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重新?lián)Q上短衫,腳穿草鞋,戴上了斗笠,在這悶熱天氣下,趕路真是難受,不一會就汗流浹背,又不想施開法術(shù)來避暑,多年來,沒有流汗的日子真正是一去不復(fù)返了。
昨天在河邊洗臉時,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皮膚好像比以前白嫩多了,以前雖然是長得俊俏,但是皮膚還是有點黑黑的。
怪不得前天一兵卒開玩笑,說肖雨可以做什么兔兒爺了,那兵卒被查伍長狠狠扇了幾個巴掌,說不得輕辱讀書人,逼他和肖雨道歉,肖雨當(dāng)時雖然心中不舒服,見查伍長如此教訓(xùn)手下,也就不去計較了,那兵卒幾天來,也不曾再來啰嗦。
這幾人腳步真正是快,特別是查伍長是健步如飛,他們唯一馬匹馱著五人的甲衣兵器,身上背著干糧和換洗衣物。肖雨幾次要他們將東西讓毛驢背負(fù),眾人皆不愿,肖雨也就不再強求,牽著毛驢跟著就是了。
一路上,肖雨開始學(xué)得一些本地方言,這伍長是個妙人,居然能講不少地方的方言,見肖雨愿學(xué),也是盡心教了起來。
今日天色已晚,大家準(zhǔn)備在一破廟前歇息過夜,一般行人皆是寧睡荒墳,不宿破廟,可這伍長是膽大之人,從軍多年,練得一身好武藝,雖然沒有登堂入室,入得武夫境界,可也是常人仰望之人,他是不相信此說的。
傍晚,肖雨幫忙點起驅(qū)蚊草,將驅(qū)蚊草悶在幾個陶罐里面,讓煙霧慢慢飄散,一時間,和燃起的篝火煙霧一起彌散于空中,一年輕兵卒狠狠咳了幾下,大家開始準(zhǔn)備晚飯。
查勇伍長一邊喝著酒,一邊問道:“看你還是個年輕娃娃,怎敢獨自行走?不怕歹人么?”肖雨道:“查大哥可能不知,小弟自幼練武,如今也算有成,尋常歹人是不怕的。”
查伍長猛灌一口酒,抹去胡須上沾的酒水道:“吹牛吧,看你細(xì)胳膊細(xì)腿的,還能有什么功夫?”
肖雨一路走來,這伍長對肖雨真是關(guān)照有加,每遇到行路難走時,均是幫忙前行,不曾有半點怨言,有時肖雨心中過于不去,每次表示感謝時,都笑搖搖手說道,幫幫讀書人,我們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氣,將來兒子也能做個讀書郎。
肖雨干脆說道:“查大哥,小弟乃吳州人士,因自幼體差而練武,到如今也有十幾年了,只因碰到了一好師傅,如今是練武有成,大哥可聽說武者九境?小弟現(xiàn)在已是三境了。”
天下喜歡練武者怎么不知練武有九境,查伍長如聽天書,不由得站起來道:“休得吹牛,你來試試我的手段。”
肖雨苦笑著,站起來道:“大哥想如何哇。”查伍長道:“你吃我?guī)兹囋嚒!毙び曛缓谜緜€樁步,準(zhǔn)備讓查伍長試拳。
查伍長躍躍欲試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曾經(jīng)一拳打死只野狼的。”肖雨說道:“無妨,盡管出拳。”
查伍長第一拳打得輕飄飄的,見肖雨沒事,就加大力量連續(xù)打了幾拳,見肖雨無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用上全身勁道打了一拳,自己都被震得手臂發(fā)痛,肖雨還是無動于衷,面不改色,立馬拱手施禮:“不曾想還是個真正的高手,失敬了失敬了。”
肖雨連連擺手道:“只是小成而已,還入不得真正大宗師之眼。”接著又一起喝起酒來,這查伍長是個好武之人,一套長拳打得爐火純青,只是無修煉資質(zhì),也無什么名師教導(dǎo),更不要說淬體了。
接下來幾天,幾個兵卒和伍長一起和肖雨練起武來,真正是走一路煉一路,雖然肖雨就只會八招金剛?cè)ǎ瑓s是真正的實用招數(shù),沒幾天大家倒是進(jìn)步不少,肖雨也學(xué)了不少武學(xué)技巧。
