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十天不到,冬狩便開始了,肖雨沒有心思去看榜,他沒啥修煉資源需要,只想能早日北行,只等茍有友的衣服做好,便準備出發(fā)了,今日原本要是去正氣堂看看的,被意外耽擱了,如今事了,便喊車回鐵匠鋪而去。
……
正氣堂,一直是天下人向往之處,不光是上山修士,包括山下普通人,對這正氣堂充滿了期望,因為只有正氣堂的大劍仙,才會真正去關(guān)注天下不平之事,特別是山上與山下糾紛,正氣堂最為重視。當年籌建正氣堂,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約束山上修士行為,減少與山下之人產(chǎn)生糾葛。
自有天機城,便有正氣堂,在以前,山上各個宗門十分自律,與山下世俗之人,是涇渭分明,可在一千多年前,正氣堂的堂主失蹤,接著在大戰(zhàn)中,兩位劍使隕落,后來繼承者的境界都不足以服眾,漸漸地,正氣堂對天下修士約束不力,致使好多宗門摻和起世俗糾紛,特別是各地朝代更迭,都有一些宗門地影子,帶來的禍患,比天災來的更大,更慘。
三進的院子,敞開的大門,正氣堂沒有如何神秘的地方,肖雨走進大門,穿過門廊,迎面是一體量宏大的影壁,壁心由石材做成,上刻圖案雕飾和文字,圖案是一個巨大的麒麟,雕工極為精細,可以想象,當時的工匠耗費了巨大的精力。
左拐進了前院,居然是空無一人,肖雨看著南房,都關(guān)著門,屋檐下,有幾盆枯萎的花草,隨便擺放著,垂花門也是開著,看上去這里根本無人居住。
名震天下的正氣堂,居然像一普通的民居,能顯露正氣堂身份的,惟有剛剛進門時,大門匾額上的三個字而已。
看著抄手游廊上面好多畫作,肖雨才感受到正氣堂的底蘊,最先是一副仕女畫,形象娟秀端麗,眉目和發(fā)髻鉤勒精細,衣紋用筆粗簡,勁力流暢,頓挫宛轉(zhuǎn),而且敷色濃艷鮮明,技法十分精湛,最令人驚奇的是,當肖雨凝神看時,畫中女子如活了一般,見她彩衣飄飄,眼光流轉(zhuǎn)間,宛如秘境出來的仙子。
肖雨對上這畫中女子眼光,居然有些恍惚,就那么一瞬間,肖雨便清醒過來,頓了一下,不再看墻上的女子,在游廊上緩緩前行。
當走到游廊一角,一副游魚圖吸引了肖雨,兩條游魚浮于墻壁,這魚生有雙翅,人站在邊上,能感受到濃郁的靈氣,肖雨剛到兩條魚面前,兩條生有雙翅的魚兒,居然在墻上游來游去,嘴里還吐出泡泡,泡泡綻裂,飄出一陣陣濃郁的靈氣。
西廂房,原本是劍使辦事之地,可如今是房門緊閉,想當年,此房祭出的飛劍,懸于天際,天下修士莫不敬畏,無人敢越雷池半步。
雖然看不見人,可內(nèi)院十分整潔,院中花草修理得整整齊齊,對面東廂房的門口,蹲著一只花貓,看上去有些老態(tài)龍鐘,見它懶洋洋伸了下腰,對著肖雨喵了一下,慢慢踱步進了正房。
于飄渺間,肖雨感受到一縷劍意,似有劍仙注視著自己,肖雨楞了一會,走進房內(nèi),里面極為簡單,就幾張桌椅而已,兩邊房門半掩,好像是有人居住。
肖雨見此,也不去后院了,準備出門去其他地方轉(zhuǎn)轉(zhuǎn),正要抬腳跨出房門,耳邊傳來一聲嘆息聲:“既然來了,就不要急著走,來,到后院坐坐。”
肖雨收回腳,心中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沒有感知到院中有人,而且這聲音聽不出男女,一時不知如何回復。
進了后院,見一顆粗大的樹旁,坐著一婦人,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面容卻是十分年輕,如三十歲的少婦一般,眼色淡然,看著滿地的落葉。
肖雨躬身施禮:“前輩,小子一時好奇,進了正氣堂,見院中無人,便到處游覽了一番,望前輩恕罪。”
院中婦人抬頭道:“一時好奇,呵呵,院中無人?還進了正氣堂游覽了一番!”她對著肖雨看了看,這婦人又道:“你家長輩是哪位呀,沒有和你講過這正氣堂之事?”
肖雨有些納悶,對這正氣堂,自己師傅可是真沒特意講過什么,難道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規(guī)矩,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是答道:“小子師從大青山,知道些正氣堂的一些典故。”
婦人咦了一聲:“原來是小季歸的后輩,怎么著,來冬狩?”肖雨點點頭,心中是有些十分驚訝,稱呼青山師祖為小季歸,眼前此人可是真正的前輩了。
婦人話語平緩,令人心靜無比,見肖雨又彎腰施禮,便輕聲道:“正氣堂,可不是隨隨便便能進來的,呵呵,天下修士萬千,能進正氣堂者極為稀少,小子,境界可不低啊,從哪里得來的機遇?”
