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殿中,賀宏元正坐于龍椅之上,桌前堆滿奏折,手中拿著一張告示。
他粗略瞥了告示中幾行字之后,臉色愈發(fā)陰沉,憤而將告示揉成一團(tuán),猛的朝著賀承越扔去。
“這是怎么回事?朕需要一個解釋!”賀宏遠(yuǎn)厲聲喝道。
賀承越默不作聲,俯身撿起掉落在腳下的紙團(tuán),打開一瞧,心中瞬時明了。
這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
昨日他派人追回這些告示,最后少了幾張不知去向,結(jié)果不出一日,這張告示便送到父皇手中。
他不慌不亂,緩聲答道:“父皇息怒,是兒臣無用,惹惱了暄兒,故而她賭氣與兒臣鬧了個玩笑。”
“玩笑?”賀宏元怒而拍桌,繼續(xù)責(zé)罵道:“你們可真是胡鬧!這種玩笑能亂開嗎?這暄兒也真是不知輕重!看看這上邊寫的都是什么胡話?今日群臣上奏的折子都堆成山了!”
“兒臣知錯,請父皇降罪?!辟R承越不作任何辯駁,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承擔(dān)罪責(zé)。
他知道此刻無論如何解釋,都消除不了父皇心中的怒火。
見他認(rèn)錯的態(tài)度誠懇,賀宏元心中的怒意瞬間消去一大半,最終緩和語氣嘆息道:“唉!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其實(shí)朕明白,暄兒對這樁婚事多有不滿?!?
“兒臣愿替暄兒認(rèn)罪,望父皇莫要責(zé)罰暄兒?!辟R承越自動請?jiān)?,不想看到蘇錦暄因此受罰。
只見賀宏元并沒有要降罪的意思,他沉思一會,接著道出:“朕賜婚是覺得暄兒是你的良配,如今你歸京不久,朝中根基未穩(wěn),蘇家便是你的最好助力?!?
聽聞此話,賀承越面露一絲驚訝,他從未想過,父皇會這般為他籌謀。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顆棄子。
“兒臣明白,多謝父皇的苦心!”
“暄兒平日里是胡鬧了些,朕會找機(jī)會好好勸她,好讓你們早日成婚?!辟R宏元想了想,做出了決定。
賀承越卻覺得不妥,以蘇錦暄的性子,怕是連他的父皇也勸不動,搞不好她還會頂撞父皇,屆時將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他想了想,對著賀宏元保證道:“此事父皇不必費(fèi)心,兒臣與暄兒的恩怨,兒臣自會解決,保證絕不再鬧出類似昨日之事?!?
賀宏元仔細(xì)想了想,點(diǎn)頭應(yīng)下:“也罷,以后的日子是你們自己過的,有事也該由你們自己去溝通?!?
“兒臣定不會辜負(fù)父皇所望!”賀承越松了一口氣,信誓旦旦保證道。
賀宏元這回安心下來,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又鄭重提醒道:“軍中傳來戰(zhàn)報,奕王世子帶兵征戰(zhàn)屢屢得勝,不日便可返京,你與暄兒的婚事可得抓緊了,唯有早日定下來,朕方可安心。”
賀承越聽到這話,瞬間眉頭緊鎖,一絲愁緒爬上心頭。
“父皇,成婚之事不可操之過急,待兒臣與暄兒商討之后,您再定下婚期也不遲?!辟R承越竭盡全力爭取,打算想個萬全之策。
“朕暫且信你一回?!辟R宏元終是松了口,不再催促。
相府這邊,蘇錦暄一早上都待在閨房中,心情焦急地等著宮里傳來消息,她讓恕麗相府大門口候著,有情況隨時回來稟報。
結(jié)果,她等了半晌,也不見恕麗回來。
她的心愈發(fā)不安,唯恐事情有變。
就在此時,房門外出現(xiàn)一絲動靜。
蘇錦暄迫不及待起身奔向門口,朝著來人興奮問道:“是不是宮里來消息了?”
