著兜走在路上，腳步都松快多了。
刀鋒這個劇組已經要進入殺青階段了，記憶沒錯話，好像只剩下最后幾幕收尾沒拍。
最后幾幕戲發生在荒郊野嶺公路上，所以劇組這幾天也不再橫店中心，而是過了幾個山頭，在比較荒蕪公路附近，搞了一個攝影場地。
光開都要開兩個鐘，黃鶯剛剛放他下來地方，道路兩邊根本就沒人，也是因為這個，她估計才安心把車停在了路上。
路壬走了大概十多分鐘。
炎炎白日掛在天上，他在公路邊緣走著，沒一會兒頭發也干了。
路壬在思索他戲份，越走記憶越發多了起來，記得沒錯話，他在里面演是一個異裝癖殺手，最后好像被男主反殺了。
說來也奇怪，他戲份應該完結了才是，不知道殷北臨今天帶他過來干什么。
想到剛剛殷北臨讓他不要下車，路壬抖了一下。
其實他聽到了，但是他覺得，自己裝作沒聽見演技應該還行。
也不知道殷北臨到底想干嘛……
算了，反正黃鶯也不想他接觸殷北臨。
他也不想和殷北臨呆一塊！！
回想起剛剛殷北臨似笑非笑看他神情，路壬還覺得有些毛毛，覺得自己就像被蛇盯上兔子。
想到這里，路壬又猛地打了個寒戰。
算了，反正沒記錯話，等一會兒男主看到《刀鋒》女三，兩個人拍完最后一幕就去搞結婚協議了。
估計也不會有空記得他，也不會記得那個莫名其妙玩具協議。
炮灰那么多，他只是最常見一個路人甲炮灰而已。
只要他老老實實不去招惹殷北臨，男主肯定沒兩下就會把他忘了。
而且，殷北臨大腿哪里有那么好抱。
他就只想好好演戲而已。
剛剛黃鶯就說了，是不是因為他原因，才拒絕洛九歌。
雖然他很上道在黃鶯面前應了——可是這世界里女人可不止洛九歌一個啊！
洛九歌是美艷不可方物美女蛇一條，再往下算，還有刁蠻狠辣任性大小姐許青青，溫婉大氣手段干脆利落蘇曦，新角色清純女三不知道是什么路數——
但不管怎么說，路壬完全不想摻和在殷北臨和那幾個女人風波中。
想到那些因為爭風吃醋被無辜躺槍拖出去打臉來去炮灰，路壬又是一個激靈。
剛剛直男裝基當男主擋箭牌已經差不多了吧……
之后劇情，他一個小小路人再去參與，別殷北臨一個息怒不定又要抹布他，或者大小姐看他不順眼就把他炮灰了……
還是保命開溜為上。
路壬這么想著，心頭一松，長長吁了口氣。
……
走了差不多半個鐘，他才終于到刀鋒電影劇組門口。
不過準備進去，路壬就被攔住了。
兩個工作人員一男一女，都警惕看著他，“你是誰？無關人等是不能進劇組，記者也要出示聯系證明才行。”
路壬就把口罩拉了下來。
那兩個工作人員頓時一愣，男生年輕一些，有點藏不住事，直接脫口而出，“你是路壬？”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似乎有點不尊重，連忙補充道，“不是，路老師？”
路壬也不知道原主本來性格是什么樣，盡量自然點點頭。
——反正少說少錯。
那兩個人愣了一下，連忙讓開來，“不好意思”道著歉。
路壬點點頭，嘴上說著“沒事沒事”便進了去。
等他走出只剩下個背影，那兩個工作人員面面相覷，都露出一分驚奇來。
男生忍不住用胳膊撞撞女生，“見了鬼了，路壬怎么回事啊，今天穿那么素，”
女生也有些感慨，“原來他不畫眼線長這樣，我剛看眼睛根本沒看出來。
“我也是，臥槽他今天也沒穿什么漁網透視，我根本沒發現。”那男生嘟囔，“他不是很喜歡顯擺嗎？怎么今天不穿牌子。”
“你以為，”這女生白了男生一眼，“真是不識貨。”
“他這一身下來，”女生嘖了一下，“雖然穿沒以前那些大牌花花綠綠貴，但是都不是最近藝人能搞到手貨。”
“你看他衣服，上衣是Herme,當即新款。褲子褲腳不是有一道白邊嗎，那是Balwin，今年新款！”
那女夸張地砸砸嘴，“就一個這種版型不帶白邊要三萬，帶白邊五萬起，他這個是帶白邊有品牌標，有錢都買不到，只能等著品牌方送——杜淮都沒有。”
男生蛤了一聲，“你搞錯了吧，杜淮都沒有，路壬從哪來？”
“放屁，你搞錯你奧特曼我都不可能搞錯。”
男生，“……誰玩奧特曼了，我那是漫威。”
那女生唇角扯扯，切了一聲，又好奇張望了一下路壬換了個風格背影。
路碰瓷是要發達了啊。
她心想。
不過剛剛路壬拉下口罩，女生搖了搖頭，肯定是她錯覺…
她剛居然忽然覺得，路壬還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