肖雨心中有些駭意,這婦人看上去,就是一普通婦人,根本不像修行中人,難道是掩去氣息的大修士?
肖雨也不隱瞞,看著婦人道:“前輩,小子原有隱疾,一直不能修煉,后在登仙臺得了機遇,才有此境界。”
“原來是這樣,自私出名的曹亮,人家在浴血戰(zhàn)斗,他卻是想攫取天下靈氣,為了自己登仙門,居然去涂炭天下眾生,呵呵,天道昭昭,如何能讓一小人得大道,煙消云散才是他的歸宿。”婦人居然知道登仙臺的往事。
肖雨正要開口,這婦人道:“小小年紀,有此奇遇,也算是有大氣運的,小子,走在游廊上,可有異象。”
等肖雨將游廊異象說完,這婦人突然進入一種不可名狀的狀態(tài),嘴里自言自語起來:“正氣堂,嘿嘿,哪還有什么正氣堂,不過是一空殼罷了。”
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肖雨知道了一些秘事,正氣堂,其實在千年前,便已經(jīng)名存實亡,后來所謂堂主與劍使,均沒有進過正氣堂,只是在外宣稱了一下,都駐守在前街的外堂,在百年前,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劍使,從此以后,正氣堂不過是一傳說而已。
這婦人,原是正氣堂劍使,亦是千年前堂主仙侶,千年前,堂主失蹤,大戰(zhàn)后,她也只余下一魂一魄,回到天機城,一直守在堂主種下的樹下,千年來,從無人得知此事。
正氣堂,看似平常,實質(zhì)是劍氣凝聚之所,空中游蕩著諸多大劍仙的劍意,不要說是一般修士根本無法進門,一些大修士也是如此,要不是肖雨已經(jīng)孕育出本命飛劍,而且體內(nèi)斷劍頭突然飄出的劍氣,肖雨也根本無法進門,如果硬闖,粉身碎骨便是下場。
這婦人又突然清醒過來,對著肖雨道:“小子,看你也是有些見識,我來問你,你對此天下失望否?對此天下的修士失望否?”
肖雨沉思片刻,抬頭道:“不曾。”肖雨挺直腰桿,大聲道:“前輩,在那日,小子曾被天問道,我心中想的,便是手中有一劍,人間有正氣,心中有一劍,劍氣與天齊。”
院中的婦人沉默了好久,抬頭看著肖雨道“看樣子,你是個有緣之人,兩條魚兒,是認上你了,如果他日飛魚化龍,也是它們的機遇了,而門口的畫中人,是你的機遇,去吧,希望他日回到此處,劍使房能開門迎新人。”話說完,便又癡癡地看著地上落葉,不再理會肖雨了。
肖雨到現(xiàn)在,都不知此人姓名,想來師傅應(yīng)該知道,圣月城老和尚肯定也知道,只能將來解惑了。
肖雨彎腰施禮,與她告辭,當他要走出后院時回頭一看,那婦人身邊,躺著一花貓,目光盯著滿地的落葉,想此地是年年綠葉,年年落葉,歲歲年年皆如此。
……
肖雨有些恍惚,院內(nèi)院外宛如兩個世界,出門時,大街上人來人往,好像沒人去關(guān)注什么正氣堂,這開著大門的院子,被所有人忽略了。
肖雨出門后,感覺到了體內(nèi)的異常,凝神看時,兩條墻上的魚兒居然到了他的氣海丹田之中,神闕穴中似有異樣,可一時看不清是什么,這是什么神仙手段啊,這正氣堂,看上去更加神秘了。
車夫被突兀出現(xiàn)的肖雨嚇了一跳:“小仙師,可不帶嚇人的,您法術(shù)高超,我等凡人可是消受不起。”
肖雨心有所感,便笑著道:“大哥見諒了,開個玩笑罷了。”正要上車,耳邊傳來喊聲:“肖道友,可找到你了。”
肖雨回頭,此白衣男子是白姿妍哥哥,叫什么白枝的,便施禮道;“原來是白道友。”白枝上前:“我找了你幾次,都不在鋪子里,今日倒是巧了。”
白枝有些歉然道:“本來早應(yīng)該前來想邀,因家妹之事耽擱了,我妹妹一回家,族中長老正好在此,發(fā)現(xiàn)小妹天賦了得,便要將小妹帶去祖地修煉,沒過幾天,就一起走了,也來不及與你告辭,真是不好意思了。”
白枝說他家離這里不遠,邀請肖雨去做客,肖雨笑著拒絕了,說要有事要辦,將來有機會,再來拜訪,白枝也沒有強留,笑著目送肖雨遠去,回家的路上,白枝一臉的苦笑,家中長輩做事有些離譜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居然置之不理,哪怕是見上一面,道謝一聲也是行的呀。
那日看著小妹幾人消失在迷霧之中,白枝也是感慨,天狐血脈,可是家族中興的希望,族中之人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