一起走了半旬不到,今天遙遙看見前面由幾個小山頭,上面是旌旗招展,隱隱聽得由號角之聲,幾位兵卒目的地已到了,肖雨和他們在一岔路口分了手,目送他們一直進(jìn)了兵營才離開,他們應(yīng)該不用打仗了,不遠(yuǎn)的邊關(guān)應(yīng)該是大周兵將把持了,一路上,看到不少文官前往南陳國,如今是陳州了。
……
當(dāng)肖雨向邊關(guān)士卒遞上通關(guān)文牒時,邊上一文官模樣的年輕人上前道:“這位兄弟,如今這里是我大周之地,只需拿出路引就行了。”肖雨趕緊又遞上路引,聽得后面馬蹄聲響,大家趕緊讓路,一群身披甲衣騎兵一涌而過,馳向遠(yuǎn)方,肖雨收回文牒路引,一路向西南而走。
這陳州境內(nèi),民生極差,一路上均有衣不蔽體之人,均是面帶菜色,很多小孩基本是光溜溜的在晃悠,不知道到冬天是如何渡過,這里滿眼均是破敗景象,比起自己小時候經(jīng)過時,眼前景象更加不堪,一路倒是有不少大周遣出官吏在忙碌,一車車麻袋里面估計是拉的糧食。
近傍晚時,肖雨歇息于一小鄉(xiāng)村河邊,奇怪的是,此處夏天竟然沒有蚊蟲,按照道理來說,南方應(yīng)該蚊蟲更多。
肖雨稍微收拾,便靜靜地在河邊釣起魚來,旁邊已經(jīng)生起火,在燒水做飯,令人意外的是,肖雨身邊居然來了三四個小孩,坐在一邊看肖雨釣魚,有的還偷偷摸著毛驢。
肖雨轉(zhuǎn)頭看去,看到一小女孩居然是赤身裸體,不禁心中長嘆,轉(zhuǎn)身去,從背簍里面拿出一短襖,將小姑娘裹好,將長的地方挽起扎好,讓她坐在邊上,自己繼續(xù)釣起魚來,今日運氣到好,挖的蟲餌全部用完,一共釣起七八尾大小不一的河魚。
肖雨起身,見幾個小孩看到桶里的河魚的眼神,真是令人心酸,便拿出些面粉和起面來,將魚收拾干凈,放于鍋中煮爛,將魚骨撈干凈,做了一鍋魚湯面疙瘩,看看幾個小孩迫不及待的樣子,肖雨還是等湯涼了下來,才拿出幾個粗瓷碗,一一盛好遞給他們,什么叫狼吞虎咽,肖雨今日是見識到了,幾個小孩竟然吃出了一種豪放氣勢出來,夜色下,遠(yuǎn)處隱隱有幾個人影在晃來晃去,手中似有柴刀的樣子。
看幾個小家伙意猶未盡的樣子,肖雨揉了揉他們的頭道:“不能一下子吃太飽,會漲肚子的。”小女孩怯怯地說道:“大哥哥,我們好久沒有吃過飽飯了。”肖雨輕輕地摸摸小女孩的頭道:“將來日子會好的。”然后向遠(yuǎn)處招招手,那幾個大人慢慢走了過來。
肖雨看著面前幾個骨瘦如柴的幾個人,說道:“你們也不要動其他的心思,背簍里面有些米面,回去混些野菜,也能將就幾日,這里大周官府已經(jīng)接手,很快就會發(fā)放救濟糧食,你們得趕緊去人聯(lián)絡(luò)才是。”那幾人登時跪下磕頭,肖雨趕緊拉起,將背簍中米面交與他們,幾人千恩萬謝,帶著小孩離開。
天色未亮,肖雨就匆匆趕路,早上只是拿了兩個瓜果當(dāng)早餐了,如今干糧已盡,開始吃起捂在竹筒里的胭脂米飯了,想想真是無奈,這胭脂米又不能給他們,一旦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最后帶來的肯定是災(zāi)難,如今只能到侯城再說了。
一路風(fēng)餐露宿,終于看到陳州名城—侯城,此乃前朝大唐一名將封侯之地,本姓侯,后改名為侯,如今是大周遣出官吏首駐之地,且城中駐有重兵,與邊境大營遙相呼應(yīng),互為犄角,生怕有人作亂。
肖雨不想耽擱,城中戒嚴(yán)之中,也無甚留戀之處,補了些吃食干糧,就立馬出城而去,沒有幾天,到了聞名天下的金水河邊,便準(zhǔn)備去找渡口,可是一路行人極少,無法打聽,只得繼續(xù)前行,看看天色已晚,只得在河邊歇息了。
晚上河邊是濤聲陣陣,難以入眠,肖雨便就著篝火看起書來,據(jù)說此處河神由朝廷封正,是南方品秩最高的水神,可這是前朝朝廷所為,經(jīng)過戰(zhàn)亂和歷年天災(zāi)人禍,如今是香火漸微,金身褪色,河神廟如果無熟悉的人指點,基本找不到。