直到她站定抬眼一看,才發(fā)覺門外站著的人是賀承越而不是恕麗。
她大失所望,不待見地問道:“怎么是你?”
“不是本王,難道是冷霄?”他在她面前站定,輕嘲一聲。
“你沒事來我房中做甚?”她的語氣有些不善,一副不客氣的態(tài)度。
鑒于他昨日硬闖她房中,這次她說什么也不愿讓他一個大男人進(jìn)門了,她直接用身子擋在門口,滿眼防備地看著他。
“沒事不能來么?”他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
“當(dāng)然了,本姑娘的閨房豈是你想來就能來的?”
賀承越厚著臉皮,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別人是不能,本王就不同了,想想昨日咱們在這房中有多激情?!?
“你無恥!不許提昨日之事!”她惱羞成怒地推開他,特意退了幾步保持距離。
一想到昨日那個激烈場面,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你更無恥,你還臉紅了呢!”他看著她的不淡定反應(yīng),趁機(jī)嘲笑一聲。
“哪有?”蘇錦暄立馬捂起雙頰,心虛辯駁。
“你敢說你沒臉紅?”他不依不饒地調(diào)侃著。
“懶得理你!”蘇錦暄說不過他,直接退回房中,推著門將要關(guān)上,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結(jié)果他出手一堆,又阻止她關(guān)門,兩人接著重演昨日互相推門的把戲。
“你又想干嘛?”蘇錦暄關(guān)不上門,氣急敗壞地叫一聲。
“咱倆談一談吧。”賀承越抵著門,語氣極其真誠地開口道。
“咱倆之間沒什么好談的!”蘇錦暄絲毫不領(lǐng)情,非要將他拒之門外。
兩人相互僵持了一會,他再次發(fā)聲:“交換條件如何?”蘇錦暄這才停下推門動作,睜大眼睛看著他,好奇地問道:“什么條件?”
賀承越趁機(jī)推門而進(jìn),她無力反抗,只能繼續(xù)與他保持些距離。
“你別再出府胡鬧,本王可以考慮讓父皇改變賜婚的主意?!彼麤Q定以退為進(jìn),來穩(wěn)住她。
只要她不再胡鬧,他才有更多心力去應(yīng)付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勢力。
蘇錦暄半信半疑,有些驚訝地問道:“此話當(dāng)真?”
“自然,只要你不再胡鬧?!彼荒樀恼鎿戳钏床煌刚婕?。
畢竟一直以來,與她作對的人是他。
“我要立字據(jù)!”她思慮幾番,終于答應(yīng)。
“行!白紙黑字立下,你若是再胡鬧,本王就對你不客氣了?!辟R承越爽快答應(yīng),反正他有十足的把握來掌控局面,立字據(jù)也牽制不了他。
蘇錦暄立馬找來筆墨紙硯,兩人就這樣達(dá)成了協(xié)定。
之后半個月里,蘇錦暄沒再出府,待在府中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半月后,迎春宴如期而至。
皇家林苑里一片春意黯然,四處洋溢著熱鬧的氣息。
全京城的官家子女都應(yīng)邀前來,個個錦衣華服,而姑娘們更是精心打扮,現(xiàn)場有種百花齊放的盛況。
蘇錦繡如愿隨蘇錦暄出席,向長公主請安行禮之后,她便不再跟著蘇錦暄,自個兒尋樂子去,與貴公子們吟詩作對。
初次出席這種盛大宴會的蘇錦思有些膽怯,一直緊跟在蘇錦暄身后。
一輪與各位官家公子小姐打照面之后,蘇錦暄便帶著蘇錦思四處亂逛。
姐妹倆走到西側(cè)湖畔之時,蘇錦暄瞧見遠(yuǎn)處走過梁驛的身影,她忽然想到半月前,托他辦的事,當(dāng)時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他。
她正要追上前,忽然想到帶上蘇錦思有些不妥,于是對著她吩咐道:“思兒,你先在此候著,我去去便回。”
說完,她又對著身后的恕麗交代:“你也在此陪著思兒,我很快便回來。”
“五姐姐,您去哪?可否帶上思兒?”蘇錦思羞怯,不想留在此處獨(dú)自尷尬。
“小姐,您就帶上七姑娘和奴婢吧?!彼←愅瑯硬幌氡粧佋诖颂帯?