漸漸夜色已深,篝火漸漸熄滅,肖雨起身活動了一下,站在河邊,眺望這寬闊的金水河,天上是新月如勾,繁星點點,夜風(fēng)吹過,眼前是波光粼粼,濤聲陣陣,偶有大浪泛起,拍向岸邊,一時間是水珠飛濺。
突然間,見遠(yuǎn)處河里似有巨魚出沒,河面不時露出兩朵瑩瑩綠光,而且游動極快,肖雨凝神一看,竟然是一條巨鲇,身長約十幾丈,眼如燈籠,須如大鱔,一時間波濤涌起,此妖物是氣勢洶洶。
這便是在路上聽說的河妖了,據(jù)說喜歡吃人,此處百姓一般不在大河邊耕作,尤其在晚上,是絕對不去河邊的,只有幾個渡口架著的巨弩,才讓人感覺安穩(wěn)一點。
這巨鲇一路游走,一直沒有找到下口的獵物,見河邊有人,立馬游動迅捷起來,不一會,便到肖雨面前不遠(yuǎn)處,此妖張大嘴巴,從河中躍起,而且兩條魚須是橫掃過來。
肖雨是拔地而起,一拳砸向魚頭,一聲悶響后,河妖翻向河里,一時間,河水仿佛是沸騰起來,過了好一會,河水才漸漸平息,肖雨聞到一陣腥臭,見手上一片滑膩,趕緊去河邊清洗。
洗了好幾遍,肖雨才感覺干凈,隨即又凝神找那河妖,見它竟然伏在河底,一付蓄勢待發(fā)的樣子,肖雨嫌此妖身有腥臭黏液,就不再用拳對付,手指間捏起了兩片紅葉。
須臾間,河中涌起巨大波浪,這河妖從河中躍起,口吐一巨大晶瑩粘球,兩條胡須竟然交叉橫掃過來,這是已經(jīng)器離境的河妖了。
肖雨還是高高躍起,避開那黏黏糊糊的東西,只見地上是占了一片黏液,頃刻間是草木皆枯,肖雨祭起紅葉,飛舞的紅葉瞬間切下了兩條胡須,落在草地上是扭動不已,接著又連續(xù)在巨鲇身上切開幾條巨大的口子,肖雨落地時,這河妖口中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在河中翻滾,一時間是波濤洶涌,夜光下看到不少河魚泛起,一片白肚漂浮。
這河妖受傷,鉆入了水中便要逃離,肖雨馭起兩枚紅葉,居然是破水而去,宏大的劍氣斷開了水流,一瞬間如光陰凝滯,大河頓失濤濤。
當(dāng)紅葉回到手上,河妖已經(jīng)毫無聲息,河面上血紅一片,巨鲇慢慢從從河中泛起,夜色下看去宛如巨舟一般。
肖雨看紅葉片塵不沾,污穢皆無,這才將之隱于手中。轉(zhuǎn)頭間看到靠近岸邊河中有人站立,長發(fā)飄飄,在晚上甚是嚇人,仔細(xì)一看,居然是個婦人。
那婦人遠(yuǎn)遠(yuǎn)的就行了福禮,飄上岸來,躬身施禮道:“謝仙師除得大害,金水河兩岸得以從歸安寧,小神乃金水河河神,在此感謝仙師大恩。”
肖雨看了看這河神,奇怪道:“你怎么不將頭發(fā)盤起,怪嚇人的。”河神道:“小神與這巨鲇爭斗好幾百年,因法力不濟,一直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興風(fēng)作浪,小神于百年前發(fā)下宏愿,河妖不除,誓不妝扮。”
肖雨心道,這河神有點意思,低頭看了看巨鱔一般的魚須道:“這個東西估計你有些用場,你等下收好,還有就是這河中之物,也是能讓一些人飽食幾頓的,你幫忙料理下。”
這女子河神已經(jīng)挽起頭發(fā),看上去倒也周正,聽肖雨一說,趕緊道謝,這魚須乃河妖多年修煉精華所在,對她來說真正是雪中送炭了,多年付出道行不僅可以補回,境界極有可能更進(jìn)一步了。
肖雨也不睡覺了,問起渡口所在,就準(zhǔn)備前行,這婦人收拾了一下說,一定要送肖雨到渡口,肖雨也就隨她了,當(dāng)即牽著毛驢往下游渡口而去。
這婦人路上講起這河妖來歷,在幾百年前,身居一大修士的蓮池中,這巨鲇只是個清淤之物,后來不知怎么的,那大修士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巨鲇后來跑到了這金水河里,一直禍害兩岸百姓,又伴隨著天下大亂,所以作祟至今。
肖雨見天色漸漸亮起,到渡口只有十里路了,就與婦人告辭前行,這河神也不多語,躬身施禮隱于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