“我去找王爺,你們也想跟著嗎?”蘇錦暄找了個借口搪塞道。
兩人一聽,不敢再跟著,留在原地看著蘇錦暄離去。
蘇錦暄朝著梁驛剛才所在的方向追去,卻一無所獲。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正當(dāng)她甚感疑惑之時,經(jīng)過一處涼亭,巧遇在此獨(dú)自品茶賞花的凌空夢。
凌空夢見到蘇錦暄,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蘇姑娘,幸會!”
“凌公子幸會,咱們又見面了?!碧K錦暄見到凌空夢,不得已停下腳步禮貌回應(yīng)。
“蘇姑娘為何獨(dú)來獨(dú)往?”
在場的其他姑娘都是成群結(jié)伴地尋樂子,唯有蘇錦暄獨(dú)自一人走著,這讓凌空夢感到有些奇怪。
“呵呵,我隨處走走,不喜歡跟著太多人?!碧K錦暄尷尬笑道,不敢透露她要去尋找梁驛之類的話,生怕傳到賀承越耳中。
“既然如此,那蘇姑娘坐下一同品一品這清茶吧?!绷杩諌糁鲃犹岢鲅s。
蘇錦暄不好拒絕,便坐了下來,接過他遞來的一盞茶,隨后看著他好奇發(fā)問:“再說了,你不也獨(dú)自一人坐在此處品茶嗎?你家五殿下為何沒有陪你一起呢?”
“呵呵,蘇姑娘此言差矣,五殿下并不是凌某家的,而是蘇姑娘你的。”凌空夢輕笑一聲,糾正道。
“我可不承認(rèn),送給你好了。”
“呵呵,凌某可不敢要,聽聞五殿下連你的閨房都進(jìn)過了,你還不承認(rèn)?”凌空夢突然嘴欠,來這么一句。
嚇得正喝下一口茶的蘇錦暄反應(yīng)激烈地噴出一口茶水,將坐在她對面的凌空夢的臉給噴濕。
她瞬間尷尬不已,猛烈咳嗽幾聲,連忙掏出帕子,帶著一臉歉意,起身伸出手往凌空夢臉上胡亂擦拭,嘴里不停念叨著:“凌公子,實(shí)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空夢頓時傻眼,不曾想自己會遭此劫。
上一次見面是她灑了他一身茶水,這一次見面是她噴了他一臉茶水。
他此生都沒有勇氣再與她飲茶了。
凌空夢連忙搶過蘇錦暄手中的帕子,尷尬說道:“蘇姑娘,凌某自己來便可?!?
就在此時,冷霄走了過來,對著凌空夢告知一聲:“凌公子,殿下在西側(cè)湖畔等著您,有要事相商。”
“好,凌某這就過去?!绷杩諌舨桓业R,立馬起身將帕子還給蘇錦暄,賠罪一聲:“蘇姑娘,失陪了!”
看著凌空夢匆匆走遠(yuǎn)的身影,蘇錦暄無奈地?fù)u頭笑道:“你們殿下可真是陰魂不散!”
“殿下請?zhí)K姑娘別忘了約定,切記安守本分。”冷霄將賀承越的吩咐轉(zhuǎn)告道。
蘇錦暄轉(zhuǎn)頭望向后方,忽然瞥見賀承越正與太子相對而立,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她這才意識到,凌空夢被耍了!